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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鱼鱼嘴巴和纪桃一样馋,又是小孩,自制力基本等于零。不过有蒋明宇管着,他三岁后才吃第一次零食,是幼儿园的同班小朋友送他的一包跳跳糖。
“妈妈,怎么是辣的!我的嘴好痛,妈妈!”蒋鱼鱼小狗似的伸出舌头哈气,彩色的糖粉在他口中噼里啪啦,“妈妈,我的舌头在响!炸弹!”
“这个叫跳跳糖,是糖在响。”纪桃忍笑,“要是不舒服就吐掉,漱漱口就好了。”
蒋鱼鱼为难地张着嘴,舍不得那点甜味,又怕辣,口水快从嘴角流出来。
“妈妈,明天能让阿姨给我做一些蛋挞吗,我想带到学校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吃。他们和我分享糖果了。”过了一会,他提议。
“好啊,”纪桃表扬他,“好朋友之间是应该分享的。”
蒋鱼鱼拍手:“Friendshipismagic!”
他的回复太跳脱,纪桃没听清,问:“什么?”
“友谊是魔法!小马宝莉!妈妈,你好笨,居然连这句都听不懂。”
“是是,那你在幼儿园多学一点,回家教我,可以吗,蒋老师?”
“蒋老师!”蒋鱼鱼咯咯地笑,和蒋明宇学,“蒋老师,妈妈说我是蒋老师!”
睡前蒋鱼鱼要听故事,他不满于纪桃翻来覆去讲了五六遍的那些,要给纪桃讲个新故事。
“月亮下,有只小狗在点火,他点火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点着了,变成了一只焦炭狗!”他说完,咯咯笑起来,“妈妈,你帮我把这个故事写下来,明天拿给爸爸看。”
纪桃找了纸和笔,帮他记下:“鱼鱼,小狗被烧成焦炭狗了,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没有以后啊,小狗已经被烧死了!”蒋鱼鱼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他问了个特别白痴的问题。
”死了?”纪桃有些骇然地停笔,恐惧于他纯真的残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问:“为什么小狗要死?”
“因为他被火烧过了,爸爸说的,火可以把人烧死。”
纪桃匆匆和他道过晚安,转头和蒋明宇复述整件事。
“他才多大,让小狗被烧死,太残忍了。”纪桃担忧道。
“他的故事逻辑上没错。”蒋明宇说。
“但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他也不需要那么早就知道死亡什么的,太深奥了。”纪桃摇摇头,“我不想鱼鱼过早了解这些不美好的东西。”他在童话里长大,自然希望自己的小孩也能这样。
第二天早上。
“妈妈把你讲的故事告诉我了。你希望佩德罗哥哥死吗?”蒋明宇问,他通常不会主动干预蒋初白的想法,但不想纪桃不开心。
“不希望。”蒋鱼鱼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佩德罗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宠物、一条狗,而是年龄稍大一些的好朋友。
“那我们再写一个故事好吗,这次让佩德罗哥哥当主角。”纪桃提议。
蒋鱼鱼转动脑筋,说佩德罗和一个魔法师成为了朋友,可以长生不老。
“鱼鱼写的真好。”纪桃把这个故事记下来,“佩德罗哥哥会在那个世界永远活下去。”
“妈妈,”蒋鱼鱼开口,“我想把之前的那个故事改掉。”
“月亮下,有只小狗在点火,把所有星星都点亮了,夜晚变得和白天一样亮堂堂。”
“为什么这次小狗没有死?”纪桃问。
他回答:“因为我怕这只小狗是别人家的小狗,如果他死了,爱他的主人会和我一样伤心。”
蒋初白看了HelloKitty的育儿动画,喜欢上三丽鸥,不仅要买玉桂狗的杯子,布丁狗的书包,连生日愿望都和三丽鸥相关,想要一个妹妹,和他一起打扮成双子星,当然被蒋明宇和纪桃拒绝。
“那你最喜欢哪个?”纪桃问他。
“Yoshikitty是最好看的!他可太酷了!”他响亮地答。
“Yoshikitty?”纪桃没想起来是哪个,疑惑地反问。
“林佳树,XJapan。”蒋明宇提醒。
纪桃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只身着红黑皮衣,画紫色烟熏妆,一身金属饰品的朋克白猫,干巴巴地夸:“是,真的挺酷的。”
他被蒋初白的审美震撼到,趁他沉迷新玩具,和蒋明宇说悄悄话:“三岁小孩喜欢视觉系,有问题吗?”
蒋明宇回他:“我觉得没问题。”
纪桃:“那我也觉得没问题。”
周六纪桃陪蒋鱼鱼在商场玩到下午五点多,必须回家吃饭了,结个账的功夫,却发现蒋初白不见了。
蒋初白很懂事,一般不会自己跑远,纪桃把游戏厅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慌张地攥着手机,下意识给蒋明宇拨电话,输入又删除。十几分钟过去,他手心全是汗,脸色青白地和商场广播站联系,突然看见对面琴行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棕色卫衣,巧克力豆似的又小又圆。
他急急赶去,看见一个陌
', ' ')('生人牵着蒋鱼鱼的手,两人面对一排乐器在比划些什么。
你捡到小孩就随便带走吗?纪桃本来是想呛这个人的,定睛一看,话滚到嘴边,愣是咽了下去:“您好,您是…?”他对面的男人扎着头齐腰的发,配上高挑瘦削的身形,已经足够显眼,偏偏五官绮丽,艳若桃李,眉宇剑一般明锐,有种直给的冲击力。
“这里的兼职老师。”男人答,“这是您的小孩?”?纪桃这才注意到蒋鱼鱼的手里拿着一把很迷你的吉他,正没什么章法地挠着弦,谁都不理。
他气又上来,耐着性子:“鱼鱼,还想玩吗?”
蒋初白像是刚注意到他,惊喜地扬起头,脆生生喊:“妈妈!”又和男人说:“老师,我妈妈来接我了!”?他喊得很大声,让人没办法当作误听,男人却对“妈妈”这一称呼没表现出丝毫疑惑,颔首道:“好,那再见。”
“啊…可是我还不想走。”蒋鱼鱼瘪起嘴,向纪桃恳求,“妈妈,我们再呆一下,可以吗?”
“老师还要工作呢。蒋初白,我问你,你为什么乱跑?”叫不动自家的小孩,纪桃有些尴尬。
“对不起,妈妈,我刚刚,刚刚听到一个,特别特别好听的声音。”蒋鱼鱼知道自己犯了错,愧疚地瘪起嘴巴。
“吉他的声音。他自己跑进来的。”男人解释。
“这样,鱼鱼,你喜欢?”纪桃问。
蒋鱼鱼拼命点头,举起手里的小吉他:“刚刚好!不大不小!”?连琴都挑好了,纪桃只好顺着问:“你想学吗?”
“想学…”蒋鱼鱼有些忸怩地瞄了一眼男人,“辛老师…”
“可是你周末要学的东西已经很满了,武术课,英语课,思维课,如果再学这个,就没有时间玩了噢。”纪桃提醒。
“没关系!”蒋鱼鱼头摇得像拨浪鼓,“妈妈,求你了,我真的太喜欢了!”
“他那么小,可以学吗?”纪桃和老师商量。
男人没直接回答:“鱼鱼,F怎么唱?我刚刚和你说过的。”
蒋鱼鱼大张着嘴:“fa。”
男人在手边的钢琴上按下一个键,纪桃只能听出这个音和蒋鱼鱼唱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叫绝对音感,他对乐器的声音和音调感知很敏锐,这种能力对音乐学习比较有帮助。”
纪桃云里雾里地点头:“好,老师,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到家后,纪桃准备和他算账,刚拉下脸,只见蒋鱼鱼嘴皮子翻得飞快:“妈妈,我知道!我叫蒋初白,我家住在新城区鼎山居117号,我家长的电话号码是——”?“停,打住。好了,你把吉他放好,去找小朋友玩吧。”
“谢谢妈妈!”蒋鱼鱼兴高采烈地跑回自己房间。
纪桃晚上和蒋明宇满面愁容的告状:“他太有自己的主意了。”
蒋明宇劝:“如果他真的找不到你,他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要管他。”
“那怎么行?”纪桃惊道,“要是真的被别人抱走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找回来就是了。”
纪桃无话可说,过了会,又道:“他以后每周要学吉他,太多课了,好辛苦。”
“他不一定这么觉得。如果不让他学,他长大后反而有可能责怪我们。而且辛苦没什么不好,他本来就应该经历这些,过度保护没好处,在他经历挫折困难的时候教他怎么克服就足够了。”
纪桃失落道:“可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等他再大一点肯定不听我的了,太烦了。”?
“你和他不一样。”蒋明宇低头亲他,想了想,又说,“他会听的。你已经给他足够的陪伴了,不要觉得自己有错,或者怕做错,怎么开心怎么来。”
周五,蒋明宇下了班接纪桃看电影,散场后又在电玩厅打游戏,赢了一大把彩票纸,之后的安排是去喝酒。他们的周五常这样过,短暂逃离有蒋初白的那个家庭,回归二人世界。
“这是,鱼鱼的吉他老师打工的地方,你还没见过他吧,真的好好看。”半瓶甜啤下去,加上两口蒋明宇的调配鸡尾酒,纪桃基本不清醒了。
蒋明宇一言不发,纪桃持续输出:“我之前以为,他说的打工,是在这里打零工,没想到他的意思是,聘他的那支乐队,今晚在这里有演出。不过好像来晚了,错过了。”
“嗯。”
“就’嗯’啊?”纪桃鼓起脸颊,桌子下脚踩上蒋明宇的皮鞋,不安分地蹭着。
楼下台上换了一只乐队,几十秒的安静后,一阵激越的军鼓声响起,紧接着他们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喝彩合唱。
“国际歌?!”纪桃被这骤变的氛围惊了一跳,本能地窜到蒋明宇腿边猫着,“怎么唱这个,吓死我了,酒吧起义?”
“你没看今晚的演出单么?门口贴的那个?”附近一个微胖的男人接话。
“还真没有。随便进的,没太看过live。”纪桃不好意思地吐舌头。
“可以看看,这
', ' ')('个乐队很新,是几个技术特别好的年轻人组的,下周他们演新歌,还是在这儿,喜欢可以再来。”男人分享。
纪桃在蒋明宇脚边坐下后直接不站起来了,抱着他的小腿,下巴磕在他的膝盖上,专注地看楼下的演出。
酒劲上来,他困得很快,眼睛一眯一眯的,脑袋小鸡啄米般点着。
这么吵,他都能睡着。蒋明宇托起他的腮帮向自己这边带:“宝宝,该回家了。”
“等会,不回家,我再看一下。”纪桃努力打起精神,“我没困,我眼睛困了。”
没过几分钟,他的头又低了下去,无精打采的,只有嘴巴还在张合着咕哝些什么。蒋明宇凑近了听,他说的是:“这抱枕怎么这么扎,不想抱了。”嘴上这么说,他仍抱蒋明宇的腿抱得死紧。
蒋明宇的西裤是羊毛面料,确实偏硬,他捧着纪桃的脸抬起来观察,白皙柔嫩的皮肤过敏似的被磨红了一片:“小傻子。”
“想走了吗?”蒋明宇又问,这次纪桃乖乖站起来,汗湿的手心抓上他的手腕,粘主人的宠物一样被领下楼。
出了门,冷风一吹,纪桃酒醒了大半,搂着蒋明宇的胳膊和他说悄悄话:“刚刚台上的鼓手是我的学生,没认错。”
“你学生?哪个?”蒋明宇并没太注意台上在表演些什么。
“还好我跑得快,他应该没看见我。”纪桃不高兴地嘟囔着,“就是那个廖还山,不在学校还要碰见他。”
“肯定没看到,放心。”蒋明宇的嘴角勾了一下。他知道这个男生,纪桃常提到他。前两年纪桃刚工作,有次下班躲进卧室生气,气到差点哭了,等蒋明宇回家才把他揪出来,一问原因,是有个学生不听话,数次违反校规,害得他挨主任训,工资被扣到不剩几块。那个学生就是廖还山,一个特别随心所欲,特立独行的男生,脾气和名字一样古怪,按他的性格,放学后组乐队演出并不稀奇。
“这个人怎么也姓廖?”蒋明宇突然想起纪桃以前高中的那个人,明知纪桃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却故意提起旧事套话。
“也?还有谁?”纪桃疑惑地反问。
“不记得了?”蒋明宇俯身在他鼻尖上啄了一下。
“到底谁?谁啊?”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在被亲后哑了火,脸上烧起一片红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一起那么久,纪桃还是会因为蒋明宇的一个吻脸红。他抹着鼻子甩手就走,被拽回来压在墙上。
蒋明宇的舌尖伸进来,卷着他的唇瓣吮吸,带着酒味的气息交融。大约过了五分钟,蒋明宇才和他分开,拢在怀里,几乎把他半抱起来:“没谁,我乱说的。今晚不回鼎山了,去大学路的那个家好吗?”
旧家的布置一切未变,上次来的时候忘记关窗,前几天又下了大雨,卧室的被褥潮透了。洗完澡,躺在影音室窄小的榻榻米,蒋明宇把纪桃抱到身上,两人手脚交叠而卧。
纪桃枕着蒋明宇的胸口,半是玩半是挑逗地冲他的颈侧吹气,还在记那个学生的仇:“我跑什么,该跑的是他,放学了不回家写作业。”
“不要想他了。”蒋明宇说,“我和你以前不也经常这样。”
纪桃羞愧得又红了脸:“对哦。我们还早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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