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p style="font-size:16px">报应吧……

祠堂之中,烛火幽幽,落在明黄的圣旨上,却只在供案上遮出一片阴暗。

堂中人缓慢的吐息。

便是报应,也是该得。

徐衡紧赶慢赶,归家后,一切已是定局。

穿廊时,迎面而来的管事伯伯,捧着喜庆的大红,往日里爱说爱笑,见了他都要关切嘱咐一通,今日却只是唉声连连。

家中披红挂彩,又死气沉沉。

徐衡先拜见了母亲,谈起了婚事,母亲便不由得簌簌的落下泪来。“大哥是个什么说法?”

母亲攥着帕子,哽咽不已,语气却冲,“圣旨都下了,还能有什么说法!”

徐衡知道母亲心中定然是有怨气的,也不大在意母亲对他发作,只是犯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平昭王不是什么良配,我特特遣了管事去查去问,这临虞府,没有一句好话,不仅府中侍婢成群、妾室繁多,还年年都有入府的新人,那样一个……”母亲说着,自个儿又恼恨起来,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对这种人实在是闻所未闻,忍不得口出恶言,握着拳锤在了小几上,茶碗都跟着跳了跳,“那样一个混账!对待女子尚且如此,你大哥去了能得什么好!”

徐衡眉头紧锁,“平昭王有后了么?”

母亲捏起帕子略略擦了眼泪,摇头,抬眼看他,欲言又止,仿佛难以启齿,只拽过了徐衡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与他私话,“那人,那人好似,不能人道。”

“什么!”徐衡下意识惊叫起来。

“外头风言风语很多,还有说因着此事,那人还有些怪癖的……”但后面的诸多不堪入耳的事,母亲是说不出口的,只觉得惊心。

“那大哥怎么能去呢!”那不是跳火坑么!

徐衡当即怒火中烧,略一拱手便奔去了大哥的院子。

但大哥却气定神闲的,听他激愤的说了许多,也只是慢悠悠的揭过了一页账本,回他,“圣旨就在祠堂。”

“天家还能逼婚么!”

“下旨不就等同于逼婚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徐衡急得团团转,小厮百两端着茶水过来,徐衡拿起茶碗想喝却被热气熏了一下,又不耐烦的放下了,“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大哥没理他,百两也站在一旁发呆,瞧着比以前木讷了许多。

徐衡看着百两,又看向大哥,突然有了个主意,“大哥,要不换个人去?”

“换谁?”大哥掀了眼皮瞥他,“换你么?你不都说了平昭王府是火坑,换谁进去不都是一样的?”

徐衡眨着眼,“哎,也行啊!我起码能跳窗能爬墙,就是挨打也能多挨几下!”大哥那跑几步路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鬼地方的折腾。

“胡说八道。”大哥卷了账本敲他,“圣旨点明了是老王妃与我娘定的婚事,既是火坑,也得我跳。”

徐衡鼻头一涩,伏在案上神伤,口中喃喃,“怎会有这种婚事呢……”

都怪他不够用功,若是他早一日考中,成了大官,说不定还能有周旋的办法。

徐宛却只是庆幸,如今跳火坑的是他,不是妹妹。

春逢谷雨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正是好意头。

枝上戴胜鸣叫,听来却只觉刺耳,仿若催命。

薛袁两家舅舅揣着手坐在下位,都板着一张脸,没有一点笑模样。徐衡听着喜乐遥遥而来,满腹怨怼,径直出堂去,四下寻了颗石子砸向了树上的戴胜,鸟儿随即扑啦啦的飞走了。

鸟儿是飞了,可喜乐却越发的近了。

徐衡实在笑不出来。

只觉得平昭王府的一干人等都一贯的面目可憎。

平昭王进门来迎人。

袁氏受了新人的拜见,望着徐宛,眼眶一红,这孩子即便不是她亲生的,却也是她养大的,今日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进了那样的虎狼窝。

那平昭王笑眼盈盈,袁氏看了却只是害怕,忍下不安强撑着笑意,略略说了几句。

“我儿常年卧病,以后还望殿下多加照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也不求什么,只求孩子能好端端的活着。

“定当尽心。”

平昭王如是说。

迎亲的队伍远远地走了,徐衡不能跟着去,但还是送到了街外,直至再也瞧不见了,徐衡仍伸着脖子,望了大半天。“公子,咱们回去吧?”松罗轻声问着。

徐衡只是叹气。

薛家表哥说薛舅舅得知了此事,当时便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袁家也四处托了关系,但都无济于事,而那圣旨仿佛成了几家的催命符。

硬逼着他们只能答应这场婚事。

可他大哥何其无辜。

新房里一派喜气的模样,红烛处处,将能摆的地方都摆了个遍,炉中燃着香,淡淡的,倒也不呛人。百两打量了几眼,转而看向了自家公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糕饼,“公子饿不饿?”

徐宛摇摇头,他没什么胃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百两矮下身子坐在了徐宛脚边的凳子上,不免担忧,“公子累一天了,吃两口吧。”

他拿的都是公子平常爱吃的,虽然公子本身就吃不多,但这一日下来,累哼哼的,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万一那平昭王真的像二公子说的那般还打人,就更得吃饱了。

徐宛的目光落在糕饼上,却没动作,“我吃不下。”

百两暗叹,也是,别说公子了,就连他也吃不下,只好把东西包了回去,揣在怀里,“那我先去熬药,公子喝了药胃口好一点了再吃吧。”

徐宛应承,百两才开门离去。

新房里便冷冷清清的只剩了他一个人。

身体很困顿,但他整个人都紧绷着,反而比平时还要清醒。

他今日见到平昭王了,婚服是王府准备的,是新郎的样式,并没有盖头,自然是能清楚明白的看到对方的容貌。

也是相貌堂堂之人。

但他只想着,对方既然会有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往后只要不来找他的麻烦,让他能日日待在自己院子里养病,便最好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二十多年前,老王爷战死沙场,老王妃遇刺而亡,他也少了一桩奉养上亲的差事,只希望平昭王不会因为赐婚而迁怒于他,给他一点清静。

况且,他生来命薄如纸,熬几年身故后,彼此自然会得解脱。

也幸好是他进了王府,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若是妹妹,只怕是得苦熬这一生。

他得了妹妹的好处,自然该替她受此苦楚。

徐宛深深吐气,又过了许久,忽地廊下传来声响,他陡然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掩在袖中的匕首。

当然,怕还是怕的,但他即便是进了这高门深院,也不想遭人折辱,平昭王应当也不想大婚当日,喜事变丧事。

他没想过,也没能力杀人,他只想为自己留一点退路,留一丝尊严。

声音近了,徐宛紧张的抿着嘴,他听得出来,不是百两。

心中有些后悔,怎么就让百两去熬药了……

不过也不见得就是平昭王,这会儿夜色不算深,说不定是舅舅来看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门外传来百两惊慌失措的声音,“王,王爷……”

他端着药急急往回赶,就怕公子一个人不好招架,结果刚行到拐角,便瞧见那大红的影子已然到门口了,眼看着那人就要推门进去,他也顾不得受罚喊了一声。

结果,平昭王一眼看过来,他便又抖如筛糠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公子,公子他,他……”

“是药么?”纪椟瞧这小厮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好笑,径直伸手,“给我吧。”

百两闻言顿时抓紧了托盘,更不敢把药交出去了。

僵持半晌,“你这孩子,怎得如此迟钝?”说话的是纪椟身侧的一个老管事,却见纪椟冲那人摇头,没让管事多说,只是端走了药盅,又拎起了管事手中的食盒,推门而入。

百两愣了一瞬,房门便叫老管事关好了,两人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老管事揣着手笑了,“我领你去歇着吧。”

百两有些傻了,他家公子怎么办啊……

他也不能急慌慌的闯进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此时他家公子,面色都青白了。

纪椟拿着东西转过屏风,就见那副病容又添了三分煞白,瞧着憔悴不堪,便将药先递了过去。

徐宛有心抬手,但紧张过头了,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抖,手里因握着匕首过于用力,胳膊都木了,看着药盅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纪椟咧嘴,“想我喂你么?”也不是不行。

他自是乐意做这些事的,只怕徐宛不愿。

果不其然,徐宛有些泛白的唇颤栗了片刻,镇定中掺杂着几分哆嗦,拒绝了他。

“不是。”

纪椟了然的一挑眉,转身将东西放到了桌上,“过来吧,先用些吃食,空腹喝药没得伤胃。”

只是纪椟将食盒里的饭菜都端出来了,身后也没个动静,回头看去,那人仍旧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床榻上,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不舒服么?府中有大夫的,叫来看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是。”徐宛也不知怎么了,可他就是一时之间动不了了。

徐宛正一脑门子官司,死活挪动不开,忽地有手伸了过来,正隔着袖子抓在了他的手腕上,他脑子一空,只拼命地握着匕首,纪椟拽了一把,匕首便唰的被顺势拔出,正正好横在了两人中间。

纪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愣了一瞬,徐宛惊愕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几乎要化作一尊泥塑了。

纪椟眨了眨眼,包住了他的手,慢慢的将匕首掰了出来,匕首上的花纹都印在了掌心,可见攥的有多使劲了,只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这匕首的。”

啊?

徐宛只觉得自个儿脑子都不转了,闻言也只是抬眼看这人,纪椟满面得色,没见有丝毫的不悦,“这匕首很好看吧,这可是我十岁那年从江为朝zhāo手里赢来的。”

徐宛只下意识的抓到了江为朝这个名字,江是国姓,天家只有一子江明,封端宁太子。

他记得平昭王自小是从宫中长大,与太子交好也不足为奇。

这把匕首是他从聘礼中随手抓的,本以为只是胡乱添进去的,没成想还有来历。

等他回过神来,已然被牵到了桌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药盅在他面前,匕首也被放在手边。

纪椟很是自在的吃起了东西,给他碗里也夹了不少,他也只能乖觉的拾起筷子,往嘴里填东西,菜色精美,香气扑鼻,但他惊魂未定,再怎样美味的东西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可吃了小半碗后,许是胃里垫了食儿,人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也没有先前那样慌乱了。

他这才发觉桌上摆着的,都是他在家时常吃的。

有些宽慰,又不觉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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