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此去学堂,甚是有趣,唯一不足,便是回程时被百两抓了包。
百两也是没想到,才来了第一日,就被自家公子卖了。
有些气恼。
徐宛望着气呼呼的百两,不觉愧疚,但此行他却不后悔,而在百两身后跟着个青年,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都写满了放荡不羁,颇有狂士风范。
“怎么跟个疯子似的就出来了?”纪椟看着杨刈这模样,顿时眼前一黑。
“我又不出门,以往在府里你不也这样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杨刈才不管那些,恨不得把他老底都掀出来,“纪为斫,你就是给我找麻烦,也好歹知会我一声吧。”
徐宛下意识看了纪椟一眼,眼前这人全身上下都打理的整整齐齐,有些想象不到‘也这样’的纪椟是个什么景象。
“殿下聪慧,想来也知道我是谁了,唤我策清就行,这个姓纪你可要防着他些,这人心黑手毒,最会算计人,殿下可别被他这副什么谦谦君子的模样给骗了。”杨刈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听的纪椟都想撸袖子揍人,实在是他还得扶着徐宛,腾不开手。
“多谢大人告知,却不知百两资质如何,可否习武?”
杨刈无端咂舌,“这种事总得自个儿愿意。”
徐宛便明白了,大抵是百两跟他说了不想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杨刈给平昭王添完堵,便继续回东花厅的小院修凳子去了。
日已西斜,徐宛用过了饭,百两看他喝药,纪椟在书案那边点蜡烛,百两突然低声问了,“公子是瞧上王爷了么?”
徐宛摇摇头,又说,“王爷是个好人,我们往后还是要在王府中生活的。”处处与纪椟对着干,起冲突,于他们又有什么益处。
他不求什么,他只想要安稳的生活,眼下日子还算安稳,这样便够了。
王爷此刻需要他,会对他好一些,便是往后不需要他了,也不会对他太差,这已然很好了。比一开始所设想的生活,好很多了。
“百两,你该去学的。”徐宛劝他,“多一技之长,总是好的。”他万一有个不测,百两已归了良籍,不会受王府挟制,随时能走,学了武也好保护自己。
百两哪里不知道公子的心思,从他跟着公子开始,公子便给他脱了籍,叫他学这学那,满心都是给他做打算,做的都是那些身后事的打算。
这平昭王既然是个好人,那公子完全可以为自己也想一想啊,“公子既然觉得王爷是好人,为何不试着托付给他呢?”公子是身体不好,但真人这些年一直在钻研新药方,未必就没有以后,“公子总想着我,也该想想自己啊。”
徐宛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将喝尽的药盅放在了托盘上,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他没有什么好打算的。
纪椟瞧着往这边走了,百两不好再留,便先离开了。纪椟过来便注意到了气氛有些凝重,“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百两不想学武,我说了他两句。”
纪椟牵起徐宛的手,把人揽在怀里,“这事强逼不得,也不必说他。”
“不好浪费王爷的一番好意。”徐宛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任由纪椟搂着他。
纪椟摩挲着他的后背,“你怎么确定我是好意呢?万一是我羡慕他整日能缠着你,便寻了个理由支走他呢?”
徐宛神情淡淡的,“王爷说笑了。”百两何曾缠着他了,倒是这个平昭王,也不知是不是新鲜他这个‘新娘子’,成天在他眼前晃。
纪椟抿了抿嘴,暗自叹气,有些事终究急不得。
那些话,不便再说,纪椟只掀开了书案右侧墙上挂着的一个布帘,后面竟是个厚木门,进去后,是个不大的房间,光线不甚明亮,闻来有股湿气,在靠近房门的墙上开着小窗。
徐宛有些疑惑,看着房内床榻齐全,又甚为隐蔽,冷不丁的想起了外界传言平昭王有怪癖一事,顿时脊背发凉,人都僵直了。
“你身子不大好,受不得风,我便将通去浴房的空廊砌了,以后洗沐就不必出屋了。”纪椟又领他到浴房看了一眼。
房门开启,正对着屏风,不同于卧房中的那扇四时花鸟锦屏是双面刺绣,这扇屏风是纯木雕出的吉祥纹样,看着简单却很有趣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绕过屏风,浴房有些空旷,大抵是房高的缘故,除开房门那侧的墙,其余三面都装了横坡窗,楹上雕刻的纹样有些奇异,并不常见,似乎是某种花,瞧着眼熟,却一时记不起了。
窗上糊着只青绿色的薄纱,但谷雨过后早晚尚凉,浴房中倒是不觉得有风侵入,不知是纱特别,还是用了别的法子。
浴房正中央是个偌大的汤池,还泛着热气,细闻来,竟有股淡淡的异香。
徐宛说不出这香味具体为何,只觉得沁人心脾,突突跳动的心脏也随之缓和下来。
却只缓和了瞬息,“需不需我陪你一起洗?”纪椟嗓音不高,却字字都砸进了他耳中,徐宛瞠目结舌,脑子都空白了。
那副愕然的模样,比一贯的冷淡要赏心悦目的多,纪椟升不起怨怪的心思,只是吃吃的笑了,故作暧昧的补充,“还是你先洗吧,你洗过的水肯定更香一些。”
并不会……徐宛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一个人可以么?不成的话,我让百两进来。”纪椟逗弄完又担心起徐宛的身体。
“不碍事。”
“我就在暗房里,你有事便叫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徐宛点头应了,纪椟将换洗的里衣拿进来后,关上了窗边的隔板,转头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房门望了许久,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宽衣解带,简单冲洗后,泡进了热气翻腾的汤池,整个人被温暖的池水包裹着,他攀着池边,发出一声喟叹。
这久违的清静。
他果然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一日下来,光是应对纪椟,就很疲累了。
平昭王什么时候就厌烦他呢?
只给他一间能住的屋子就好。
他早就习惯了百无聊赖的生活,一个人静静地留在屋子里,也能多活些时日。本活不了几年,进了王府,更有种会折寿的错觉。
纪椟到底喜欢什么呢?若只是喜欢‘新娘子’,要不要再娶一个进来,纪椟就能换个人去缠了,还能留个后什么的,平昭王是开国的异性王,虽已过了两朝,但也不好叫王府后继无人。
纪椟既是天家抚养长大,天家也肯定不会放任纪家无后,娶新人是早晚的事,若是由他提出来,一来可以支走纪椟,二来在天家那处也能留个好名声,他便是撒手人寰了,说不得天家会记着这事善待徐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衡来日还要科考,还要做官,也得替阿衡打算打算。
但这事,还是得跟纪椟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定下来比较好,他也好有个盼头。
徐宛泡的有些困了,便从池子里爬出来,换好了里衣,在门口稍站了站,清醒一些后,才推门出去了。
纪椟正倚在床榻上看书,一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盘蜜饯,看他出来了,便撂下了书,迎了过来,“可有不适?”
“不曾,劳烦王爷担心。”他只有些困。
“你先去歇着吧。”
可纪椟都等了他,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睡,况且,他还有些话想说,“我等等吧。”
“成。”纪椟笑起来,捏了捏他的手,进了浴房。
他坐到了床榻上,随手拿起了那书,是本游记,文笔清丽,写的也很有趣,可他的确是困了,没看完一篇,便脑袋发昏了。
他能感觉到面前有人,但有些魇住了,动不起来,也醒不过来,只能听到那人在低低地唤他‘阿宛’,直到被拍了肩膀,他才陡然能动了,纪椟的脸离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他面上了,带着一股热气,大概是刚洗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别在这儿睡,没得着凉。”纪椟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凑过来挨了挨,在上面落了一吻,徐宛眼睑微颤,有点害怕,但还是忍下了,他昨夜是睡得太沉了,才躲过了一时,今晚只怕要躲不过了。
纪椟将他抱了回去,他不敢抗拒,顺从地任由摆弄,实则脑中已经乱作一团了,想要拒绝,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可做那种事他也不懂。对了,他猛然记起,成亲前,王府是送过秘戏图的,可他下意识觉得恶心,随手丢在了书柜里,看也没看了一眼。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什么也不会,不会惹恼了纪椟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纪椟已然熄了烛火,室内顿时暗了下来,床帏微动,纪椟上了床榻,从身后贴上来,热意透过里衣直钻入了他体内,抱在胸前的手也被握住,整个人都陷在了纪椟的怀里。徐宛一瞬间心跳都要停了,身体也莫名发烫,却听耳畔传来纪椟的低语,“快睡。”
徐宛久久没回过神来,但躺了许久,纪椟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抱着他,身后呼吸渐缓,似乎是睡着了。
他兵荒马乱了半晌,纪椟却睡了。
为何呢?
徐宛都觉得自己怪,纪椟都没碰他了,他反而心里开始犯嘀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会是,不行吧……
平昭王真的不能人道么?
可这话他也不好问出口啊,也太伤人了。
第二日一早,他迷迷糊糊,从纪椟怀里醒了,或许是前一日受到的惊吓已然够多了,他望着纪椟,从两人挨着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从这人身体传来的温度,也只是暗自叹息。
原本婚后第一日就该拜见长辈牌位的,但纪椟实在是不在意这些,只忙着交代王府的里外实情,便耽搁了。
纪家的牌位都供奉在一个小祠堂,不止是纪椟的父母,还有第一位凭赫赫战功封为异姓王的纪良,字润生。
据传之后继位的平昭王是纪良妹妹留下的孩子,纪良一生无妻无后。
徐宛虽是被迫入了王府,但对于历任平昭王,还是心怀感佩的,极为慎重的敬香叩首。
望着老王爷与老王妃的牌位,徐宛又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纪椟,这二人若在天有灵得知了其子的境况,得知了其子大开中门却迎回了一个同床异梦的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阿宛。”纪椟握住了他的手,“不用太在意,都说世上有轮回,爹娘死的都早,若是当时便投胎,想来如今都与我一般大了,他们福德皆满,必然会过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徐宛心里不免替他觉得苦涩,安慰的话也想不出一句,便只是轻轻回握了。
见过长辈,纪椟便全身心的扑进了画里。
徐宛愁眉不展。
若纪椟真的不能人道,不能留后,那迎娶新人最大的借口就不复存在了,而他想要转走纪椟的注意也难以施行了。
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纪椟都二十七了,年岁可不小了,天家若爱护他,怎么也不可能拖到这个年纪才给他娶了个男人。
说不定,天家正是看上了他年寿不永,又身为男子,能为纪椟的隐疾做掩护。
纪椟放下了画笔,揉了揉手腕,看徐宛坐在一边发呆,便上前按住了那紧皱的眉心,徐宛这才抬眼看他。
“王爷。”
“胡想什么呢?”纪椟的指尖在微蹙的波折上不住的留恋,语调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想,怎么给王爷留后。”徐宛微微垂眸,睫羽与声音一同低落,瞧着越发我见犹怜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纪椟轻笑了几声,指尖划过眉峰,掠过脸颊,最后停在了唇边,却只是勾了勾他的下巴,不甚专注的回应,“想那些没有用的做什么,留不了的。”
徐宛就更愁了,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有隐疾么?
“明日就要回门了,你不如再想想,要不要多添些东西。”
徐宛摇头,回门的礼单他看过了,东西已然很多了。他眼下只发愁纪椟的隐疾,如此一来,他岂非要被绑死了。
但纪椟有隐疾,对他而言,也不算太坏,好歹是不必在床笫间取悦纪椟,又少一桩差事。
“阿宛,我们过几日,去庄子上吧,去散散心。”纪椟捧起他的脸,这样忧愁总是不好的。
“好。”徐宛并无不可。
纪椟的指肚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唇,徐宛捡回了些理智,望着纪椟那怪异的眼神有些惧怕,下意识就想将人推开,但又思量起了传闻中的怪癖究竟有几分可信,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纪椟若真的有怪癖,真的起了兴致后会打人,那他往后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