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第四十七章谣言
在寂园读书的日子一如往常,苍白古旧的灯光、繁体竖排的古文、随风摇曳的玉米叶……发呆、学习、发呆、学习,生活一层不变。唯独多了些忧愁和焦虑,秦璘算了算自己的学分,有些低了,据小道消息,班级前三名不论以前是否挂科都可以保研。他硬着头皮算,从本学期开始综合绩点必须排名第一才可能进前三,这对于他来说简直痴人说梦,不可能的事。而秦璘又不愿就此放弃,压力越来越大,每次发呆回过神来都要掐自己,在心里骂自己没本事。
郑尘偶尔会在寂园附近等秦璘放学,一起吃饭或是回家。他劝慰秦璘放松心态,未来一年还有机会努力。
秦璘红着眼问:“那你当年是考的还是保的?”秦璘早就听说了,优秀的郑尘当年放弃去全国最高学府的机会,选择了本校的直博。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秦璘想揍他。
“我虽然是保的……”
“行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郑尘便不再说话。
秦璘愤愤抬起眼看郑尘,兔子一样的眼睛,打探对方的神色。
郑尘觉得好笑,恐怕秦璘又是在担心自己生气了,抬手摸了摸秦璘的脑袋:“以后不懂的可以问我。”
秦璘转过头:“哼。”
郑尘最喜欢这时候的秦璘,很有真气,像个孩子。于是牵起他的手,带他去路灯照不到的梧桐树后面,捧起他的脸,窃窃私语。
秦璘委屈,讨厌高高在上的郑尘,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恍惚地坠入温柔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九月,夜晚的梧桐树下,他们第一次接吻。夏末的风依旧炎热,空气有点浊腻,溢出植物的味道。秦璘傻乎乎地张嘴,迎合,呼吸,躲不了,只好依附于郑尘。看着他,目光迷离,“会被、会被看见……”
路边,就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宿舍的学生,一棵树,遮得住什么。
“大家都这样……”郑尘再度俯身。
秦璘也知道,校园里的晦暗角落,哪里没有恋人?于是伸手抓住郑尘的衣服,闭眼。
柔软如春日的桃花,温柔如山涧的甘泉,呼吸都是甜的。天地轻软,缓慢流动,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自在。
“还要、”
“喜欢?”
秦璘踮起脚,凑上去,不服气地亲郑尘。郑尘只被轻轻啄了嘴角,心里却乐出一片花园。轻唤一声:“我的秦璘……”继续刚才的吻。
从短暂的梦里醒来后,秦璘加倍地惶恐不安。
郑尘治不好他心里的痼疾,短暂的沉沦只会让秦璘愈发自责,害怕此刻的幸福会变成未来的诅咒。
“为什么发抖……”
秦璘缩去角落,等着郑尘来抱他、吻他、擦干他的泪。尽管如此,依然觉得他遥不可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年后,郑尘会成为某个高校的教师,再过几年,评副教授、教授,拿国家科研人才特殊津贴、成为国内有名的青年学者,全世界开讲座,风光地继承家业。秦璘,仍旧是个心不在焉爱发呆的学生,考不上研,被社会淘汰,活在坚固狭窄的躯壳里,和世界脱轨。
郑尘,穿着黑色西装,牵起妻子的手,在大教堂给她戴上钻戒;他们会有一对蓝眼睛的双胞胎,他们一家人在青色的草坪上欢笑。秦璘,穿着妈妈为他买的睡衣,抱着小猪,在晦暗的房间咳嗽,终于吐尽了血、哭干了泪,孤独地病死;一周后,秦璘的尸体被物业拖去火葬,他的灵魂在大火里烧灼,无法超脱苦海。
夜晚的梧桐树后、木瓜树下、玉米地旁,秦璘贪婪地攫取郑尘的温柔,每一次动情的沉沦都会让痛苦变本加厉地反噬。恨自己的堕落、自私、软弱,和不可理喻的敏感。每当在白天看见郑尘与寂园的研究生、博士生、教授走在一起、和班里的同学打招呼时,秦璘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痛。曹辛一蹦一跳地在郑尘跟前说话,问他问题、约他吃饭,秦璘只能伏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揪紧衣袖,把头埋在手臂里,难受地呼吸。
这种不能昭示于人的不正常关系,秦璘曾暗自享受,可现在越发觉得自己不堪。郑尘无论如何都比秦璘拥有得更多,秦璘对于他来说又算什么东西呢?郑尘伪装得真好啊,到底白天是真正的他,还是晚上是真正的他呢?虚伪,虚伪!郑尘只会在陌生的地方牵秦璘的手,只会在无人的角落亵渎秦璘的真心,他在秦璘隐蔽孤独的内心收割白日里光鲜世界无法得到的快意,好残忍!郑尘啊郑尘,荣誉地位金钱学识,你什么都有了,何必来掠夺一无所有的我!
秦璘哭:“我好累,我……你走……”
秦璘逃不了,他被圈在虚伪的温柔里,没有勇气离开。
“秦璘、秦璘,我喜欢你……”郑尘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秦璘好痛苦:“热……亲我……”
“你喜不喜欢我?嗯?叫我名字……”
秦璘满脸水痕,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