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半个时辰后,贵宾室的门被人敲响。
“诸位贵客,拍卖已经开始,请诸位前往四楼拍卖场,本阁已为各位准备好了座位。”
诉清歌便与裴凌一同走向门口,于霄慢了一步,落在他们身后,神色更冷。
不过无论怎么样,到了四楼,几个人自然就会分开,便也懒得多费口舌争这些无聊的东西。三人先后步入四楼的拍卖场。里头灯光很暗,并布有阵法,令其他人无法窥视出与会者的修为年龄与面貌,甚至声音都无法辨识,可以说是为了防止杀人越货做足了功夫。
不过,诉清歌觉得,一旦有人盯上你了,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的,这些玩意儿,只是个心理安慰而已。
身为贵宾,自然有一个独立的厢房以供使用,里面水果点心一应俱全,椅子也比下面的要更软和。
诉清歌环视一圈,发现这场拍卖竟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而一般会发生这种情况,都是因为这场拍卖里有稀世之宝出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怪不得于霄身为剑宗大师兄,坐拥法宝无数,竟也放下了手头工作,赶来参加这场拍卖会!
若是平时,诉清歌可能还会有一点兴趣。然而现在,他的感受用如坐针毡四个字来形容,绝不过分,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带着裴凌,他现在已经身处于洛河城或已经回到天道院了。
但是,回去又有什么用?一方人已死了,另一边,他没有任何证据,单凭一朵牡丹花,又能证明什么?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的那些猜测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胡乱扯,过往的那些痕迹,也只是他多心而已。次一点,天道院与洛河城旧部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那些老人自作主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有一瞬间,诉清歌真心想要自报身份,然后将当年事一件一件与裴凌捋个清楚捋个明白,将真相毫无保留的挖出来。
他轻轻揉了揉眉心,身旁,裴凌道:“大师兄,那匕首有何玄机?”
诉清歌回神,笑了笑:“为何这么问?”
裴凌道:“你见到那柄匕首以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对劲。是和你师娘有关吗?”
诉清歌本下意识想要掩盖,但转念一想,他不能把真相全告诉裴凌,毕竟时机未到,莽撞行事必然后患无穷。但,他完全可以只说一半真话,把另一半藏起来。
于是诉清歌低声道:“还记得那天思过崖下,我找到你的那座石窟吗?”
裴凌“嗯”了一声。
诉清歌道:“后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又回去探查了一番,结果在石窟角落里找到了几行被刻在石壁上的魔道心法,此心法甚是毒辣,我将其毁去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朵牡丹花图样,大概率是刻心法者所留。当时只觉得眼熟,具体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今天偶然看见……才会那么惊讶。”
他一边说,一边有意观察裴凌的反应。可惜,裴凌的脸被象牙白面具牢牢遮住,又没什么肢体动作,看起来十分平静:“大师兄不必多心乱想,或许是魔道中人想要嫁祸给洛河城,才会留下那朵牡丹花。”
诉清歌却细心的发现,裴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搭在左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身为心魔道主,撒谎骗人,已是裴凌的看家本领,然而或许是因为在贵宾室内知晓了诉清歌曾被他亲手杀害这件事,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此时的裴凌竟是露出了一点微小的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诉清歌“嗯”了一声,笑了笑:“我想也是。”
这么说着,他心中却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这件事来。
前世的裴凌在石窟中不知待了多久,习得一身魔道功法,石窟上的字,他必然是读过很多遍的,那朵牡丹花肯定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裴凌的表现看来,他的确对这朵花有着很深的印象,并认识这帮势力背后的人。
再仔细一想,心魔道道主之位,虽然标榜的确实是谁厉害谁就能坐,但也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能混上的。裴凌再厉害,当心魔道主时也不过才元婴境,这背后,真的没有隐情吗?
围剿之战定在洛河城,真的是巧合吗?
突然的,诉清歌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幅情景:成功复仇后的裴凌满身鲜血,手中拿着一把断剑,无处可去时,忽然想起了那朵牡丹花,于是一路东行,来到了洛河城。
而洛河城中,等待着他的是——
打住。
诉清歌越想越头疼,干脆不自己吓自己了。侧身拿了点桌上的果子吃,却发现裴凌坐在原地,还在定定的看着自己。
“大师兄,你……”裴凌的语气中,竟然隐隐的有些紧张和不安,隔着面具好像都能想象出他皱眉的样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诉清歌回神,有些好笑道:“嗯?没有啊,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点旧事,而且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惭愧吧。当年师娘那么照拂我,一转头,我竟然连她最喜欢的花都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面具后,裴凌垂下眼睛。
看到那朵牡丹花后,他便想起来了很多先前不小心遗忘了的事,比如那夜洛河城中,自己在巷内迎面撞上一个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白衣男人,那男人伏在马上,浑身被雨水打湿,看着已是奄奄一息。
裴凌瞥了一眼便知他是前来围剿心魔道的无聊名门正派中的一个,当即想也不想的出剑,将那人刺死当场。
那张沾满了血污雨水的脸,和如今眼前光风霁月、丰神俊貌的大师兄差距实在太大,正常人都不可能将二者连在一起。裴凌杀人又从不在意对方是谁长相如何,直到方才,他蓦然想起了那双桃花眼,才意识到自己当日所杀的,竟然是诉清歌。
裴凌恨透了名门正派那些虚伪的嘴脸和口中丑恶的正义,身陷洛河城,被数宗门联手围剿,真是气得发狂,见鬼杀鬼见神杀神,简直化身修罗。
可诉清歌是不一样的。
这几日的种种,到底还是拨动了心魔道主这颗从未感受过爱和温柔的心脏。
因此,意识到自己前世竟亲手杀害了诉清歌后,裴凌才会如此慌张,杀人杀到麻木的心,也再一次体会到了头一次杀人时的无措。
他烦躁的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希望诉清歌现在可以碰一下自己,摸额头、头发、手臂,或御剑时那样搂着自己,都可以。
前世的事情,这一世的诉清歌是不可能知道的,否则他怎么可能救杀了他的凶手?但裴凌心中的烦闷,却好像只能由这样简单或不简单的肢体接触才能平静下来,否则就要一直烦着他,弄得他无法冷静下来。
可诉清歌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大概是怕自己师娘的旧部与魔道有什么牵扯,才会如此魂不守舍。裴凌想到自己的魔修身份,又觉得很没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时,拍卖场正中灯光一亮,一黄衣女修走到台上,拍卖正式开始了。
拍卖会一般遵循“开场”和“压轴”两样规矩,貔貅阁也不例外。开场第一件宝贝,必然是绝世少有的好东西,以此才能勾起人们的胃口和热情。而压轴的宝贝,必然是整场拍卖会中最好最稀有的绝世奇宝,如此才能将人都留下,不至于有谁中途离开扫兴。
诉清歌与裴凌都是见过世面的,前几件拍卖品虽然稀少,但都勾不起他们的兴趣。直到第七件拍品送上展台,诉清歌才第一次开口:“五十万。”
五十万,单位是灵石。通常来说,十万灵石,便可供一座不大不小的中山宗门一年开销。而现在,那黄衣女修还没开口介绍拍品,甚至拍品上盖着的布都没扯下来,就有人出价五十万,这也真是太夸张了。
黄衣女修微微一愣,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控制住了没有看向诉清歌的方向,她回头看了眼台后,似乎有谁和她说了些什么,几秒后,她微笑道:“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成交!”
说完成交后,也不去掀那布,七号拍品就这样以谁都没见过的形态,被送进了诉清歌所在的厢房。
厢房门关上,诉清歌抬手一掀。
裴凌看清布下物什后,瞳孔微缩,好在有面具遮着,才没有被诉清歌发现他的失态。
遮布下方,竟是一把通体漆黑的玄铁灵剑,剑身笔直锋利,一看便知沉重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