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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埃尔默明显感受到A19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
他索性顺着他的话语往下讲:“杀了他麻烦会变少么?”
“嗯。”
“里瑟家族不找你麻烦?”
里瑟家族世袭侯爵,是王国数一数二的勋贵家族。历史上为王国输送了无数肱股之臣与战斗英才。封地广阔富饶,私军战力强盛,家族强盛且底蕴深厚,显然不会轻易低头。
冰蓝色的眼瞳眨了眨,更亮了几分。A19完全没想到银发青年考虑到他,被青年注意着的感觉实在美妙。见识过这样的感觉,他再不满足于只在暗处看着他的埃尔,他要待在他的身旁。
他期望此刻就这么存续下去,不忍打破,但他对埃尔默有问必答。
“不会。”A19的语气很淡,但有种确切的意味。“知道是我杀的,不敢找我麻烦。”
他的回答可称狂妄,但埃尔默相信他有这样的资本。他对A19的实力有所猜测,恐怕是怪物级别,难道是s+级?
源力等级被划分为ss级至f级的八级,e级和f级最为常见,d级和c级是一般精英,b级和a级已是天才。而以s级为门槛,据说s级有种种通天之能,强大至极,已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ss级则极为罕见,难以测想其能力与实力。
格列佛目前是a+级,意味着a级里面的顶尖,半步s级。按理而言,他的体质相当强横,若是让埃尔默攻击,恐怕半天也不能折他一根手指。
埃尔默用源力探了下,格列佛断裂的肋骨和肱骨已经自行接合,在缓慢地愈合中——以a+级而言这个恢复程度实在太差,大约是受A19的能力影响。
A19自然能感知到埃尔默的源力波动,猜到青年会察觉些不对,青年的所有困惑他都愿意解答。
“我没刻意阻断他的愈合。”他主动解释,“他会慢慢愈合,所以不要治疗。”
没刻意都有如此效果,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埃尔默觑了他一眼,怪物本人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不会那么快醒,因为我不想他醒。”
他强忍内心烦躁,十分不愿埃尔默的源力继续停留在昏迷的人身上。明明现在是他站在青年面前,为什么青年要分注意力给那个无关紧要的家伙?
他实在没能忍住,迫切渴望青年的关注。又不想让青年不愉,不敢再抓住青年手腕,最终拉了拉青年戴着手套的尾指。
埃尔默顺着力道移回视线,黑发的男人微微低下头,神情很认真,许诺道:“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
“无论是谁。”
“嗯。”埃尔默轻声应道,唇角微勾,笑意盈盈,“我相信你。”
男人闻言,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蕴着柔软,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有些勾起,抓着银发青年的尾指轻轻晃了晃。
简直像只被主人摸了头的狗狗,又开心又小心翼翼地继续拱着主人。埃尔默看着,心里有些笑意,话锋一转道:“可我不想他死。”
埃尔默已经摸清怎么同他相处沟通了。
“…可以。”A19顿了顿,顺从了银发青年的想法。“不杀他。但你不要治疗他——治疗我。”
说着,A19把衣袖挽起,将左手伸给他看。一道从手掌蔓延到小臂中部的撕裂创伤横贯其上,伤口开裂得又宽又深,隐约能瞥见被撕裂的肌腱和苍白的骨质,看着十足可怖。
什么情况?
适才明明是他三下五除二地把格列佛摁着打,动作连贯又轻松至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埃尔默探了些源力进入男人手臂里,细细感知。
男人对他的源力全然无阻拦,不单是手臂,似乎他的源力能在他全身畅通无阻地运行。居然不害怕被他知晓秘密么,埃尔默稍有诧异地抬眼看向男人,发现他神情不对。
A19紧紧抿着唇,但唇片仍有些微抖。苍白皮肤上显出些许红润之色,冰蓝眼瞳中波光剧烈震颤,额头浸出些水意。被他捏着查探的左手仍放松着由他随意行动,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握拳藏在一旁,手臂上肌肉紧绷,把修身的夜行衣撑起微耸的弧度。
显然是在强忍的状态,埃尔默有些意外,轻声问道:“很痛吗?”
A19摇了摇头,仍然紧紧抿唇不发一言。他不能开口说不,恐怕一启唇就会藏不住他变得粗重的呼吸。眼下他完全地屏息,否则早被青年察觉异常。
他的身体太过兴奋,想到青年的源力进入了他体内就激动得不能自已。来自青年的一缕源力在他左手臂里运转着,似乎是担心他感到疼痛而更缓慢地流动,轻轻触及他的伤口。他勉力压抑着体内庞大源力的异常活跃,天知道他多想用自己的源力纠缠着青年的,包裹着,交融着,密不可分,合为一体。只是不想青年不愉快的残存理性让他悬崖勒马,难耐地压抑着身体的渴望。
但生理上的躁动怎么也压不下去,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奔流,将他苍白的皮肤都映出了红润的血色,下身也兴奋地
', ' ')('充血肿胀。心里更是情绪满溢,他尚还不知内心的渴望是什么,眼下却感到稍稍被满足,从未有过的欢喜漫过心头,快意一阵又一阵。
埃尔默查探之下倒发现了些有趣的事实。男人伤得是不轻,伤口边缘也呈氧化后的暗红血色,但伤口形成的时间并不久。换言之,是新近造成的伤口,非常非常近的时间点。
伤口不难处理,其并未被赋予什么特别的损伤效果,只是在这里站着,多少不方便。
“走吧,带你去治疗。”埃尔默只留了部分源力压抑伤口恶化,而后缓缓收回了剩余部分。
“好。”A19亦步亦趋地跟着。
“之后可以解开禁制吧?”这段时间没人来查探想必不是巧合。
“我们离开后会放开。”A19声音有些哑。
他对地上的人隔空虚点几下,释放的源力恰到好处地激活了他身上几个防具,留他在防护罩里等人救援。
***
埃尔默安坐在马车里,他托着腮,有些昏昏欲睡。月上中天,已经是深夜,他的身体有些疲倦,而马车又开得稳稳当当,让他周身放松。
归途还是那位马夫和马车,区别只在于他身旁坐着的A19一直用源力稳固着车厢,全程没有丝毫颠簸。
一路上,只要埃尔默不出声,A19就一直沉默着。
只是对比刚进车厢时,A19坐得离他越来越近。在他闭着眼小憩时,身旁的人无声又果断地一点点移动,拉近两人距离……埃尔默只当不知。
A19听着青年的呼吸,知道他清醒着,但他擅长隐匿,存在感低弱,极难被感知。他肆无忌惮地用视线黏着在他面庞上反复描摹。
他不知看过银发青年多少遍,但永远看不腻。他还是那么美,淡眉轻扫,月光银色的眼瞳闭上了,眼帘上目睫浓密,鼻梁秀挺,薄唇红润。
怎么会这么好看,他过去从不在意美丑妍媸的区别,但跟着青年愈久愈能体悟美的含义。
而且,和夜里不同,青年此刻是清醒着在他身旁、在他面前,他愈发愉悦,喉结不住地滚动。
他的视线焦渴难耐,如有实质地游弋在他脸上,让埃尔默感觉被舔了一遍又一遍……真是的,不能收敛点么,没法再当做不知道。
埃尔默伸手轻轻拍了拍旁人。
A19一惊,看着仍阖着眼帘的青年,“怎么了?”
“快到了。”
马车在埃尔默的公寓楼前缓缓停下。
车还没停稳,A19就拉开车厢迅速地跳下车,踏地无声。他一手抵着车厢顶部,以防青年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一手拉开车厢,向里头安然端坐着,睁开了眼的银发青年伸出了手。
埃尔默没有拒绝,把手搭在他的手心上,被男人稳稳地扶下。
A19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进门,进去了也不打量,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总是盯着他,其实举动有些异常,但埃尔默早就习惯被人群注目,只要视线不过分,尚还不会感到困扰。
埃尔默坐到沙发上,放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轻叹一声舒服,闭上眼,源力探入身旁人体内。伤口被源力轻轻地触上,而后源力分化成芽苗似地植入,根系蔓延,催化愈合。
A19突然捉住了青年的衣袖,主动出声。
“不用治疗,很快会好。”
埃尔默惊讶地睁开眼,发现男人是半跪立在他身旁。
他下巴微抬示意对面的沙发,“怎么不坐那?”
黑发男人看了看埃尔默坐的单人沙发,慢慢摇了摇头。
埃尔默也不多言,唇角扬起一点微笑的弧度。
“你不想我为你治疗么?”
冰蓝眼眸里有些意动,但他还是说:“可是你累了。”
埃尔默有些诧异。他仔细地打量男人,他表情依旧很淡,眼里已经没有了动摇。
“你去睡吧,我守着你。”他轻声说,跪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即使是这样的姿势,身形看着依然高大,稳如磐石,像忠诚英勇的骑士。
“守着…我?”埃尔默偏了偏头,和他平视。
黑发男人的脸上是理所当然的神色。“说好了,保护你。”
什么时候的事?埃尔默稍想了想,不会是那两句话吧。
埃尔默回过神来,将白丝缎手套轻巧摘下,双指抵住红唇打了个懒倦的哈欠,玉白的指尖搭上领口的扣子缓缓解开。
他的语调很轻,唇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担忧与关怀,又好似质疑。
“是吗,我看你也受伤了?”
一双月光银色的眼眸望过来,眼神清凌凌的,光华流转,幽幽清辉。在这片月光的映照下,似乎什么都无所遁形。
A19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下移,看到一颗贝扣被解开、又一颗被解开,皙白的胸膛愈露愈多,他心头狂跳,又慌乱地移回视线。
A19双唇动了动,“伤口……
', ' ')('是我自己弄的。”他说得缓慢,一字一字仿若一步一步地踏上行刑台。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他垂下了头,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埃尔默看着他低下头后露出的发旋,伸手摸了上去,随意地揉了揉这一头黑发,果然很软,好摸。
“我没生气。”埃尔默说,感受着手心下的男人不可置信似的僵住了。
“因为你主动坦白了你骗我。”
A19立刻保证:“不会再骗你。”
埃尔默神色莫辨,没有回答,只是又揉了揉他头发,挑起一缕黑发玩弄。
“我会很乖。”
A19小心地握住青年的手腕,将青年的手抵回自己头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卖乖之意溢于言表。
埃尔默仍是不说话。夜风从窗外吹来,A19感到后脊有些凉意。什么时候区区夜风能影响他的体温?他不明白。他只明白,他有多么渴望留在银发青年的身边。
他要怎么做?
A19松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望着银发青年。他的眼神和嘴上的乖顺大相径庭,冰蓝眼瞳里透着过分的偏执,浓郁饱满的情绪将浅淡的色调都染得深沉。
他没有再说出口,也不需要说出口,他坦诚地展露他的真实。
但就是这样的眼神,取悦了埃尔默。他弯了弯唇,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男人不乖,但会很听话。
埃尔默揉了揉他的黑发,“要听话。”
回答他的是A19情难自已地握住了他的手,朝圣一般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极轻,因为极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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