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季笺站在矛盾里，握手的那个瞬间仿佛将这些年的路重新又走了一遍。
其实第一反应和当初知道了戈祋的实际控制人之后的反应是一样的，下意识抵触，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想要向季纬证明，向所有人证明的日子里。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就像在短短的对视里，季笺难以避免地挣扎和抗拒。
但是闻椋来了，并没有再用任何不敢搬到台面上的方法。
他高调地告诉所有人，IBG来谈合作，所有的选择权都在季笺手里。
季笺想要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想要往前看，也需要向前看。
被长久浸泡在季纬所谓的“独立”的侵蚀里，骨子似乎都被泡透了，不管做任何事季笺在某个刹那总会闻到自己身上的一股偏执的味道。
又想要自嘲，觉得有点无可救药。
可偏偏站在面前的是闻椋，在心底某个缝隙里，季笺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分清如何，分不清又如何，如果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要永远纠结在原地，那季笺根本不可能追上前面伫足等他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闻椋的体温传到季笺手上，猛地叫他回神。
工作室寂静无声，目光从闻椋身上再次汇聚到季笺身上。
季笺顿了顿，注视着闻椋的眼睛。
片刻后，露出妥帖得体的笑，偏身后退一步让出路。
“会议室在二楼，闻总请。”
是才装修出来的二楼新场地，透明的空间只被使用过一两次，各色图纸线稿以及数据都还贴在最大的白板上，闻椋站在面前看了看，问：“商业机密？”
季笺按了按钮，白板便被盖了起来。
“是机密，闻总见谅。”
进来的人悉数落座，炉龛跟进来了凌邛和言涯，长方形的会议桌两边对坐，小陈先开了口，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季笺。
“这是之前炉龛工作室和明岩景明总签订的私人合同，”小陈将一根钢笔摆到旁边，“这一份是拟好的解除合同，明总已经签过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趁着季笺拿起来浏览的时间，闻椋开口道：“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帮助你我什么，主要用途是来以炉龛工作室的名誉威胁IBG暂停对君瓴股权的争夺，况且合约对于炉龛来说，并不算有利，所以IBG建议，炉龛工作室立刻解除与明总的关系。”
凌邛和小言睁着眼睛眨了眨，有些懵。
一句话里的信息有点多，没等他们咂巴回味过来，季笺轻轻放下两份合同，指尖点了点上面的条款，问：“原本解约是要付高昂的违约金，明总在解除合同里面并没有提。”
闻椋十指交叉架在腿上，靠在椅背上说：“今天中午我和他友好协商过，他愿意无偿不追究炉龛的违约赔付。”
友好协商？
季笺半信半疑，抬眼却看闻椋给他比了个嘴型：晚上跟你说。
小陈和凌邛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默默偏开目光。
言涯社恐又开始发作起来，面上强撑着一个工作室的友好门面，在桌子底下暗戳戳掐着凌邛的肉。
“所以这次来，闻总是想谈什么合作？”
季笺并没有立刻遵从建议签字盖章，桌面上的手收回，放在桌下控制不住地颤了一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指尖有点凉，就好像走在一条狭长的路上，蜿蜒曲折遍体鳞伤，但突然心底便有了一种感觉，感觉终点就在那里，隐隐约约已经能窥见。
只是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他该不该走过去。
闻椋不想放过季笺任何的神色变化，目光专注在对面年轻人的脸上，不急不慢道：“其实是类似与炉龛与明总的合作，但是IBG会给出更优厚的投资以及更大的自由权限。”
“既然是合作就要互惠，”
谈到互惠时指尖又抖了一下，季笺攥紧拳后背出了汗，喉结上下动了动，这好像是第一次季笺在他们两人间用到这种词。
稍微有些出神，记忆倏地回到过去和季纬争论的时刻，心跳加速又匆匆拉了回来。
“不知道炉龛能带给IBG什么，值得闻总发出邀请。”
闻椋略微沉默，再开口时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话。
“我记得以前谈起过有关戈祋的问题。”
皮带仿佛依旧抽打在身后，火辣辣的疼，季笺在朦胧里听到了闻椋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知道戈祋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
祋，有棱而无刃。
“我想要对抗我的父亲，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所以我需要一把刀。”
……
“我的目标一直没有变过，IBG如果想真正在投资领域站稳脚，需要在热门风口市场以及主力市场拥有份额。”
闻椋平静地说：“戈祋子公司一直负责国内外的游戏领域，而在国内市场，炉龛拥有大厂不愿主动拥有的3A制作技术以及绝对的自研算法，也拥有制作耗时耗力成本极高的大型独立游戏的热情，国内很难再找到能和你们匹敌的小型工作室。”
“所以在这个领域，和炉龛合作，IBG基本就能占据市场过半份额。”
再之后，已经不用闻椋说，季笺也知道他的规划了。
闻椋彻底拿下炉龛，把炉龛打造成可以和大厂匹敌的新厂，炉龛将站在国内游戏重工业的前端，在以后的历史上，不管是跻身世界还是专注国内，炉龛都将拥有难以撼动的地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但这是单凭小小一个工作室难以做到的。
而对于IBG来说，他将锁死这个领域最领先的技术。
垄断违法，但是即便他不去有意垄断，IBG也将掌握这个行业的发展。
之前竞赛的参赛队伍，过半都签了戈祋的合约，那些其余的大厂如果想要推出自己的3A游戏，不仅要从头学起，花费人力物力，才有可能拥有与IBG竞争的机会。
况且，游戏市场赚钱，被激起热情后能赚更多的钱，闻椋有了这个支撑，很大程度上也能缓和避免资金链吃紧的问题。
小陈站起身，将项目书分发给对面三人，接着闻椋的话继续道：“我们可以给到炉龛绝对的自主权，还可以提供公关团队以及对外技术交流。”
“但是……”
恐惧到舌头不利索的小言哆哆嗦嗦看向季笺，看到季笺点头后这才“大胆”地弱弱问出口：“现在网上有很多IBG的负面消息，你们……”
你们都要自顾不暇了，所谓的公关也没有发挥作用，又怎么说服炉龛去接受提议。
但这话确实没敢问完，小言目前胆量只锻炼到了这个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闻椋看了看这个平时很少接触的人，善意地笑了笑，说：“因为IBG现在的对手很强大，我们和君瓴的竞争目前来说是处于下风。”
“那将来呢？”
季笺冷静地开口：“如果是合作，炉龛要考虑IBG所带来的风险。”
闻椋大概估算了，回复道：“一年左右，所有针对IBG的调查和后续观望会结束，到那个时候IBG将继续上市。”
项目书里的细节很明确，清楚地标明注资和期限，以及IBG可以对炉龛行使的权力，不可以触碰的禁区。
季笺的眉头像往常一样微微皱起，一页一页翻着纸，在看到一行小字时停了下来，抬眼看向闻椋，问道：“交叉持股？”
闻椋郑重地点头，解释道：“对，炉龛工作室将持有IBG15％的股权，并且按照章程享有一票否决权。而IBG以注资的形式入股，不享有炉龛团队的决策权，只拿每年的分红。”
项目书被合上，季笺把它压在桌面上说：“炉龛只是一个工作室，如果能拥有大厂的实力这是最好，但是我们并不想参与到IBG的生意里。”
“不参与，我们两者互不干扰。IBG给炉龛投钱，作为回报，炉龛每年要给IBG分红收益，这所谓的15％股权只是为了防止公司失控，一旦控制权从我转移到别的股东时，炉龛可以不受新控制人的意愿影响，直接否决一些公司的重大决定。”
“你可以把它简单的理解为——保险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笺其实不太能理解，并不是这些涉及公司事务的东西听不懂，他只是不明白，现在这一套所谓的合作谈下来炉龛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IBG把大把的钱投在一个结果难测的领域，他们……
“工作室的盈利没有闻总你想的那么大，即便按照分红，能给到IBG的钱可能还不如你们投资的零头。”
季笺摇了摇头说道：“闻总，你不是在合作，还是在像上回一样做慈善。”
提起上回，会议室里静了静。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天晚上，对视着，谁也不肯先挪开目光。
“我是一个商人，那些真正的慈善只是为了避税。”
闻椋眼底漆黑，平静地反驳道：“上次的竞赛让IBG进入一个没有资本介入的市场，在所有人之前抢先拿下全国多家优秀工作室，目前他们回馈给IBG的收益已经超过了当时投资的八千万。”
“我不仅没有赔钱，反而赚得盆满钵满。”
简洁明了的解释，季笺甚至一下无法反驳，这种正经谈判时季笺的神情还是带了些冷，闻椋放在膝头的手几乎就没有动过，小陈微微向下一瞥，看见他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