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离婚前后BL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离婚前后第11节
“是的。”夏庭晚虽然感到突然,可是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有些话,他必须要对苏言说。
“我……”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慢慢地说:“去泰国这些天,我觉得,我过了一段很难忘的人生。其实,用几句话很难以总结,可是我还是想试着和你说……拍摄真人秀时,最开始觉得压力很大。后来那一天和你打了电话之后,我觉得好了许多。你说的是对的,我不适合真人秀。我一直喜欢的,是了解一个角色,呼吸着那个角色,最后去表演一种‘真实’,可真人秀是恰恰相反的,我看似是在‘真实的环境里’,可我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些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以那样的形式和镜头接触。《在路上》之后,我想我不会再接真人秀了,我、我之前为自己的事业,真的考虑不多,可是以后……我会努力的,会去找适合的电影接,哪怕……哪怕报酬不多,或者遇到很多困难,但我想,只要有了方向,我还是能慢慢面对。”
“除了工作上的事,其实离开你之后,我才觉得,原来人生是很蹩脚的。因为要赚钱的缘故,所以接了真人秀,拍了之后又觉得不适合,可是也只能咬着牙拍完,真的好蹩脚。可是蹩脚的好像也不止我一个,邢乐……邢乐也有很多的故事,我有时觉得他对我不该那样冷酷,可是有时又觉得,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其实我不了解他都经历了什么,或许他也真的很难过。苏言,生活——是不是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是的。”
苏言回答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玫瑰花枝摇曳着的影子,嗓音沙哑地说:“我时时刻刻,都觉得艰难。有的时候,好像要把牙都咬碎,才能坚持下去。”
夏庭晚看着苏言,他的心忽然抖了起来。
他从来没听苏言说过丧气到几乎有些绝望的话,曾经的苏言在他面前,是无所不能,强大到不可摧毁的。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是苏言几乎第一次,对他暴露出绝对真实的时刻。
“我从来没被允许做过自己想做的事。”
苏言慢慢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口虚无的空气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刃,每吞咽一点点,就会割破他的肺腔,他的尾音也随之痛苦地颤抖了一瞬间:“我想妈妈留在我身边,想在国内上学,想读文学系,但没有一件事,可以听从我的意愿。”
——
“我从来没被允许做过自己想做的事。”
苏言慢慢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口虚无的空气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刃,每吞咽一点点,就会割破他的肺腔,他的尾音也随之痛苦地颤抖了一瞬间:“我想妈妈留在我身边,想在国内上学,想读文学系,但没有一件事,可以听从我的意愿。”
“我十一岁时,妈妈因为父亲多次出轨的事重度抑郁症住院,很快我就被送到英国读书。三年后,妈妈死在了医院里,父亲当时没有通知我,或许是他觉得没必要。后来放假时我回来h市,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扫墓——连痛哭,都显得过时了。”
“刚去英国时,我的英文很差。我没有朋友,上课时也听不太懂老师说的话,周围都是白皮肤的英国人,他们的世界和我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最开始的几个月时间,我一个人去餐厅就只点ji蛋三明治,因为那是唯一说出来不会露怯的词……吃到想吐,我现在提起ji蛋三明治这个词,还是想吐。为了让我适应,父亲不许我接触中文,给我请的华人管家也几乎只说英文,我那时在房里藏了一套《笑傲江湖》,到了夜里偷偷翻上几页,翻到都快烂了。”
“这就是我的少年时代,一直很孤独,孤独到给自己写信,跟自己说话,我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夏庭晚看着苏言的侧脸,忍不住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苏言的手。
苏言的温度似乎也是孤独的,冰凉得刺骨。
“在英国待了两年之后,有一次文学课上老师在朗诵拜伦的诗,你知道的,就是人人都能背上一句的‘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会如何和你打招呼,以眼泪,以沉默’,我第一次发现,用英文来朗诵,原来是那么的美。我迷恋上了那种韵律——withtears,withsilence,忍不住在心里反复背这两句。那之后,我开始努力适应,我频繁地跑图书馆,读拜伦、雪莱、泰戈尔,我终于振作起来,我以为我找到了方向,但是……”
“但是我错了。十八岁那年,我弟弟自杀死了,但是父亲并没有悲痛多久,他亲自飞来英国,看着我填完志愿才走。我最终没读文学系,而是去了商学院。我是苏家的儿子,我不能做我想做的事。庭晚,是的,我觉得生活真的很艰难,活着或许不难,可是活着,让自己也觉得值得,却很难。因为……这一生,我很少真正快乐过。”
苏言说到这里抬起头看向了夏庭晚,他的眼里,泛起了雾一样的悲伤。
夏庭晚说不出话来,苦涩的味道一路泛到了胃里。
光鲜的、强大的苏言,一口流利英腔,风度翩翩的苏言,当这样的苏言迈向他时,他以为那是理所当然。
他和苏言之前,何止是年纪差了十一年。
他享受了五年苏言最完美的一面,他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伤处给苏言看,到了后来,甚至有点骄傲的意味,像是一个苏言不得不万般宠爱他的理由。
可是这个男人来之前的路上,经历过得所有崎岖和苦难,却从来没对他说过。
他想要怪他。
可他又怎么忍心。
两个人的婚姻,一个人一味地打滚耍赖不愿长大,另一个人除了缄默隐忍,又能如何。
是他没有给这个疲惫的男人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妈妈和我说过,我一岁第一次自己蹒跚学步时,她悄悄在心里许过愿,希望这个世界能善待我。我想,如果她现在,她想必是会有些失望了。”
苏言他摇了摇头:“和你结婚时,家里其实不太同意,但是那一次我坚持了。那时我也有和妈妈差不多的愿望。但我不要那么被动,如果世界不肯善待你,我却要不顾一切。所以,我一直想,你如果想拍电影就去拍,如果你不想工作,我就陪着你休息,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不想你为无谓的事担忧。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希望你的一生能获得真正的满足和平静。可是……”
苏言说到这里,痛苦地放下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可是我失败了。”
“我彻底失败了。”苏言重复了一遍,他有点出神,像是在问夏庭晚,又像是在喃喃地自语:“我是不是做错了许多事?和我结婚五年,你却越来越萎靡,最后一年,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像我们刚恋爱时那样开心了。我有时想,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很少快乐过,所以我做不到让你也真正地幸福?”
“不是的,苏言、我……”夏庭晚猛地抬起头,他使劲地摇头,眼里的神色几乎已经是恐惧了。
不要,苏言,求求你不要这么想。
“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苏言轻轻苦笑了一下:“你长大了,能想明白你要什么,能看得清人生复杂,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也能好好的生活。其实那天,你来找我说要承担抚养宁宁的责任,我就觉得你长大了,真的。你还那么年轻,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纪展、纪展或许也不错,我和你、我们这些难过的事……都会过去的。然后——再拍几部电影吧,我一直都是你的影迷,好不好?”
苏言的每句话,都是在道别,他听得出来。
他之前以为苏言冷脸对着他说不爱了是最疼的,可是如今他宁可苏言一字一句骂他任性不懂事,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不要像现在这样。
夏庭晚终于忍受不住,眼泪“哗”的一下狼狈地流了下来,他一把抱住了苏言,嘶声哽咽道:“不要——苏言,我还爱你,求求你——我需要你。”
他本来想了很多冷静的话来描述他的感情,可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全都忘了。
他像是一只小兽,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头挤进苏言的胸膛,他彻底失控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才刚刚明白啊,他才刚刚明白怀里的男人的苦楚。
他说孤独,他心里颤抖,他说不快乐,他也心疼得发抖。
他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爱情真切的模样——他的悲欢,是与苏言相通的啊。他想爱苏言,这次他懂了啊。
苏言怎么能在他领悟过来的这个时刻决定推开他。
“不要……”
他无助地一遍遍重复着这个词,几乎要把苏言的衣服都揉烂了。
苏言的身体最初有些僵硬,慢慢地,他的手轻轻覆盖上夏庭晚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听话、听话,嗯?”
夏庭晚急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胸口中有无限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憋得他几乎要爆炸。
他的脸和眼睛都狼狈地红了起来,几乎是仰头孤注一掷地问道:“苏言,你还爱我吗?”
苏言浅灰色的眼睛望着他,过了许久,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声说:“你该回去了。”
夏庭晚紧紧拽着苏言的领口不肯从苏言身上下来,他死命地摇着头,嘶哑着嗓子说:“苏言,你敢回答我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不要骗我,直接地告诉我吗?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喜欢上温子辰了,你敢说这几个字吗?”
苏言依旧沉默着,他看着夏庭晚,单薄的嘴唇渐渐抿了起来。
那是个严肃到有些防备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忽然一把把夏庭晚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往赵南殊停车的方向走去。
夏庭晚一路上都在用力挣扎着,可是苏言比他高大,死死摁着他,他根本没法下来。
苏言一把拉开赵南殊的车门,弯下腰,像是怀中的是只软软的小狗,他把夏庭晚轻轻放在车后座,惊得赵南殊都忍不住回过头,却不敢说话。
夏庭晚知道自己现在脸上都是眼泪,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可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开苏言的领口,逼得苏言不得不还是弯着腰贴着他。
“苏言,你根本不敢说,对不对?”他盯着苏言的眼睛,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一把把苏言的脖颈压了下来,狠狠地吻上了苏言的嘴唇。
那几乎是个带着血腥气的亲吻,苏言的嘴唇被他咬破,用力地吮吸着,苏言痛得闷哼了一声,想要离开,却被他咬得更深。
他已经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恨还是爱。
“我不会放弃的。”夏庭晚在苏言耳边咬着牙说:“苏言,我没有放弃和你的爱情。我不管你现在嘴里答不答应,我也不听你的答案,你现在是个胆小鬼、懦夫,他妈的。但是你如果心里还爱我,你如果还会在意我的尊严、我的感情——我不许你再跟温子辰上床,不许你和别人有感情瓜葛。听到了吗?”
第十九章
直到赵南殊发动了车子,夏庭晚还是忍不住一拳砸在了车座后背。
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情绪压在心头,压抑、痛苦、愤怒,还有更多的,是终于把心里话一吐而快的宣泄感。
赵南殊战战兢兢地开了一会儿车,终于小声问道:“老板……刚、刚许哲给我来了个电话,说给你打你没接,他问我你今晚有没有空,他已经回h市了,有部戏的事,想跟你谈一下?咱们要不改成明天?”
夏庭晚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不改,就现在去。”
“老板……真没事吗?”
夏庭晚脸上激动泛红的神情正在渐渐褪去。
他把手机重新开机,对着前置摄像头很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衬衫凌乱的领口,然后说:“没事,老师找我谈戏,当然是越早过去越好。而且……我也有好多话想和老师说。”
夏庭晚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色,夜里,h市下起了雨,淋淋漓漓得像是一场心事,而他的神情有种奇异的冷静。
许哲和陆相南的在h市的二层小楼地处在闹中取静的高档社区,虽然不是富豪级别的住处,但周围的邻居很多都是大学教授、律师这类社会中坚。
赵南殊没吃晚餐,夏庭晚就让他去附近溜达溜达吃点东西,不用跟上来了。
夏庭晚之前给陆相南喂过几天猫时存过指纹,因此直接就进了屋。
一楼有着很长的长廊,左右墙壁上一幅接一幅地挂着陆相南的油画,一只玳瑁色缅因猫很优雅地蹲坐在长廊边。
夏庭晚走过去弯腰把缅因猫抱起来,“兰兰,你又重了。”
他摸了摸猫咪的背脊,有点吃力地吸了口气。
缅因猫号称猫中狮子,体型最大,毛发蓬松,长相颇有点大猫的威严感。
但是陆相南养的这只兰兰却脾气温顺,在夏庭晚怀里嗲嗲地喵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夏庭晚的脸颊。
夏庭晚抱着兰兰走上二楼,阁楼里是很温馨闲适的画面。
许哲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书,陆相南则穿着宽松的t恤,光着脚坐在在窗边对着画架,一笔一笔专心画着。
“来啦。”许哲见夏庭晚进来,把书放在一边坐了起来。
陆相南也抬起头来浅浅笑了一下。
陆相南头发留长了些,在脑后梳了个很短的小辫子。
他的长相其实和夏庭晚有些相似,脸小,面部结构干净,眼睛突出的漂亮,这多少体现了许哲选男主演时一以贯之的美学标准。
由于陆相南和夏庭晚都是许哲电影里的男主角,而且又都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所以经常被放到一起比较。
有一篇文章的观点很有趣,说陆相南美在正面,夏庭晚则美在侧脸。
许哲拍陆相南喜欢拍正面特写,陆相南眉宇纤细凌厉,鼻梁又窄又高,正面拍上去有种yin柔又攻击性十足的矛盾美感。他的神情,总夹带着一丝绷着的弓弦似的急迫感。
但许哲拍夏庭晚却更喜欢拍侧面,夏庭晚山根没那么高,但是鼻尖翘,嘴唇也饱满,侧面看上去面部线条山峦般起伏着,能藏更多心事,也显得更脆弱迷离。
夏庭晚每次看到陆相南,都会觉得有一点微妙。
许哲儒雅温吞,陆相南却激烈又凌厉。
陆相南爱许哲爱得飞蛾扑火,私底下和许哲痴缠了六年之后,许哲才终于肯正式对外公布他们的恋情。也是同年,陆相南干脆利落地宣布了息影,“退休”之后,当年那股凌厉和紧绷劲儿几乎再也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过了。
陆相南多少是有些猫性的人,想要的东西便一定要到手,只有到手了,他才真正松弛了下来。
夏庭晚有时觉得,导演的镜头,有时真的像是可以窥见得到一丝丝的人生轨迹。
而镜头之外,爱与恨,人生的每一段历程也如同一节列车悠然前行。
彼此映照,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听小赵说你刚去见了苏言,”许哲笑了笑:“还好吗?”
“老师。”
夏庭晚唤了一声,他坐在沙发上也下意识地笑了一下。
可是笑容刚才绽放,眼睛却忽然发酸,他有些突兀地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
他在许哲面前,是演员,又是学生,但同时又像半个孩子。
他不太好。
许哲知道,一眼就看得明白。
这样的委屈,只能在亲近的人面前才能露出来。
“来。”
许哲用紫砂小茶壶给夏庭晚倒了杯茶,顺势伸手摸了摸夏庭晚怀里兰兰的头:“叫你来,是手里一直有个本子故事不错,现在也有人愿意出资拍,但是这个不急。你心里的话不说,也静不下心来谈拍戏的事。”
“老师,我和苏言……”夏庭晚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他要想一下从哪里开始说。
其实他之前就一直在等着许哲回来了。
过去的这大半年间,许哲一直都和陆相南在海外旅行,后来基本上是坐游轮在加勒比海附近度假。
许哲是他和苏言当年的证婚人,离婚的事出了之后许哲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但是他那时完全就是懵的,再加上在电话上总觉得聊得不彻底,就一直等到了许哲回来。
他最终决定从他们婚姻开始走下坡路开始讲,讲到他那一两年工作失意后在家的任性,讲到他看到苏谨的日记,然后是车祸,最后讲到离婚之后他发现宁宁的事,温子辰的出现,还有他和苏言一次又一次的碰面。
这一讲,就是两个多小时。
中途陆相南给他和许哲换了两壶茶,并没有cha话,而是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画画。
兰兰在夏庭晚怀里呆腻了,坐在床上看陆相南画了会儿画,又跳回了许哲的手腕中开始懒洋洋地眯觉。
夏庭晚一直讲到今晚的事,讲完之后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简直有些恍然。
而许哲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老师,”夏庭晚看许哲似乎有些伤脑筋,感到不好意思,掩饰地低头喝了一口茶,小声说:“对不起,讲了太多,都很琐碎……”
许哲摇了摇头,他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兰兰挠着下巴,看着夏庭晚,很温和地说:“你现在给我的是你们感情中的很多细节,太杂乱,我试着帮你梳理一下其中的内在逻辑——其实主要是苏言的情感逻辑。”
“这样吧,咱们现在把你们之间的过去都当作一个整体的文本来看,苏言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我一直和你说,演戏本身是感性的,但是入戏之前,对于逻辑、细节、人物关系的整理是理性的,这种理性是理解人物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理解了,演的东西才能站得住脚。咱们现在就像过去在《鲸语》片场那样,你跳脱出来,就当做我在跟你讲戏,讲苏言这个人物的戏——好不好?”
夏庭晚使劲点了点头,这是他最熟悉的方式。
“庭晚,如果说你们离婚的事拍成一部电影的话,你觉得这个剧本的核心冲突事件是什么?”
“是……是我酒驾出车祸的事。”
“没错,”许哲点了点头,继续道:“咱们从这一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切入去分析,你出车祸前看到苏言弟弟的日记本,对他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心情不好才没有顾得上自己喝了酒,开了车出去。车祸之后,你才从苏言那儿知道苏谨是自杀身亡的。这是你已知的信息,但是有个细节你不知道,这一点我恰巧知道——苏谨是怎么死的。”
夏庭晚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许哲的意思,他有点迷糊地重复了一遍:“苏谨是怎么死的?”
“对,”许哲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一点,你从苏谨的日记本里是读不出来的,但是苏言好几年前和我说过,那是他十八岁那年放假回家,十一岁的苏谨和他一起出门时在护栏前等着火车过去,苏谨忽然和他说想吃冰淇淋,他掉头去旁边的摊位那里买,就那么两分钟的间隙,苏谨自己从护栏地下钻了进去,站在了铁轨中央——”
夏庭晚一下子愣住了,实在是太惨烈了,他几乎难以想象。
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11岁的、智力水平不太高的小朋友,自杀的想法一直都压在心里,他不是蓄意准备的,就是看着火车过来,突然之间就动了这个念头,走两步的事——人没了,就没在苏言面前。如果苏言没去掉头买冰淇淋,或者拉着苏谨一起去买,是不是苏谨就可能不会死。你想想这个问题——这不是我的想法,但是你想想苏言有没有可能这么想,你觉得对于苏谨的死,苏言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他……”
夏庭晚声音发抖:“他愧疚。”
“没错。”许哲干脆地说:“他愧疚、自责、还会掺杂着痛苦,甚至是对自己的怨恨。你记住,这是18岁的苏言,他自己才刚成年,就眼看着弟弟的血r_ou_之躯在他面前被火车撞得支离破碎,这种打击,你觉得一个人要花多久才能走出来?”
夏庭晚嘴唇微微发颤,他答不出来。
“五年、十年,一辈子——都有可能。但是这件事还有一个细节,涉及到你,这一点对苏言绝对是有影响的。那就是苏谨不是跳楼、不是喝药,他是在苏言面前被火车撞死的,鲜血淋漓。”
许哲盯着夏庭晚的眼睛,他的眼神此时非常有力,一字一顿地说:“再回到你。你的车祸现场,你想过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吗?你当时是昏迷的,你看不到,但是苏言追出去追你,他是最快到现场的人,对不对?所以他看到了。”
“我们谁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样子,但是可以适当地猜测一下,车当然是撞得七零八落,你倒在里面,不省人事——苏言到了现场,他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第一眼就看到你满头满脸都是血躺在那儿,你再设想一下,那时的苏言是什么感觉?”
夏庭晚只觉得胸口轰隆一声,他大口地吸了口气、又吸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解读过那场车祸。
是的,他从来不知道他当时的惨状。
他醒来时,身上打了麻醉,躺在医院里,有一瞬间甚至忘了发生了什么了。
可是苏言看到了,苏言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你倒在那儿,相似的场景——鲜血淋漓。对于苏言来说,他可能有一瞬间以为你死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场的场景,又在他面前重现了。你再仔细想想,这对这个爱你的、受过伤的男人来说,是什么的一种打击?”
——
“你倒在那儿,相似的场景——鲜血淋漓。对于苏言来说,他可能有一瞬间以为你死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场惨祸的场景,又在他面前重现了。你再仔细想想,这对这个爱你的、受过伤的男人来说,是什么的一种打击?”
夏庭晚捂住脸,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微微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