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初期进展顺利,积累了足够多的数据之后,白焜决定把你送走,却不肯再让你与我相见。他认定你的evol危险且易失控,但也因此对于实验而言是极佳素材,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场合他从不肯轻易放手。于是,直到死前我都没能再见你一面,也不知道你身处何处。
这天晚上,你正在院子里纳凉,收养了你的古董店师傅躺在槐树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昏昏欲睡。他是个好人,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当面向他道谢。你坐在他身旁的小板凳上,原本正摆弄着捉来的萤火虫,此刻忽得抬头,困惑地看向遥远的夜空。良久,你才又低下头去。
萤火虫已经飞走了。
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小夜?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我能看到,在我所不曾经历的未来里,你一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你长大了,性格和小时候有很大不同,在NW基地里生活的那几年给你带来了许多不可磨灭的影响,你憎恨白焜,也不愿再来寻找我和白起。但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还能看出小时候的习惯,比如和人打招呼会往左边歪脑袋,思考时喜欢不自觉地转手腕,这些称不上是什么个人特色,只不过身为母亲,我对你的这些小动作太过熟悉。
操纵雷电的evol性质同样也给你的性格带来了影响,但你是个好孩子,总能很好的管控情绪,并不轻易对人发火。除非……除非那个人是白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未来的某天,你会与已经进入特遣署工作的白起相见。作为恋语市初出茅庐的情报贩子,那只是你的一次交易活动,然而变故突生,呼啸的风锁定这片区域,特遣署的突然袭击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你早已选定了撤退路线,离开时不慌不忙,却在巷口被人拦住去路。待你走近,他的满身防备全都化成了惊愕。
那个尘封了数年的名字又被提及:“小夜?”
你们打了一架。说是打架,白起只在躲闪,并不还手,你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现在的evol比你更加强大,所以面上更显得恼怒。你说你不是白夜,又说你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这句话终于让白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脆弱,但他很快便又执着地劝告你,未成年人不应该做这种危险的事。
你说,我已经成年了。
白起摇摇头。现在还没到六月,你没有满十八岁。
他还记得你的生日和年龄,大概正是这句话让你停下了攻击。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白起没有阻拦。
再往后,他常常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像是水滴回归大海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你对此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分别数年,那一些兄弟情分早已生分,白起却依然把你当作弟弟对待,这不能不令你恼火。你已经记不清那架飞机模型与一起上学的约定,只深深记得实验室里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白炽灯,白夜和凌肖的区别泾渭分明,白起却试图将他们合二为一。
你嘲笑他的愚蠢。
但是,你的哥哥,白起,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理想主义者。
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我的孩子?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好在我已经不必为此困扰,回答这个问题的权利与责任被转交到了白起手中。你们才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未来的漫长年月里,你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令我感到庆幸的是,你们不曾再失去彼此。白起离开你最久的一次是去执行卧底任务,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你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常常幻想这个人是否已经死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中。你如往常那样读书、乐队、买卖情报,看不出一丝异样,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亲情也许再也无法修补,但也欣慰于你已经长大独立,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同样可以好好生活。
未来的某天,他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腹部还裹着绷带,人瘦了一圈,面色如常,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熟稔地与你打招呼,询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开始皱眉,脚下噼啦啪啦带着电花,这是生气的预兆,白起大概以为你又要和他打架,下意识捂住腹部的伤口。
这次有些不同,你亲吻了他。
我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当它发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走向竟然合情合理。白起住在单人公寓里,桌上常常摆着两副餐具,有一份是属于我的,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餐桌上又多了一份餐具。他在厨房中忙碌的时候,你坐在餐桌旁百无聊赖,视线扫过餐厅里近乎于无的装饰,最后落到我的座位上——白起留给我的位置。你对我说:“我会做得比你好很多,不会像你一样,扔下他不管不顾。”
这是一场秘密的交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原谅我已经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也确实无可反驳,你已经做得比我好很多。我的骤然离世给白起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失败的婚姻与家庭教育同样给你们的人格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缺陷,但你们依然坚强地长大,成为了值得依赖的好人,只是这样,我便不能再多说什么。
能够在这样的痛苦中绽放,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是吗?
我是白夜的母亲,却不是也不能是凌肖的母亲。我的孩子在五岁那年便被从我身边剥夺,这件事几乎剐走了我的一半心脏,让我的往后余生都在为此忧郁。可是对于孩子——你,小小的你,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记住多少温情片段,并终生不忘呢?这未免太苛刻了。
与你重逢的是白起,再次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是白起。承受了你的恨意的人是白起,接收你的爱的人也是白起。
我知道,只能是白起。
未来的某天,你终于松口,答应白起一起去祭拜我的坟墓。那天是我的忌日,白焜已经来过,一束雏菊放在我的墓碑前,你很嫌弃地移开位置,换上了你和白起准备的花束。白起轻声细语和我讲着话,你沉默不语,只是在听,直到白起转头看向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凌肖,你也和妈妈说几句话吧。”
你问他:“她能听见你对她说的话吗?”
白起轻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她能听见。”
你点点头,“我也希望她能听见。”
你看着我的墓碑,也许是墓碑上的遗照,那一瞬间,仿佛你就站在我面前,我们四目相对。你说:“温苒,好久不见,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你微微停顿了一下,太阳东升,映出你们的影子,紧密地叠在一处。这一瞬间似乎与我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我听到你缓慢但坚定地说:“我喜欢白起。”
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说喜欢他,若非场合不是发生在我的墓碑前,白起大概会忍不住笑着抿唇,脸颊泛红。但此刻他面色惨白,伸手拽住你的衣角,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在恳求,“别这样,凌肖……”
你抓紧了他的手,眼睛仍然紧盯着我的照片,又一次开口:“我喜欢白起,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请你原谅我们……”
“妈妈。”他说:“请你原谅我们,妈妈。不原谅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多么任性的孩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的哥哥,你唯一的家人,你讨厌他,你喜欢他,和小时候没什么不同,你只是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只能是白起。
如果我要审判你们的过界,那么,首先我应该审判自己,为什么没有教导你们正确的伦理观念,为什么没有教会你们兄友弟恭。我该如何指责,我怎么可能不原谅?家庭是最初的社会,这一切已经足够糟糕,被利用的出生,父亲的冷漠无情,幼年的分别,不该经历的实验,亲眼目睹母亲的去世……被家庭摧残了揉碎了的两个人,构成人生的某些部分已经碾碎成粉,必须要拼在一起才能勉强是一个完整的人。来吧,我的孩子们,你们的未来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你们的一生不是迎来转机了吗?只要你们能够幸福——我已经因为你们的存在而足够幸福。
我不在乎evol,也不在乎人类的进化,我只在乎你们。拥有evol没能让我变得幸福,但你们做到了。
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你刚刚出生,白起背着书包推开门,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小小的他趴在婴儿床旁,看着小小的你,他伸出手,想要和你打个招呼。白焜把他推开,冷冷地说:“别碰他。”
未来的某天,你会牵着白起的手来到白焜面前,白起劝你不要跟将军吵架,这并没什么用。好在白焜面对你的挑衅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抬了下眼皮,道:“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
关于你一生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这远远不是终点,纵使不能参与其中,但我已经不再悔恨。你知道,你一定要知道,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期待你的诞生,我的人生因你的诞生而感到幸福。真的,这些都是真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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