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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行了一整日,毕竟兵贵神速,他们脚程不慢,一直到了夜里头这才停下来歇息,准备扎营休整,明日天一亮便继续开拔。
大军停下来休息,杨整和杨瓒那面才得了空闲,准备来杨兼的营地“串串门”。二人走进营地,便看到营地井井有条,真别说,大兄虽然是第一次出征,但这架势绝对不是个新手,怎么也像是个中老手。
二人准备直接去幕府营帐,哪知道走到半路,杨整突然说:“三弟,你听……是甚么声音?”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但营地里有士兵巡逻,杨整突然一惊一乍,还拉住了杨瓒的袖袍,杨瓒无奈的说:“二兄,这灯火通明的,闹耗子也不会闹鬼,你便放心罢。”
杨整还是拉着杨瓒的袖子不放,说:“要不……要不然咱们走快一些罢。”
杨瓒点点头,说:“行,快走罢。”
杨整人高马大的,还穿着一身戎装,却像秤砣一样坠着杨瓒,说:“三弟,你先走,为兄……跟在后面。”
杨瓒:“……”
杨瓒实在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率先走在前面,往前走了两步,竟然真的听到“簌簌”的声音,从偏僻的营帐传来,好像闹耗子一样。
那营帐是堆放杂物之所,不知是谁这么大意,离开了营帐竟然没有熄灯,倘或灯火扑在地上,整个大营都会被烧着。
偏僻的营帐里点着灯火,幽幽的,便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巨大的脑袋仿佛是怪物,倒映在营帐上,一晃……一晃……
“嗬!!”杨整一把搂住杨瓒,说:“弟弟弟弟……弟亲,鬼……”
杨兼听说弟弟们要过来“串门”,便准备亲自出来迎接,刚一出幕府,便看到杨整谋杀一般摽着杨瓒,顺着他们看向的方向望过去,一个黑影躲在偏僻的物资营帐中晃动着。
杨兼皱眉说:“甚么人!”
咕咚——
随着杨兼的话音一落,一个黑影从营帐里滚了出来,因着灯火的缘故,影子被扭曲的很长,那黑影真的从营帐中滚出来,其实并没有那般大,反而小的很……一个奶娃娃。
“侄儿?”杨整和杨瓒吃了一惊,那从物资营帐中滚出来的,不正是他们的大侄子么?
杨广一直藏身在辎车中,为了躲避众人的视线,这一整天,杨广没食一口东西,没饮一口水,毅力也当真是惊人,这会子才从营帐中滚了出来。
杨兼难得有些震惊,眼看着小包子从营帐中滚出来,一身灰扑扑,发面饼一样的小脸蛋儿沾满了灰土。
小包子杨广左右看了看,自己这众目睽睽的漏了馅儿,必然要想个法子留下来才是。
于是小包子眼眸一动,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坐在地上踢腾着小腿,奶声奶气委委屈屈的呜咽:“父父、呜——父父,饿饿!”
杨广深知,杨兼这个人,素来最看不得小娃儿的眼泪,因此杨广急中生智,立刻大哭起来,他本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眼泪更是收放自如,伪装的跟真的似的。
小包子满身脏兮兮的,还哭的那叫一个委屈,杨兼赶紧大步走上去,一把抱起儿子,说:“乖,别哭了,快让父父看看。”
果不其然,杨兼最吃他这一套,立刻抱着小包子进了主将营帐,吩咐仆役弄些软烂又好消化的吃食来,亲自打了一些温水,给小包子擦脸。
杨广装作十足委屈的模样,小脸蛋儿靠在杨兼怀里,伸手搂着杨兼的腰,仿佛要化身小树懒般,十足粘人,怎么也不肯松手,嘴里反复的叨念着:“父父,要父父……”
杨兼还以为小包子太过粘着自己,并没有想太多,毕竟杨兼便是再聪明,他也从未想过,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个人竟然也同为“过来人”……
小包子杨广突然出现在军中,这会子已经赶路了一天,倘或再送小包子回去杨兼也不放心,再加上杨广会撒娇,杨兼便没有送他回去,只是让亲随赶回去通知阿爷杨忠,免得杨忠找不到小孙儿再把京兆给翻个底朝天。
大军继续开拔,一直顺利的来到潼关附近。潼关当地有人接应杨兼,名唤万忸于智,乃系万忸于氏。这万忸于智的父亲和杨忠一样,都曾是给宇文邕的父亲,也就是老皇上打天下的八大柱国之一,可谓是战功赫赫,授封燕国公。
万忸于智受到父亲的荫庇,虽不是燕国公府的世子,但也混得如鱼得水,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仪同三司。
万忸于智授命在潼关驻兵,等待与杨兼汇合,一同开向北齐晋阳,今日便是杨兼的一万大军,与燕国公精锐汇合的日子。
杨兼领兵,遥遥的便看到了万忸于智的队伍,根本没有主将,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散漫懈怠的厉害。杨兼已经到了跟前,万忸于智亲随面对他这个主将,也不下马,也不作礼,懈怠的说:“想必这位便是镇军将军了罢?我们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万忸于智的亲随对杨兼毫无礼数,杨兼倒是了然得很,毕竟自己头一次上战场,而且小皇帝发话了,先锋队伍由杨兼统领。万忸于智自封乃是燕国公家的郎主,怎么可能服从一个青瓜蛋子的指挥,因此便想给杨兼来一个下马威。
杨兼也不着急,也不动怒,笑了笑,反而半开顽笑,半是讽刺的说:“早就听说燕国公治军严明,燕国公府上的五郎主更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今日一见,兼倒是想起一句话儿来。”
宇文会看万忸于智不顺眼很久了,他乃是大冢宰之子,万忸于智如此怠慢,宇文会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便顺着杨兼的口吻说:“镇军将军想起了一句甚么话?”
杨兼笑眯眯的说:“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你!”万忸于智的亲随瞪着眼睛,手指杨兼,显然听明白了杨兼的讽刺。
杨兼淡淡一笑,说:“劳烦传话给你们郎主,本将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和你们公子哥儿内斗的,还有……本将乃是人主亲封,正八命镇军将军,你一个小小的亲随,目无尊卑,军中无令不可行,倘或本将今日绕过了你,岂不是助长了这股子邪风?来人……”
宇文会立刻说:“来甚么人,主将想做甚么,吩咐一声,我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