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胄失血过多,一直没有醒过来,宇文会一直守在身边,杨兼第一天做的美龄粥全都便宜给了宇文会。
宇文会一面吃粥,一面说:“真好吃真好吃!这粥有一股子香醇的味道,太好食了!等兄长醒了,一定喜欢的!”
一连过了两天,宇文会守了两天,一刻都没离开营帐,宇文胄还是没有醒过来,杨兼这日早起,又准备例行公事去熬美龄粥,谁知今日宇文郎主会不会醒过来,倘或醒过来,正好可以喝上热腾腾的美龄粥。
杨兼熬好了一锅美龄粥,粥水乳白又浓稠,大老远儿都能闻到喷香的味道,豆香与米香结合在一起,只要稍微一闻,没有食欲的人也会食指大动。
杨兼端着美龄粥走进营帐,宇文会趴在床牙子上竟然睡着了,毕竟两天都没合眼,之前为了给高阿那肱下套,宇文会凡事都亲力亲为,一点子也不敢松懈,自然没睡过好觉,这会子实在支持不住,铁打的身体也不行,只是想着眯一会儿,哪知真的睡了过去。
宇文会睡得还挺香,根本没发现……宇文胄已经醒过来了。
杨兼走过去,便看到宇文胄睁开了眼目,躺了好几日,虽医官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众人还是担心不已,杨兼这会子见到宇文胄醒了,脸上也难得染上了一些喜悦。
杨兼刚要开口,宇文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宇文会还在熟睡,宇文会眼底都是乌青,宇文胄必然是不想吵醒了他。
杨兼点点头,将粥水放在一边,打开盖子,让粥水稍微凉一凉,免得烫了宇文胄。
杨兼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宇文郎主,感觉如何?”
宇文胄摇摇头,声音沙哑又微弱,他刚醒过来,还没甚么体力,说:“无妨……”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叹了口气,但实在太微弱了,轻声说:“就算是伤痕累累,也要……活下去,不是么?”
宇文胄被高阿那肱宫刑,那时候他的确接受不了,不只是疼痛,还有尊严的问题,他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俘虏,没有甚么可以再打击自己的了,但宇文胄完全想错了,当时他觉得天都塌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高阿那肱却不让他死,还要握着宇文胄作为筹码,他便如此奄奄一息,一直沉浸在生不如死之中。
宇文胄感慨地说:“但是人真的很奇怪……本以为太苦了,太苦了,实在吃不了这么苦,可真正吃下这口苦的时候,我又……又舍不得一死了之……”
他说着,平静的目光看向趴在床牙子上的宇文会。
宇文胄想过,干脆死了算了,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趴在自己身边,眼底乌青,一脸疲惫的宇文会之时,突然又舍不得死了,就算自己一穷二白,舍不得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宇文胄想着,弟亲拼死拼活的把自己救回来,如果自己当真一死了之,弟亲心中会如何?自己如何能辜负了他这一番苦心呢……
宇文胄竟然比杨兼想象的更加豁达。的确,即使伤痕累累,也要活下去,杨兼又何尝体会不到呢?不止如此,越是伤痕累累,杨兼却越是想要活得精彩。
二人正说话,宇文会微微蹙了蹙眉,还用手揉了揉眼睛,好像要醒过来,他抬起头来,脸上都是被床牙子压得印记,红了一大片,还有些没睡醒的劲头,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儿。
兄长竟然醒了!
“兄……兄长?!”宇文会瞪大了眼睛,说:“你、你醒了!?”
“兄长醒了!”
宇文会不由分说,立刻起身,大步往外跑去,大喊着:“医官!!医官在何处!快叫医官!兄长、兄长醒了!快……哎!”
嘭——
宇文会慌张的往外跑,想要去叫医官,结果跑到营帐门口的时候,被帐帘子绊了一下,直接趴在地上,栽了一个大马趴,简直地动山摇,但是也顾不得疼,也顾不得大将军的形象,蹦起来继续往外跑。
“嗤……”宇文胄轻笑了一声,看着弟弟憨头憨脑跑出去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说:“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子也没变。”
宇文会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找医官,医官被他拽着一路飞奔而来,快速给宇文胄看诊了一遍,宇文胄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好,加之他还年轻,这会子算是挺过来了。
医官看诊完毕,便出去煎药,嘱咐病患稍微用一点吃食,一会子好用药。
医官离开之后,宇文会立刻忙碌起来,一会子端水,一会子整理床被,把杨兼挤到了角落,还嫌弃他碍事儿。
“兄长,你渴不渴?”
“兄长,这么躺着累不累,要不要换个姿势?”
“兄长,饿了不曾,要不然食点粥罢!”
杨兼看的眼睛发晕,不过宇文郎主眼睛好像有滤镜,看着自家弟弟怎么样都好,又是“久别重逢”,这滤镜就更是厚了,笑着说:“无妨,都无妨,你坐下来罢。”
宇文会端起杨兼熬的美龄粥,说:“兄长,你尝尝这个,可好喝了,竟是豆浆熬的粥,那滋味儿比一般的粥水都要美味许多,你可不知,兄长未醒来之时,你的粥水全都进了我的肚子,我可是亲身尝过的,绝对美味。”
杨兼把宇文胄稍微扶起来一些,给他后背垫上软垫和被子,让他靠坐在床头,宇文会便仔细的用小匕舀起一勺美龄粥来,细细的吹凉,这才送到宇文胄面前,说:“兄长,尝尝。”
宇文胄将粥吃进口中,比一般的粥水要稠,入口软绵细腻,果然有一股子豆浆的香味儿,回味悠长,而且莫名开胃,一口下肚登时便觉得饿了。
宇文会嘿嘿一笑,说:“兄长,这粥水虽然不是我熬的,但火是我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