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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收起团扇,福身道:「裴爷实在太客气了。」

裴爷看了看槛窗外的月色,站起来作揖道:「时间不早,谢谢你的精心款待,我先告辞了。」

漱玉知道再作挽留也是徒然,只好微笑道:「请让奴家送送裴爷吧。」

裴爷摸了摸腰间的花犀带,似乎想要摸出钱囊,却什麽也摸不到。他灵动的眼珠一转,笑道:「漱玉,你伸出手来。」

他叫唤漱玉的名字时是如此自然而然,彷佛他们早已经认识多时。

漱玉脸痕微着流霞,顺从地伸出柔荑,细弱的皓腕上戴着碧玺珠软镯,那截皓腕看起来比白玉还要白皙几分。

裴爷爽快地脱下左手食指的紫磨金指环,他握着漱玉的手腕,轻易地把指环套到漱玉的食指里。他们的手指也极为纤长,指节尺寸倒是差不多。

「我忘了带钱,这小玩意请你笑纳吧。」裴爷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他转身往房门走去,挥着手道:「晚安,你也早点歇息吧,不必送我了。」

待漱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时,裴爷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小厮立刻走上前,好奇地打量着那枚紫磨金指环。一旦看清那紫磨金指环的模样,他马上大呼小叫地道:「这……这是紫磨金?那位裴爷到底是什麽门路,出手怎地那麽阔绰?」

紫磨金乃是黄金中的极品,光是这小小的一枚紫磨金指环,已经顶得上漱玉整个月的进帐。

然而,漱玉看着食指上的紫磨金指环,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京城的浓春总是如此缠绵,春寒峭,花飘红雨,绿团梅子尚未成黄,但见春涨一篙添水面,绿满微风岸,清涟画舫融泄,琵琶催拍,促管危弦,和气欢声洋溢。

今天纪少爷包下了漱玉的牌子,跟一众好友在画舫里玩乐,那些好友自也带着红粉知己相互酬唱,好不热闹。

画舫里宝鸭金寒,香满围屏宛转,满席芝兰桃李,纪少爷早已烂醉如泥,他喝了一杯葡萄酒,一手揽着漱玉的细腰,双唇封着漱玉那赤朱的唇瓣,硬生生地把葡萄酒全数灌到漱玉的嘴里。

漱玉无力地软倒在纪少爷怀中。紫玉美酒从唇齿间滑落,滴落在漱玉的天净纱衣上,隐约地透出乳头的轮廓。

鬟倾钗坠慵整,漱玉描画飞霞妆,巧梳蝶翅双鬓,玉颊贴翠靥,他任由纱衣从柔肩滑落,玲珑有致的肉体如同淋上酥酪蜜浆,泛着腻滑的脂光,在兰烛烛火的映照下更是万分诱人。?

吻痕早已红深红浅地印满酥胸,宛如雪中繁梅,漱玉的乳头被连番狎弄得浑圆挺翘,色泽殷红,艳粉的乳晕上残留不少牙印。

刚刚漱玉侍候了好几个恩客,媚穴早就被轮流肏得熟软,肛口不住沁出黏糊糊的精水,分不清是哪个客人射在里面的。

纪少爷的指尖在漱玉的股沟里画着圈,他咬着漱玉的耳垂,笑道:「漱玉你当真是愈来愈淫荡了,到底多少男人才可以满足你?嗯?」

漱玉正是颦月临眉,醉霞横脸,他抬了抬镶猫眼石祥云金掩鬓,向纪爷飞了个眼风,软声道:「奴家只要纪爷疼爱,求纪爷赏给奴家吧……」

正在此时,有人叫纪少爷一同玩骨牌,纪少爷只好先放下漱玉,跟朋友一同玩牌。

漱玉总算能够歇息一阵子了,他躺在金丝绣双福软垫上,顾不上一段纱衣被丰满的股沟夹着,隐约透出肛门的桃红艳色。他早已昏昏欲睡,但也知道今天没那麽早结束,只怕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挣扎着站起来,披上纪少爷刚刚送给他的寿桃貂氅,赤足踩着七宝藄履,掀起锦帘走到画舫的船头。

湿冷的杨柳风扑面而来,使漱玉酒醒不少。

海棠枝上东风软,岸花影里莺吟雾,远方浮岚暖翠,绿堤十里,如此山色当真使人心旷神怡。

漱玉一手拉紧貂氅,他留意到不远处的一艘锦帆画舫,画舫上朱栏画栋金泥幕,帘缬旗红,宛若花下瑶台,神飞阆苑,映得碎霞澄水。漱玉所在的画舫已是极尽奢华,但比起这画舫还是略逊一筹。?

一个少年忽地掀开锦帘,从那艘画舫走出来,大约也是出来醒酒的。

空翠烟飞半淡浓,只见少年头戴金叶步摇冠,身穿绿紵丝单衫,腰缠鎏金茄楠香带,秀眉远山横黛,晴波明眸,花唇才放三分红萼,正是那位跟漱玉有数面之缘的裴爷。

漱玉又惊又喜,却还是像上次般站在原地,只是绞紧手里的浅粉绣宝相莲花丝帕。他既想回到画舫里整理仪容,却担心出来之後裴爷已经离开,又生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不堪的模样,转念想起裴爷早就看过比这更不堪的情景……

在那一瞬间,无数自相矛盾的念头划过脑海,漱玉柔肠百转,患得患失,终究是不敢主动开口。?

正在此时,裴爷却发现了漱玉,他嫣然一笑,向漱玉用力地挥了挥手,嘴里好像在说些什麽,漱玉却是听不清楚。

漱玉的眼睛亮起来,疑虑一扫而空,心里甜得像含着一整块蜜饴。他踏前一步,正想向裴爷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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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度听清对方在说什麽话,却不慎绊到画舫的边缘。

刚好画舫重重一晃,漱玉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他来不及叫出声,已经噗通一声掉到冰冷的湖水里。

偏偏漱玉却是丝毫不懂水性的。

待漱玉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小阁里,浑身汗津津的,喉咙疼痛得好像被火烧过。

晓来膏雨,几枝娇色,孔雀双飞敞画屏,炉袅金丝帘窣地,银吊子的药汤已经煮好了,正在咕噜咕噜地作响。

坐在床边的小厮先给漱玉喂了酽茶,又喂他喝了一碗黑呼呼的药,动作比平日勤快多了,他陪笑道:「这药方可是回春堂的许大夫亲自拟的,听说非常有效呢,公子可要多用一点。」

过了一阵子,漱玉才渐渐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不慎落水的事,却完全记不起是谁救了他—像他这样的低贱男娼,还会有人冒险跳水救他?

而且,漱玉在蕊珠阁里从来只是敬陪末座,好几次被轮暴至重伤,老鸨也不曾为他召来大夫,这次竟然为他请来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医。

小厮见漱玉若有所思,便笑道:「许大夫可不是嬷嬷叫来的—你记得上次把丝履还给你的裴爷吗?春天的湖水那麽冰冷,他竟然跳下去救你了!」

「是他?」

漱玉杏眼圆睁,整个人从绣床上跳起来,几乎打翻了药碗。他只感到心里小鹿乱撞,苍白的小脸泛着桃花红晕,双唇不住地颤动着,恨不得马上见到裴爷。

「不止如此,裴爷还亲自给你叫来许大夫,要不然嬷嬷那麽抠门,怎麽可能给你找大夫,还要是名满京城的许大夫。」小厮说得绘声绘影,唾沫也喷到漱玉的脸上,他手足舞蹈地道:「当时湖上那麽多画舫,你若是被哪艘画舫撞到就死定了。别看裴爷长得像个仙子似的,他可通水性了,他跳到水里,三两下子就把你救上来,还替你把灌到身体里的水也吐出来了。」

漱玉顾不得云鬓蓬乱,他握着小厮的手,急急地道:「那位裴爷现在在哪里?他……有没有着凉?」

「他早就离开了,只是嘱咐许大夫好好照顾你。」小厮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我听纪少爷说,裴爷那艘画舫上的可不止是达官贵人,指不定还有皇亲国戚。」

漱玉的手缓缓松开,那颗噗噗乱跳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怅然—早在他认出那双异色眼瞳,早在他知道那个少年的姓氏时,他已经大约猜到那个少年的身份了。

如果那少年是枝头上的凤凰,注定是凤舞九天,那自己不过是一朵凋零的野花,早就零落成泥碾作尘,自己有什麽资格抱着那些不可告人的遐想呢?

天连翠潋,杨柳绿荫浓,皱绡池影泛红蔫,嫩晴芳树,小阁里帘影移香。

「嬷嬷,奴家是真的跟裴爷没什麽关系。」

漱玉坐在莺镜前,跟站在身後不远处的老鸨不知道多少遍地解释着。

他已经穿上平日的轻纱,让小厮为他挽起仰心髻,插上黄铜蝉纹发簪,描画晕红妆,准备今夜开始接客。

不知道裴爷给了许大夫多少钱,之後许大夫来了蕊珠阁好几遍,每遍也带来上好的药材,这素来眼高过顶的杏林圣手对漱玉竟是相当巴结,连老鸨也没有像平日般催促着漱玉接客,甚至好言好语地让他静心养好身体。

漱玉却当然是急着接客。

他因为落水一事躺了好几天,这个月是一定赚不够钱的,现在他只希望多接几个出手大方的客人,不至於欠下太多钱,早点结束在传芳堂里的惩罚。

裴爷的确把那枚价值连城的紫磨金指环送给漱玉,漱玉却没有把指环上缴给老鸨作为这个月挣到的钱。他给了当夜见到指环的小厮一点钱作为封口费,打算偷偷地把那指环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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