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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李真进来客厅，两人一同在沙发上坐定。
李真微笑道：“不是要替他开脱，但映海最近真的很忙。子衿姐孕早期时还好，最近不知怎么的妊娠反应挺严重的。映海担心她，又要顾着工作，天天两头跑。”
冉子衿肚子里的小宝宝，兰映海和冉子衿夫妇俩的第一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兰家下一代的第一继承人了。
谈及还未出生的孙子，兰相笙眼中透出些许赞许，点头道：“不错。妻子孕中，男人是该顾家些。这理由我倒很满意。”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柔和起来：“我还记得，老大出生的时候这个诊所才刚刚建起来。那会儿别说病人了，就是半盆兰花也没有。到了老二出生的时候，隆廷会无论谁受了伤，都知道该往奉柒诊所跑，暖房里的兰花也捯饬得有模有样。”
兰相笙略一思索，接着说道：“怀这两个臭小子那会儿，他们妈妈也很是受了些苦。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带些东西给老二的妻子，代我问她好。”
李真笑着应了。
兰相笙摇了铃，唤来小楼里的佣人。这次来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个没见过的瘦小男人。这人干活很利索，很快把给冉子衿的东西都整齐码好，问李真要了车钥匙，又问了停车的区域，然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小拖车，拖着一堆东西离开了。
小楼的大门关上，室内再次重归寂静。兰相笙手指慢慢敲了几下拐杖的顶端，老僧入定般静坐着。他不说话，李真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坐着，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沙发边缘。
半晌，兰相笙终于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是。”李真恭敬道。
他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按顺序放在茶几上：“创元科技这半年来做得相当不错，几乎每个短期项目的收益都超出了预期，他们正稳步购入资产，现金流也十分健康，这些对于一个新公司来说都是相当难得的。从长期的角度看，跟创元科技的战略合作关系对隆廷资本有益无害，或者说恰恰弥补了隆廷在高新技术和专业人才上的短板。不得不说，兰董事......兰景东的这笔投资做得相当漂亮。”
兰相笙目光如鹰，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文件：“屈猛...仓莱的儿子。这么一看，仓家不是疯子就是废物，唯一一个有点出息的竟是个小杂种。”
李真手指捏紧了，但他脸上笑容半分没变：“您说得是。他向来不受仓家的待见，之前也一直在国外呆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了国。可您也知道，仓莱没什么能力，仓三爷那么大的家底败到现在，他手上唯一赚钱的也就是那8％的隆廷资本的股份了。我怎么也想不通，仓莱怎么会把这些股份全给了他从不关心的私生子。”
兰相笙闻言，蓦地把目光从文件上挪开，转向坐得端正的李真。李真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差一点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移开视线。
兰相笙看了他片刻，慢条斯理道：“你可向来是个聪明的。这次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李真放在身侧的手指被他自己掐得泛白，掌心湿冷腻滑，早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然是在装糊涂——这房间里谁都不关心仓莱是怎么想的。但正是在李真把股份给了兰相笙、兰景东不再拥有绝对控股权的当口，仓莱把股份给了屈猛，兰景东又投资了屈猛的公司。这是兰景东对兰相笙的回击，李真心知肚明。但他面上仍是一脸疑惑，像个虚心求问的小辈。
兰相笙见李真一派单纯，反倒微笑起来，也像个慈祥和善的长辈：“罢了。聪明孩子偶尔犯犯傻，才更惹人喜欢些。”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招手示意李真坐近些：“好孩子，你把你手上的股份给了叔叔，叔叔很感谢你。只不过我家老大着实淘气，马上都快年过而立了，还非得跟长辈对着干，好显得他风光又厉害。”
他为什么非要跟你对着干？——这就是李真最想不通的地方了。
无论黑道还是商场，父子相争都是常有的事。但李真跟兰景东初遇的那几年，虽然李真还没怎么跟兰相笙有过接触，但他印象里这父子俩并没有如今这么势如水火。相反，兰相笙对兰景东、兰映海两兄弟称得上是拳拳父爱；兰景东嘴上不说，但李真能感觉到他对父亲的敬重，逢年过节隆廷会那些黑帮的繁文缛节，他亦鲜少抱怨。
到底是什么让父子俩彼此敌对？
李真委婉地试探道：“咱们隆廷会的人虽不能说视金钱为粪土，但外界传言说家里人为了钱财权势反目，这未免也太不了解兰家人了。东哥本来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性子，但他对叔叔从来都很孝顺的。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兰相笙像是被逗乐了，哈哈笑道：“是我忘了。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男人。你对他倒比我更了解些。”
被兰相笙提起这事，李真难免窘迫：“叔叔，您明知道我们早分开了，何必打趣我呢？”
兰相笙莞尔：“也是。你聪明又能干，长得也秀气，原是他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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