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像是做了一场被血色和黑暗浸染的噩梦,但梦中的痛楚却那么清晰。
血肉被碾碎,神识被凌虐,泪水和疼痛了吞噬一切。
谭永善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屋顶,他一时分不清是梦醒还是跌进地狱。
“哥哥……哥哥,你终于醒了。”
是萧衍的声音。
谭永善转过头,看见跪在自己床边,满脸泪水的萧衍。
眼前的少年哭得抽噎,眼底有些乌青,想是熬了很久没睡,连平日梳的整齐的发冠也凌乱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谭永善记得萧衍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是听见别的孩子羞辱他,动手打架那回。
倒不是因为打不过而哭。
他那么小,却像只不服输的雄鸡,一人将几个比他大的孩子按在地上揍,被打伤了也没掉一滴眼泪。却在谭永善为息事宁人在那家人门口跪了两天晕倒之后,抱着他哭了一宿。
八岁的稚子小脸哭得涨红,漂亮的凤眼肿成了两颗小核桃,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窝在怀里哭得涕泗横流,抽抽搭搭得道歉,说着哥哥别死,不要丢下阿衍,任谭永善如何轻拍后背都止不住哭声,直到哭累了昏睡过去才停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谭永善眨了眨眼,眼前的脸和记忆中八岁的孩子重合,不禁苦笑。
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爱哭啊。
他想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剧痛却从双手传来。
“哥哥别动,你手上的伤很严重,大夫瞧过了,说需得慢慢养着。”
萧衍坐到床边轻轻把谭永善扶起,抽噎道:“哥哥,我听说你被官府抓了起来,便匆忙去寻你,好在县令与教我的老师交好,知晓那罪人奸诈,定是你蒙了怨屈,才肯叫我把你接回来。可还是晚了。哥哥,是阿衍没用,让你受苦了。”
谭永善呆滞地看着眼前被纱布裹缠的双手,可见里面渗出的血色。
他摇了摇头,抬起一双盈满泪水的杏眼,苍白的嘴唇张了张,焦急地想要问起什么。
“哥哥……大夫说,你的手伤得太重,指骨尽断……”
萧衍用袖口抹了把泪,挤出个难过的笑宽慰他:“不过他说只要慢慢养着,许是三五年,总能活动起来的。”
三五年,还只是能活动起来。
谭永善在心底重复着这个数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只因他的一时心软糊涂惹来这等祸端。三年五年,没有双手,变成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他和萧衍要如何生活。萧衍科考的费用又如何是好。
愧疚和迷茫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绝望地抬起头,无助地看着萧衍,苍白起皮的嘴唇无声张合了几下,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再也忍不住泪,摇着头恐惧地恸哭起来。
“哥哥,没事的……”萧衍安慰着他,含着泪水的眸子写满了心疼和难过,颤抖着双手擦去谭永善滚烫的热泪,触到他脸颊的皮肉,却冰冷得瘆人。
对不起,对不起。
谭永善听着萧衍的话只觉越来越难过,他想道歉,却只是崩溃地摇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秀的脸苍白如鬼魅,唯剩眼角和鼻尖一片嫣红。
萧衍哭着把几乎要碎掉的人抱进怀中,抽噎道:“哥哥别怕,有阿衍在。“
他的侧脸蹭到谭永善的发丝,脸上痒痒的,熟悉的香气勾得心里也痒痒的,口中却是带着哭腔的柔声细语:“阿衍会一直陪着哥哥的,我会照顾好哥哥,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悲伤无以名状,愧疚几乎要把谭永善淹没,他无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