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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
“侯爷不回来了?”沈琼华心中担忧,“可有说是什么事?”
阿青说,“属下不知,今日侯爷在朝会上先斩后奏,将淮阳陈氏打压得翻不了案,也变相的把陛下推到世家的对立面,只怕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按理来说朝堂的事情不应该告诉后宅妇人。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沈琼华身为侯府夫人,势必要担起主母之责,所以她有权知晓这件事情的起因,以方便她稳定局面,免得大祸来临也不自知。
沈琼华除了是侯府夫人这个身份之外,她还是相府嫡女,政治也是懂一些的,朝堂上的事说不上全知全能,世家之间的利害关系她是再清楚不过。
那淮阳陈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世家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一步踏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将陈氏打压至此,若是顺利还好,如果被反噬,宴玖也讨不着好。
不过阿青既说陈氏已经翻不了案……也算有惊无险,只是陛下定是要恼了。
“是陛下把侯爷扣留宫中的吗?”
阿青点头,安慰道,“夫人安心,侯爷早就有所准备,所以特意让属下来告知夫人一声,应当无碍。”
话是那么说,沈琼华知晓那对君臣只是表面平和,从很多年前就互相防备猜忌……她哪里真的能放下心来。
沈琼华眉目间心事重重,连逗弄孩子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直到第二天傍晚,下人来报,宴候归府。
沈琼华刚要放下孩子过去看看他,立刻被身边的嬷嬷劝住。
“听闻侯爷回来时心情不好,想是朝事繁忙,夫人还是莫要去打扰侯爷,徒惹厌烦,让侯爷静一静罢。”
得不到母亲回应的孩子哇哇大哭,沈琼华只好哄着孩子,放弃去见宴玖。
另一边,宴玖气愤的跟侍卫们交手,以打斗的方式发泄心中的郁气。
因为尊卑有别,侍卫们也不敢真的对他下狠手,只好委屈的当着出气筒。
直到宴玖撒完气,转身离开,倒在地上的侍卫们彼此攀附着起身。
宴候虽气在头上,也没下重手,一群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被揍几拳也算不得什么,还比不上他们平日私底下切磋下阴招受的伤呢。
主要是有钱拿,还有休沐,众人都觉得这顿打挨得值。
宴玖打出一身汗,回房沐浴,衣袍尽褪,后脖颈一道不起眼的小伤露出来。
他脸色阴沉,回想起今天的事,依然一肚子火。
今早醒来就看见自己跟季承鄞睡在一块,那一瞬间他脑袋发懵,回过神来是无与伦比的厌恶。
季承鄞迷晕他的手段实在下作。
十几年来同床共枕,从少年到青年,本该是相濡以沫的亲昵和习惯。
在明白季承鄞骨子里的凉薄和无情之后,他于宴玖来说就是毒蛇猛兽。
一个掉以轻心,将会被毒汁放到,被獠牙撕碎的毒物。
谁喜欢跟这样冷血又暴戾无常的人在一起呢。
宴玖瞬间起身,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他的手受了伤,被包扎好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受伤。
季承鄞听见动静醒来,还没说话就看见了宴玖脸上厌恶的表情。
知晓他误会了什么,连忙道,“昨夜并非你想那样,我只是为你取蛊……啪!”一声清脆声响起,季承鄞脸上红了一片。
“你让我恶心!”
被人如此嫌弃,还是少年携手的枕边人,任谁也无法冷静,季承鄞也不例外。
他缓缓转过脸来,神色冰冷,“你身上哪里是朕没有碰过的,现在才来惺惺作态,是不是太晚了。”
宴玖面部表情有些扭曲抽搐,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还有理智,想杀了眼前人的心都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背对着季承鄞穿好衣服,大步离开。
……
从今早的记忆中回神,宴玖手腕因为方才用力出拳的缘故,压迫到伤口,隐隐刺痛。
他盯着纱布出神。
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做没做,身体是能反应出来的,宴玖一开始气急了,后来冷静下来,就知道季承鄞没碰他。
可那又如何?算计就是算计,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没人可以容忍自己被悄无声息的下药。
宴玖增长了个记性,他之前虽防这季承鄞,防的却是他在朝堂上的手段,或者其他方面,从未想过季承鄞会下药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
这亏是季承鄞没做什么,往糟糕的结果想,若还有下次,他会不会无知无觉的死在季承鄞手上。
纱布已经浸湿,宴玖干脆拆开,露出伤口,那是一道很有技巧的割伤,避开了经脉血管,只在手腕侧面划了一道口,莫约半个指节的大小。
这个伤口很奇怪,既不能造成死亡,也不会给予太大的痛苦,他的手腕还能运用自如……为什么季承鄞要在他身
', ' ')('上开这样一个伤口?
他将手搭在两旁,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泡在水中的感觉,没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疑惑地吐出一个字,“蛊?”
*
皇宫。
几名太医围着一个小蛊嘀嘀咕咕,半响才得出结果。
“此蛊不像上次那般大小,应有几个月的时间,时效不长,还未成型。”
皇帝陛下上次吐出来的那只蛊可是通体漆黑,半截指长大小,没有头尾,没有眼睛,更没有肢体。却能蠕动。
这次就更奇怪了。
要不是陛下说这是他亲自从某个人身上取出来的,谁也不会相信这是“蛊”
跟头发丝儿似的,要不是泡在水里,不停的扭曲成各种形状,谁也想不到这玩意儿竟然是个活物。
大家讨论半响,也只能猜测出这是未成形的“蛊”幼虫形态。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陛下那个跟这个如此截然不同。
“秦太医的意思是,这蛊,会在人体内生长……时间越长,就有可能是完整体,时间短,就是这般让人防不胜防的细小之物?”
他原本以为蛊虫会是之前的大小,给晏玖的手腕开了个口,结果等半天都不见跑出来。
他只能加大药量,仔仔细细的看遍晏玖全身,才发现他后脖颈处有一条“黑丝”
误以为是断掉的发丝,他伸手想要捻开,却发现这宛若断发的“黑丝”就藏在晏玖的皮肤之下,细心去看,那黑丝还在皮肤底下缓慢蠕动。
季承鄞足足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给晏玖后脖开了一道细小口,用长针一点一点卷出来,生怕断掉,留下一截在晏玖身上。
好在有惊无险,完整取出,丢进水中,那黑丝更加清晰可见。
取出蛊虫后,晏玖意识不清,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龙榻上,面对所爱之人,谁能无动于衷?他虽想得到宴玖,到底是自持身份,也觉得趁人之危实在下作。
他做了一回君子,却被误会做三滥之徒,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人吃干抹净来得好。
深觉自己吃了亏的帝王有些不甘心。
太医不知道皇帝心中正在斤斤计较今早的暗亏,顺着话解惑,“此物细如发丝,侵入人体更是温润无声,实难察觉,符合蛊虫的特点,臣查阅古书,蛊多以人为宿体生长,越是稀有的蛊,越要寄宿在人体里才能生长,繁衍后代……”
季承鄞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在知晓自己被下蛊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幕后之人的目的,若是离间计,那他无疑是成功的,因为他和宴玖之间的隔阂已深,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误会。
于是他开始怀疑,既是离间计,那宴玖是不是也被人下蛊?
之前悄悄去侯府,是想说这件事情,无奈太过凑巧,赶上沈琼华早产,又被误会,恼怒回宫。
没有及时解释的后果就是被继续误会,而他也没机会确认宴玖是不是身有蛊虫。
后来宴玖进宫质问,话里话外都是警告他不要动沈琼华,季承鄞除了是个皇帝,他也是个人,曾经也是被宴玖捧在手心的少年,独占着宴玖独一无二的偏爱。
可是曾经偏爱他的宴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就为了沈琼华敢闯皇宫,只为了给予他警告和胁迫。
他和宴玖的关系已经千疮百孔,再经不起更深的打击,如果宴玖身上真有蛊虫,那自己做什么都会惹他厌恶,一个不小心都会彻底离心,反目成仇。
季承鄞对万事都有把握,唯独不敢在宴玖身上冒险,赌不起,也不敢赌。
身有蛊虫者,身上会有蛊虫爬过,残留下来的痕迹,这是他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也是能确定宴玖体内有蛊的证据。
蛊虫入体,会灭人欲,再焚情。
人没有了欲望,也就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
满月宴那一天的试探,他在宴玖的身上发现那条虫蛊线,确定宴玖是被人下蛊。
他惊喜于此,也狂喜万分,回宫立刻让太医研究取蛊之法。
他想帮宴玖把蛊虫取出,可宴玖自满月宴后避他如蛇蝎,轻易不肯再给二人独处的机会。
关于蛊虫的事也就不适合再说,昨夜也是难得的机会,季承鄞不想错失良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把蛊虫取出,事后再解释清楚。
当他醒来看见宴玖厌恶的表情第一反应蛊虫已经取出,为什么还要用嫌恶的眼神看他呢?
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他也没能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季承鄞对今早的误会感到无奈,一边又思考,究竟是谁给晏玖下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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