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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辉在等着爸爸的回答和决定,可留燧明酒醒之后似乎忘记了答应他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是否要和兰赛特分开,像平常一样过着日子。
只是某一天,他的离去和归来一样突然。到了该回家的时间没有回来,通讯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留辉走进爸爸的房间一看——妹妹们的画和他迟送的天球仪好好地放在桌上,但留燧明的行李箱却不见了。留辉怔怔地盯着这两样东西,爸爸每次离家远行的时候都会带上兄妹三人送的礼物,这样即使走得再远也能从这些小小的物件上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但这次留燧明没有带走他们的礼物,这些礼物和兰赛特专门为他置备的所有东西一样都静静地留在房间里。
爸爸走了。
他自由了。
只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留辉这才恍然明白,久久呆立着。
大门传来响动,兰赛特甫进门摘下军帽,看见呆站着的留辉问:“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经过上次父子俩的对峙,双方为了留燧明都将此事当做心照不宣的秘密。可龃龉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消弭,因而兰赛特的语气也很是冷淡。
“你爸爸回来了没有?”
“……”
“说话!”
“爸爸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直到开口将事实说出的这一刻,留辉的眼泪才抑制不住地疯狂涌出。兰赛特下颌肌肉紧绷:“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胡说,父亲你可以自己去看,”留辉嘴唇颤抖着,却在笑,“爸爸除了自己的行李之外什么都没带走,不仅是你的,就连我们送的礼物都留下来了。”
兰赛特三两步跨上台阶冲到留燧明的房间里,正如留辉所说,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甚至连桌子都保留着主人使用过的样子。α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十几年前留燧明离开的房间景象与现在的房间逐渐重合,那种巨大仓惶感与绝望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父亲……我们应该高兴,应该祝福他。爸爸终于能无拘无束地去追寻他想要的一切了。”纵然伤心,留辉还是勉力挤出笑颜。他看着父亲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像一头受伤的雄狮。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兰赛特的双眸亮得可怕,他扬起了手。留辉咬紧牙关闭紧眼睛,他早就有承受父亲怒火的准备。
可这一巴掌没落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睛。
父亲在流泪。
在留辉的心中,他是那样一个叱咤风云的父亲,每当听见有人提起“天狼星”,提起这位开疆扩土的先驱,留辉都暗自觉得无比自豪和骄傲。
父亲,兰赛特·西里尔斯。好像永远运筹帷幄,永远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竟然当着十五岁儿子的面哭了。
“小辉。”
“如果有一个人想要我死,那就拿着刀往这里刺就好了,”兰赛特指指自己的心房,“而不是让他,让你爸爸离开我……”
“你没有爱过人,才会把爱恨说得那么轻巧,把自己看得这么崇高。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理想中那种完美无瑕的感情,而我和你爸爸即使经过分离还能走到现在,我们本身就已经拥有比寻常伴侣还更加深刻的感情了。”
“哪怕是恨……我也要他永远记住我!”
双胞胎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时,兰赛特已经摔门而出了。她们手牵着手走下楼,揉搓朦胧睡眼问道:“哥哥,发生了回事呀?”回应她们的只有少年α紧紧的拥抱和无助的哭声:“对不起,小熙、小晗……对不起。”留燧明不止他一个人的爸爸,对妹妹们来说此刻他已经变成了将父爱从她们身边剥去的罪魁祸首。她们或许会怨恨他,但留辉早已做好了背负所有罪责的准备。
“刚才是父亲回来了吗?哥哥为什么哭啊?”
“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
两姐妹一反常态,并没有嘲笑哥哥又藏不住眼泪,而是用稚嫩的小手帮他拭去。“爸爸,爸爸不会回来了……”留辉只是喃喃重复这一句话。“为什么?爸爸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兄妹三人像三只报团取暖的小兽窝在沙发上,哭着哭着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留辉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专门回来,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因为小辉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孩子。”留辉满心欢喜地想要去牵他的手,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一转头站在另一边的是沉默流泪的父亲和号啕哭泣的妹妹们。
留辉犹豫了,最后没有跟上留燧明的步伐。让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的是自己,一意孤行伤害了父亲和妹妹们的也是自己,他没有理由再去毫无愧疚地独占留燧明的爱。重新翱翔的应该只有爸爸一个人而已,他得留下来继续守护、弥补因他而受伤的家人。
那之后连着好几天父亲没有回过家,也联系不上。虽然家里有佣人负责兄妹三人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不成问题,可那种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让留辉惴惴不安,同时也害怕父亲会发生什么意外。
直至兰赛特的副官林靖亲自来
', ' ')('家里把他接到军医院。“上将现在正在手术中,他病倒的事不便大肆宣张,就连本家那边也还不知道。所以我只能秘密带你去探望。”“林叔叔,我父亲他有什么病?”留辉焦急地问,“他、他身体一直很健康的啊。从小到大我几乎都没见他病过。”林靖思忖了一下说:“自然是因为你爸爸的事……这几天上将一直不眠不休,动用各种手段找他。硬要说的话,你爸爸就是上将最大的心病,他走了,上将垮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留辉紧抿嘴唇,他从未想过爸爸的离去会对父亲造成如此巨大的打击,不消几日人就进了医院。他分明决定了要陪伴和弥补父亲,现在却只能站在手术室外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就连和医生沟通都是由林靖代劳,因为他慌张得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少年α双拳攥紧——本觉得自己成为大人了,可在真正发生紧急情况之时,却没能承担起什么像样的责任来。
“这里还有一份手术知情书,必须由上将的亲属签名……林副官您看……”就连医生都不是很放心地望向暗自落泪的留辉。少年人擦干眼泪,站起来说:“我来签。”知情书上的条款很多,在诸多医学术语中,留辉一扫而过能捕捉到的最严重的字眼就是“死亡”。
父亲会死吗?
他将会成为造成父亲死亡的凶手吗?
留辉的手颤抖着,迟迟下不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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