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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这么草率的敢让一个未成年签字?”熟悉的嗓音随着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从走廊的那头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爸爸……?”留辉怔愣地望着来者,疾步而行的气流将留燧明的风衣带得猎猎作响。他身后跟着跑过来了几个卫兵,对林靖道:“抱歉中校,这个人自称是上将的家属,我们没敢贸然阻拦。”林靖挥挥手:“没关系,他的确是。让他过来。”
本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留辉的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留燧明,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别怕,小辉,我来了。”留燧明走到长子身边低声安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从他手里抽过笔在手术知情书上签了名字。
爸爸在留辉的印象中总是柔慈的,如今显露出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让他倍感意外,却也有像磐岩一般让人坚定的安全感。
“爸爸,你不是已经走了么?”留辉哽咽地问,“所有的方式都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以为你……”他不忍再说下去。“只是有点非常紧急的事需要我去处理,大概是处于音障区所以才无法联系,”留燧明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一丝异样的情绪,“怎么了吗?”
如果真的如爸爸所说的这样,那他岂不是闹了个天大的误会,还害得父亲进了医院。留辉愧疚极了,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掉下来。留燧明看着双眼哭得肿胀的儿子,他脸色苍白不知已经在医院里担惊受怕地待了多久。
“你先回家吧,小辉。”
“不,可是……”
“听话,回去吧。你在这里哭得筋疲力竭也是不顶用的,”留燧明说,“你要是也病倒了,难道要我照顾两个病人吗?”爸爸都这么发话了,留辉只有听从。
“要是父亲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一定。”
※※※※※※※
α从麻醉的药效中醒来,第一感觉就是视觉受到了限制,右眼义眼中的影像完全消失了,仅凭左眼能看见的只有床边一个人影。他动了动,那个人影似乎觉察到他的苏醒站起来走到床边将窗帘挑开一线,让光漏进来。
“呵啊,”兰赛特急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有些不敢置信地唤出了那个名字,“留……燧明?”漏进的些许光亮映在那人的脸上,将他坚毅的面庞分割得半明半暗,让人看不真切。
“是你吗……”
“是我,”留燧明干脆地应答,又说,“过度疲劳与发怒,加上这次新换的义眼没有连接好视觉神经导致的颅压异常。是你这次昏迷的原因。”他的语气官方得像主治医生,只是仅仅告知了病人的病因而不带任何过多的感情。
兰赛特勉力睁开仅剩的左眼,想要看清留燧明的模样:“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又回来?”窗边人沉默数秒后道:“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兰赛特虚弱地笑了笑:“抱歉,没有死成让你很失望吧。”
留燧明没有接话,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不知怎么的,兰赛特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这个画面如此熟悉,好像多年以前也是这样,他躺在病床上右边眼睛缠着绷带,留燧明神情纠葛地看着他。留燧明移开视线转身就要走。
“这一次呢?有找到他吗?”兰赛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能让你匆匆离开,不跟所有人打招呼就为之奔波的人,除了赫利欧·图亚,我想不到第二个。”留燧明迈开的脚步停下来,攥着拳头:“我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这一次也没有,满意了吗?”
“你也知道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肯定是死在追寻他的路上。”β对他说的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α也早已料到。
兰赛特气若游丝,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当然知道啊……”
“所以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别让你因为我死掉这种事而赶回来,”他的话语那么轻,却像针一样戳破了留燧明心里的气泡,“还是在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的时候。”
这个狡猾的α,再次看穿了他。看穿了他在冷漠与无所谓的外表下,为其无比焦急的内心。就连他口口声声说的最重要的人的下落也可以不等了。
兰赛特伸手钩住留燧明的手指,他麻醉刚过还没什么力气,留燧明可以轻松抽手离开,但他没有动。
“……你怎么会死?你这种祸害遗千年。”留燧明撇过头去,像在隐藏什么。兰赛特亲吻他炽热的指尖,将他拉了过来。
留燧明伏在被子上,鼻腔里是消毒水的气味和淡淡的兰赛特身上的味道。α抚着怀中人的黑发,四周那么安静,他只想停留在这一刻。有留燧明的温度,和他抽泣有拼命压抑而颤动的肩膀。
他们纠缠了快二十年了啊。
从留燧明天真地爱上他的那一刻,从他自信满满地以为留燧明对自己没有那么重要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囚徒。
“你这种祸害、你这种祸害……”埋在被子的就不用面对兰赛特了,留燧明这才放声哭骂起来。他恨这个男人,也希望过他死去,可真
', ' ')('正到了鬼门关边又终究放不下他,以致于害怕他真的突然死去。
极致的恨与极致的爱,都让这个叫兰赛特·西里尔斯的家伙得到了。世间再也没有比爱恨更强烈的感情,也不会再有人于他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十几年前就是这样,现如今对他的爱还是比对他的恨更胜一筹。
“是,我是祸害,天底下最大的祸害,”兰赛特抱紧留燧明,嘴角却勾起笑,“这个祸害今后如果想继续待在你身边,想对你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答应。”
话音刚落留燧明粗粝的拳头就举了起来,但最终没有落在兰赛特身上,仿佛懊恼地把病床锤得嗙磅响。α不紧不慢地握住他的拳头,撑开五指再根根与之紧然相扣,像虬结纠缠的树根。
他知道这一次,留燧明再也不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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