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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弦已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回去。
血是上官飞燕的。她的咽喉已被割断了,血还没有凝固。
依然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她显然想不到杀她的这个人,竟真的能下得了毒手。她死也不信。
是情人?还是无情的人?没有人、只有一片黑暗。
杀她的人已消失在黑暗中,可能也会永远消失。
风中的血腥气很浓,花满楼立在那里,背影说不出的孤寂茫然,道:“他还是杀了她。”
陆小凤道:“嗯。”除了应声,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花满楼突然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
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这一点。花满楼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看到的比那些健全
的人还要多些,他虽然瞧不见,却也因此有了更敏锐的感官,对生命有了更深的体悟。但这一刻,他开始怨恨自己,竟然连见上官飞燕最后一面也做不到。
黑暗的长廊中似乎也进来了风,风很冷,吹得人遍体生寒。
而后花满楼就感觉到有一具温暖的身体覆在了他的背上。
白弦握着他冰冷的手,手指穿插着,轻轻道:“上官飞燕的确已付出了她的代价,可是杀她的人呢?”
没有人可以真正不付出代价。
☆、光棍的心理探讨
霍天青凝视着陆小凤,陆小凤在凝视着他。
两个人面面相对,互相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小凤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霍天青冷冷道:“我们的事,你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陆小凤在来的路上,已经为霍天青就是幕后之人这个假设找过许多理由,比如说他屈居于阎铁珊之下的原因,比如说他想要超过自己的父亲“天禽老人”做一番大事,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是不想相信的。
天禽门的弟子们都在场,眼圈大多红了。他们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家的掌门霍天青,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
很严肃的场面,白弦却陡然有了一种“陆小凤你总算出墙了”的感觉,身上一寒,连忙甩甩头去掉这种胡思乱想。
花满楼感觉到他的动静,轻声问:“怎么了?”
白弦瞧见花满楼安详的神情,心中一暖,道:“没事。”
“她”想了想,道:“霍总管,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霍天青道:“说。”
白弦浅笑道:“飞燕妹妹是不是你杀的?”依他曾经远远瞧见的画面,霍天青对上官飞燕的情意倒不像是假的。
霍天青显然很惊讶:“上官飞燕死了?”
陆小凤已叫了出来:“等等!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霍天青握了握拳,脸色已涨得通红,死死盯着白弦咬牙道:“上官飞燕死了?”
花满楼慢慢点头:“嗯。”
霍天青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坐倒在地,神色颓丧。
白弦轻轻拍手,待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身上,才道:“众位知不知道一个词,叫做局中局。”
“若是一个人想做一件大事,偏偏又不想被人发现这件大事是他做的,要怎么办呢?替罪的手下总有露陷的一天,不如制造一个‘主谋’。只要在‘主谋’身边安插一个对他有足够影响的人,在细节处稍稍引导他,其他的绝大部分都可以依照‘主谋’自己的意思办。”
陆小凤已经理清头绪,接着道:“这‘主谋’也必须是个有足够分量,又足够聪明的人,否则他的计谋饶是凡夫俗子亦可看破,就不好掌控了。”
花满楼道:“这样,最后我们查到‘主谋’身上,只要‘主谋’一死,这件事情也就结束了。”
“白姑娘”笑眯眯道:“所以说,我们还救了霍总管一命呢。为了这救命之恩,还要劳烦霍总管先死一次。”
霍天青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黄昏。青风观。青风观在青山上,青山已在斜阳外。
没有雾,淡淡的白云飘渺,看来却像是雾一样。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昏鸦惊起,西天一抹斜阳更淡了。然后暮色就笼罩了大地。陆小凤面对着满山苍茫的暮色,心情却比这暮色还沉重。
霍天青果然已‘死’在青风观里。他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毒酒,却‘死’在了毒酒之下,幕后黑手果真另有其人。
阎铁珊、独孤一鹤、上官飞燕、霍天青都死了,他们都没有活到最后,那操纵这一切的人还会是谁呢,还能是谁呢?
青风观在前山,霍休的小楼就在后山。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上了山。
他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绝不会半途罢手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半途罢手。
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挺秀。上山数里,就可以看见一点灯光,灯光在暮色中看来分外明亮。
陆小凤忽然显得很烦燥,因为他心里也有种矛盾。
能赶快结束这件事,赶快揭穿这秘密,当然最好,但他却实在不希望发现那阴险恶毒的青衣楼中,真是他的朋友。
——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霍休也是陆小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