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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解,却被两人笃定的神情所镇压。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挫败道:“好吧不说这个,那它老是看我洗澡又是怎么回事?”
白弦忍笑道:“它怕你死了。”
陆小凤茫然了:“怕我……死了?”
宫九显然明白了什么,瞥了那团毛球一眼,娓娓道:“若是你有个朋友要去山中的岩浆里练功,你就在山脚下,会不会时常跑去瞧瞧他?”这道理其实也简单地很,猫儿怕水,总认为在水里久了就会没命,因此在瞧见洗澡中的陆小凤便频频去看他是否还活着。
一瞬间,陆小凤竟有些感动:“它在担心我?”
白弦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它只是在估计什么时候再去找一个能给它喂食的人。”作为一只注重形象的、爱干净的猫咪,小花是绝不会去抓脏兮兮的老鼠吃的。被饲养以来,它甚至连爬树抓鸟都不大愿意了。
陆小凤表示他已经没有玻璃心可以碎了。
夜色已笼罩大地,晚风中忽然传来了钟声。钟声洪亮而清越,简直不像是这个地方该有的。
雾未散,好像也永远不会消散。
冷雾中有几点零星的灯光,反而衬得四下更黑暗,朦朦胧胧的影子幽灵般若隐若现,像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三人往钟声传来的方向寻去,离到近前,就闻到股浓郁的肉香。
陆小凤和小花的眼睛立刻亮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七尺高台上有个大铁锅,浓郁的肉香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陆小凤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却被一堵墙似的人拦住。这人身高八尺八寸,重一百七十三斤,宽肩,厚胸,双腿粗如树干,手掌伸开时大如蒲扇,神色阴沉,显然来者不善。
一道白线掠过,又更快地掠回来,猫儿捧着爪子,咪咪叫着往白弦怀里钻,眼睛仍瞧着那口锅。
猫不但怕水,而且怕火。
在这幽灵山庄里,老刀把子非但是所有人的老大,更是所有人的老子,若是他已经接到了叶孤鸿捎来的消息,想必是不愿意白弦引起太大的动静的,只可惜有些人的光彩,并不是轻易能够掩盖得了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弦身上,骤然觉得双眼都要被灼伤。
白弦穿着的,是一件金光闪闪的衣服。
↑幽灵们都被闪瞎了。
纯白为底,其上金线绘制各种形状的祥云缠绕,黄金本是种华贵的颜色,但若是过多反而会显得庸俗,但这身长袍笼在白弦身上,却自有种雍容华贵,天家气度展露无疑。
宫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少年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愉。
爱人风华夺人眼球,有人会与有荣焉,有人恨不得挖出所有人的眼睛。宫九无疑是后一种。
幽灵山庄里的人们似乎都习惯穿着灰色或黑色的长袍,是以坐席上一身白衣的叶孤鸿就格外显眼。
白弦理所当然地在堂兄身旁坐下来,视线扫过叶灵和紧挨着她的另一个陌生女孩子,道:“叶雪?”
叶雪点点头,好奇道:“你就是叶孤弦?”与小叶子的甜美和古灵精怪不同,大叶子初瞧来美丽而柔弱,挺直的背脊和沉静的双眼却昭示着她的沉静和冷酷。
白弦轻轻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叶灵双眼放光连声道:“堂哥堂哥,你的猫可不可以借我玩?”她笑得很甜,声音更是掺了蜜,就像是一块糖、一朵花那样。
宫九已一把抱起小花,塞进了小叶子手里。
陆小凤已经和那个叫将军的大汉对上了。
这儿的人都已经不是活人,当然不会再用活着时的名字,但每一个代号想必也会有它的含义,比如说将军……也许他真的是个将军呢?
白弦若有所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已经知道这里有个很奇怪的组织,叫元老会,老刀把子不在的时候,这里所有的事,都由元老会负责。而将军,就是元老会的一员。
那么老刀把子如今真的不在山庄里吗?
还是说,将军的动作,正是他的授意呢?
食指轻轻点了点唇,白弦晗着丝妖异的笑容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黑暗,瞧向了门外的灰衣人。
轻轻浅浅的一个弧度,却有种矛盾而妖异的醇美,黑暗中开出来的花朵,就如同罪恶本身一般,只要你一陷下去,就只有沉沦到底。
席上人竟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然后他们就撞进双孤狼一般狠戾的眸子里。
宫九抬眸,淡淡道:“老刀把子。”
门外已有个飘渺如雾气般的声音响起:“随我来。”
☆、朝廷的打算
曲折蜿蜒的小路尽头,是一栋形式古老的石屋,里面的陈设也是古旧的,书柜上积着层薄灰,浅黄色的帐子后面,是个拙朴的神龛,供奉着道教正神元始天尊。
屋子里全部的空间都已被张桌子给塞满。
桌上摆着酒菜,酒菜丰富而醇美,光是酒就有十种,菜式更是横跨南北,摆了满满一桌,这样奢侈的宴席上却只有三个人,此情此景不由叫人联想起唐时杜甫先生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白弦当仁不让地在主位坐下来,老刀把子微微顿了顿,顶着宫九带着戾气的视线再次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另一端。
小花已跳上了桌子,乖巧地蹲坐在一角。
一顶形式奇特的竹笠,遮住了老刀把子的脸,使得旁人完全看不到他的面目,斗笠是灰色的,他的衣衫也是灰色的,整个人瞧上去就像是有形而无实的鬼魂。
主人还没有动筷,宫九却已经开始夹菜,他每一次下筷,必是一道菜中最鲜嫩的部分,鱼的脸颊肉、鸡鸭的翅膀、猪的里脊肉……不多时,已堆起了大半碗。
老刀把子缓缓道:“贵客突来,准备不及,不知菜肴是否尚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