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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更长,本应正是人们昏昏欲睡之时,换做是往常,周欢此刻也许早已在梦中与周公相会。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矗立在冷风之中,精神抖擞却又百无聊赖地数着头顶的星星。
并不是他不想休息,实在是情势所迫,没法休息。
出了永乐殿之后,陈皇后并没有起驾回宫,而是径直奔着御医寮而去。作为皇后的贴身内侍,周欢当然不能擅自离开,而陈皇后也没说她要在御医寮里待多久,所以周欢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干等。
陈皇后进去后没多久,身后御医寮中便传来了没羞没臊的淫声浪语,更夸张的是,除了陈皇后本人之外,其中还夹杂着好几个男人的声音。
周欢起初以为陈皇后来御医寮是因为身体不适,没想到,原来竟是跟御医寮中的太医厮混,还玩起了多人运动。
跟周欢一起站在门口望风的,是一个矮个子的侍从官。他看上去年纪还比周欢要小那么两三岁的样子,但是面对身后的那不绝于耳的羞耻之声,却是如同坐定的老僧般一脸淡定。
周欢有些好奇,反正这么干站着也挺无聊的,便主动与对方攀谈起来。
“我是今天刚进宫的周欢,你叫什么名字?”
“龚岳。”对方目不斜视地答道。
“皇后娘娘她……经常这样?”周欢指了指御医寮。
龚岳看着他:“新来的,在这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欢嘿嘿一笑:“小小年纪,说话倒挺老气横秋。不过这种场面之下都能面不改色,佩服,兄弟我实在佩服。”
龚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是侍奉皇后娘娘的人,再过一个月,你也会像我这样,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看来陈皇后在宫内堂而皇之地聚众淫乱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相比之下,萧晗独自一人待在那偌大的寝宫之中,身边连一个服侍他的宫女也没有,更不要说什么侍寝的妃子。
这么一想,今日他用那样掩人耳目的方式把周欢从宫外弄进来享用,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可是……皇上呢?他难道也默许这种事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嘘!小点儿声。”龚岳一把捂住周欢的嘴,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啦??主子的私事也是你这当奴才的可以议论的?”
“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周欢也压低了声音,“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按理说,皇上长得也挺标致的,又这么……”
“这么什么?”龚岳瞥了他一眼。
周欢把那个“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搪塞道:“我会看相,我一看皇上,就知道他的床上功夫,一定不差。皇后为什么放着这样的近水楼台不要,去和其他男人寻欢作乐呢?”
“你会看相?”龚岳一脸可疑地看着他,“那你会看不出来,皇上一脸克妻相?”
“克妻!?”周欢大吃一惊,忙小声道,“这是从何说起?”
“所以说你这新来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其他妃子或者宫女。但是无一例外,全都……”龚岳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划,吐了吐舌头。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天意如此。”龚岳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周欢摆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这么说来,皇上连孩子也没有咯?”
“有。但,仅有唯一的一个。”龚岳左右环顾一眼,凑过来在周欢耳边小声道,“当今太子的生母,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名宫女,这名宫女算是唯一一个被皇上临幸之后,活过了一年的。不过,她也同样逃不过诅咒,生下了龙子之后的翌日,便暴毙而亡。”
周欢听到这里,不由得浑身打起了寒颤。萧晗克不克妻,周欢不知道,他只知道若不是今晚他在被活埋之前醒来,奋力挣扎逃脱,恐怕此刻这深宫之中又要多一名地下冤魂了。
说到此处,龚岳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自从进了这宫里才知道,当皇上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别说这三宫六院之中,就算是在朝廷之上,大事小事全都由皇后娘娘一人说了算。但凡皇上有那么一丁点骨气和脑子,都不至于被欺辱到这般田地。呸呸,我话又多了,不说了不说了……”
本来周欢以为之前萧晗杀自己,是因为不甘受辱。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这么觉得了。萧晗虽贵为皇帝,身边却无人相伴,孤家寡人一个,再加上性情怯弱,绝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刽子手。相较之下,陈皇后可比他要果决得多了。
看来萧晗与陈皇后之间,有着非常复杂纠葛的关系。虽然个中原因周欢这个局外人一时半会儿还看不明白,但不论如何,都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克妻这两个字来解释。可以肯定,萧晗身边发生的这一系列的怪事,一定与陈皇后有关。
虽然之后周欢仍在不断地东敲西打,想继续从龚岳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只可惜龚岳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松口了。
陈皇后在御医寮里胡天胡地闹了一晚上,直到翌
', ' ')('日天亮时,才容光焕发春风满面地从御医寮里走了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几名御医却与之相反,一个个面容憔悴,双目呆滞无神,明明昨晚还生龙活虎的,今天一大早就已形似被榨干了精气的干尸。周欢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正所谓女子之色,非虎狼之物难填也。
所以当陈皇后拉着周欢的手对他暗送秋波之时,周欢连忙摆出一副坐怀不乱的表情。生怕落人口实的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用手去触碰陈皇后了。
眼看着周欢这块肥肉就在嘴边却无从下口,陈皇后也只能望欢兴叹:“好好的一个俊俏小伙,怎么就当了阉人。可惜。”
不过淫乱归淫乱,以貌取人的陈皇后对待周欢还是挺大方,不但大手一挥,赏了周欢不少金银首饰,还在每个月二百石的月俸基础上,多给了十两银子作为零花钱。其中将近一半被周欢带出了宫外,给了自己的家人。为免人多嘴杂,周欢并未把自己进宫的实情与家人细说,只说在相熟的友人介绍下,在宫里谋了一份差事,家人们也并未起疑心。
而在宫内,周欢更是细心打点。一方面,他先是找到了内侍局,将宦官名簿弄到手,偷偷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坐实了身份,扫清后顾之忧。另一方面,他多方探查当晚想要活埋自己的那名宦官的真实身份。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位不幸的替死鬼叫做薛林儿,原是掌管病丧的一名小太监,益州人士,进宫还不满一年。
周欢模仿薛林儿的笔迹,伪造了一封薛林儿回家奔丧的辞呈,制造了薛林儿离开皇宫的假象。
周欢不知道萧晗会不会看到这封辞呈,但他知道,就算萧晗心中起疑,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调查薛林儿之死。一来薛林儿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二来这件事如果深究下去,必定会把萧晗派人在宫外诱拐男人进宫侍寝的事顺藤摸瓜地带出来。到那时,知道真相的陈皇后会作何反应,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到萧晗,自从那一晚永乐殿一别,周欢就一直再也没有机会见着他。
说实话,周欢还是对萧晗有些念念不忘的,虽然他惦记的主要还是萧晗的肉体。毕竟,他可是周欢上过的第一个男人,说不印象深刻那是不可能的。那一夜销魂的滋味,周欢至今仍意犹未尽。总想着要是有机会再跟萧晗干上一炮的话就好了。
然而萧晗深居简出,除了上朝以外,几乎足不出户。而陈皇后和萧晗名义上虽是夫妻,但基本上没有夫妻之实,平日里分居两处,很少见面。所以作为中宫内侍的周欢当然不能有事没事就往永乐殿跑。周欢一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再与萧晗见上一面。
很快,机会说来就来。
萧晗信佛,每个月初五,必定会起驾前往禁苑内的青莲寺,在寺庙里呆上一整天,吃斋念佛打坐,美其名曰“清修”。
这是萧晗每月唯一一次离开皇宫的日子,每到清修之日,萧晗都会起个大早,焚香沐浴,在寥寥数名侍卫以及随从的陪伴下,来到青莲寺中。而这一天,也是陈皇后最肆意妄为的一天。因为萧晗一走,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与她的男宠们在后宫之内勾肩搭背,亲亲我我,甚至随时随地发情。
唯独这种时候,陈皇后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所以对周欢来说,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初五这一日大清早,周欢孤身一人早早地来到青莲寺外。不出半个时辰,萧晗乘坐的御辇也姗姗来迟,在青莲寺前停下,萧晗掀开挡帘从御辇中走出。
半个多月未见,萧晗的模样似乎又清瘦了些许,两片细长而娟秀的眉微微地蹙着,若有似无地透着一股忧郁。
他并非身穿龙袍,而是一袭淡雅朴素的墨青色朱子深衣,一身祭祀礼服打扮,一袭长发如瀑般垂在肩后,自有一种飘然清雅的气质。
萧晗微微欠身,与早已恭候在青莲寺外的住持寒暄一番,便在住持以及一名贴身侍从的陪同下,走进青莲寺中。
周欢买通了守在青莲寺门口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寺中。由于萧晗清修之时不喜外人打扰,所以除了他贴身侍从之外,其余所有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三舍,整个青莲寺中寂静清幽,只闻晨钟鸟语,如入无人之境。
青莲寺西北角有一处幽静的庭院,一棵盘根错节的千年古树矗立在庭院之中,将高大粗壮的树枝探出了墙外。萧晗的那位贴身侍从则侍立于庭院门外,或许是觉得这里很安全,又或许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他慵懒地打着哈欠,一副无所事事、昏昏欲睡的样子。
周欢没有从正门进,而是另辟蹊径地爬上庭院围墙。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似曾相识的异香。周欢用力嗅了嗅,却想不起自己在哪儿闻到过这个香味。
算了,不管了。
周欢抛开杂念,沿着那盘根错节的枝叶爬进庭院之中,在门口侍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此时清晨的明媚阳光正洒在经堂前的地面上,袅袅檀香之中,萧晗正盈盈跪拜在青灯古佛之前,轻声默诵经文,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正蹑
', ' ')('手蹑脚地向他接近。
“皇~上~”
周欢无声无息地把嘴凑到萧晗耳边,吐着气地轻声道。
萧晗猛地一震,刚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周欢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他手中木鱼哐啷落地,条件反射地就要呼救。
周欢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咱们又见面了,皇上。您还记得草民么?”周欢盯着萧晗那剧烈晃动的瞳孔,露出了痞里痞气的笑容。
萧晗靠在佛坛前,颤抖着点了点头,那双睁大了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无限的惶恐与畏惧。
“放心,我不是来跟您索命的,不信,您摸摸。”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善,周欢抓住萧晗的手,往自己身上摸,“您看,我什么武器都没带。”
萧晗被周欢抓着手,在他那健硕结实的胸部和腰部到处摸来摸去,羞得是满脸通红,慌忙扭过头去,眼神闪烁地小声道:“什、什么索命不索命。你、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
周欢一眼看穿他在装傻充愣,于是笑道:“皇上,别装了。这儿没别人,只有你和我。咱们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您难道不想知道,那一晚我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萧晗渐渐停止了颤抖,他垂下眼帘,面如死灰地低声道:“知道了又如何,只怪朕有眼无珠,没看出你竟是皇后的人。事已至此,深究这些还有何用,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罢。”
周欢一愣,他忽然发觉自己与萧晗好似各说各话,并不在一条线上。他松开萧晗,正色注视着他道:“皇上。您错了。我不是皇后的人。”
萧晗一呆,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草民也不跟皇上您卖关子了。我周欢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良民,和宫内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接着,周欢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出身经历,以及那一天是如何被拐进宫中来,又是如何与萧晗相识,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如有半句谎言,管教我周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原来你真的是局外人?”萧晗怔怔地道,“难怪那天皇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朕还以为她带着你来与朕对质……”
周欢趁机问出心中疑问:“皇上,你与皇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这么怕她?还有,外面的人都说您克妻,这是真的吗?”
萧晗一听这话,不由得凄然一笑:“什么克妻,不过都是皇后杀人灭口的借口罢了。”
“杀人灭口?”周欢奇道,“这么说,过去皇上身边的那些宫女和妃嫔,真的都是陈皇后害死的?”
萧晗走到门口,两眼空洞地望向庭院,低声道:“其实朕也没有证据,但朕知道,一定是她!”
“也包括太子的亲娘?”
提到此处,萧晗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把手搭在门边,指甲深深地嵌入门楣之中,留下一道道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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