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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缨去门口取了宵夜,还是中午送午膳来的那个小厮:“大人,按您的吩咐,都是些清清爽爽不带油腻的。”
小厮端着漆托盘进屋,稳稳当当放下,整整齐齐摆好,“大人慢用。”
“多谢。”
是一盅干荔枝枸杞汤。
汤是咸的,干荔枝却带着甜,臧缨一边流利地吐着核,一边看着王渡之的小纸条。先是抱怨秦啸把工作丢给他做,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再是明显地表达出自己对方制的不满。最后才提到,方制好像从西域人那里买了不少火铳。
这可让臧缨想不明白了,现下厉朝与西北蛮族还算交好,与西域也是不冷不热,买火铳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用作防身,这个量也太多了。
难道他还想着帮五皇子夺位?但三年前五皇子因为以下犯上被先皇赐死,葬于西皇陵。自己要造反取而代之也不可能,方家到这一代人丁凋零,嫡系的也就他和他妹妹两个人。
臧缨豁然开朗,莫不是他想让后宫那位生下继承人,再逼宫,后扶植幼主,做个幕后皇帝。
想到这臧缨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他平时鲜少关注秦啸后宫的事情,如果真的让方制妹妹生下皇子,这可就不好办。
这里算是勉强想明白了,但是河堤为什么会塌。自己确实偷工减料,但是也只是用大块的石头代替了常用尺寸的石头,这样能剩下不少切割石头人力。
小虎说那晚上听见三声巨响,可河堤只有一大一小两处坍塌。
臧缨释然一笑,自己真是太傻了。
“大人,我饿了。”
小虎醒了!
臧缨赶紧走到床边,他上上下下将小虎看了一圈:“小虎,你醒了?现在哪里不舒服啊?”
“我很好,就是觉得睡了很久,脑袋疼。”命运终于愿意偏爱臧缨了。
“大人,我饿了。”
臧缨急急忙忙喊小厮端来一碗热粥,一勺一勺喂给小虎,孩子是真的饿了,喝完粥还吃了两个小糕点。
“大人,我脑袋好疼。”
臧缨轻轻揉着小虎的脑袋,“那大人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你是因为发烧睡太久,所以脑袋疼,明天起来院子里溜达一圈就什么事也没有。”
“不是的,大人,在江边村长拍了拍我的脑袋,是那个时候开始疼的。”
果然是村长。
小虎还拨开自己的头发,指指:“大人,就是这里。”
原本有肿块的地方已经消肿,小虎现在的状态也和之前一样。之前那几位嫂子说被锈血树扎到是没办法医治的,但是小虎却好恢复如初,莫非真是大巫的药?
刚刚已经吩咐小厮去传话,按理说这个时候汪凉秋已经到了,可如今还不见人影。臧缨有些不放心,领着小虎往秦啸落脚的院子去。
一路上问过几个婢女小厮,这才到了秦啸的院子。
就如方制所说,这个小院子谈不上豪华精巧,但颇有一番野趣,青翠的松柏,还有嶙峋的假山。
敲门,臧缨小声问道:“陛下,汪大人可有事?臣与他有要事相商。”
秦啸似是已经沐浴过,发冠摘了,头发散乱着,发尾还有点湿气。
他脱了绣着繁复花纹的外袍,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身上的中衣,一看就是为了给臧缨开门临时披上的。
少年人的身上果然带着火,这样都不会冷。臧缨这个老年人想到这里默默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小虎看得眼睛都直了,臧缨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能学的,笑孩子要把衣服穿戴整齐,知道吗?”
秦啸不悦,自己竟然成为教育孩子的坏例子,“小虎你别听先生的。”
“臧大人说得都是对的。”
秦啸一惊:“这孩子,好了?”
“是啊,好了。”臧缨回。
秦啸只道大巫医术高超,竟然能治好这样的病症,他突然对小虎起了兴致,像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好全了?
见秦啸饶有兴致地逗着孩子,臧缨自己晃到另一个屋,一推门,就看见徐图在汪凉秋额头印下一个吻。
臧缨呆了,徐图呆了,被吵醒的汪凉秋不明情况,也呆了。
自己看好的女婿被别的男人看上了?
“你俩给我呆在这个房间里面,没叫你们谁也不准出来,知道吗?”汪凉秋第一次听见臧缨这么大声说话,也不问原因,说道:“是的,大人。”臧缨冲出房间,把小虎辇到那间屋子后,问秦啸:“徐图和凉秋什么关系?”
秦啸一手托腮,看着臧缨笑道:“先生看到了?”
秦啸此时整个人像是松了的弦,懒洋洋的,又很放松,“徐图喜欢汪凉秋很久了,我想着这次来江州,带上他,一路既能护我周全,到了江州又可以让他见到他心心念念的汪凉秋。这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给张管家的信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走,连拦截都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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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给花儿找了个好夫家,谁曾想。
臧缨深深叹了一口气。
秦啸看着臧缨这失落的样子,心道:先生啊,汪凉秋年纪小,不适合你。
“那汪凉秋对徐图,又是什么感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徐图和汪凉秋是同门师兄弟。当初汪凉秋家险些惨遭灭门,汪凉秋去卧龙山拜师学艺,本来那位大师是不收,只有一面之缘的徐图帮他说情,这才能以入门学艺。”
汪凉秋家里人惨遭不幸,除了他,其余人皆被人所杀,这事情臧缨是知道的。臧缨那时候还自私地想着,这样小花儿嫁过去就可以不用伺候公婆,也不要去想怎么可以搞好婆媳关系。如果小夫妻俩愿意,就住在臧府里边,这样就能时常见到她。如果不愿意,那就在臧府附近买一处宅子,来往方便。
宅子的地段都选好了,这样把一切都谋划好了,谁曾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啸边说边打呵欠,“先生,汪凉秋他,年纪不合适。”
臧缨像只炸毛的公鸡:“哪就不合适了?不过相差几岁,合适的。”
汪凉秋就比孤大三岁,比先生你可小了五岁,哪里就合适了?
不行不行,这门亲事不能谈臧缨急得在屋子里直打转,事到如今,也只好作罢。
不过臧缨也仔细反省了自己,为何对徐汪二人的亲密视而不见,汪凉秋与徐图二人分食红豆糕时如此熟稔,徐图愿意一夜不眠不休等红豆糕,就为了带过来给汪凉秋。
臧缨双手一合,没想到败在竹马情谊之上了。虽说汪凉秋没有明确表现出自己对徐图的感情,但臧缨看得出来,汪凉秋对徐图也是不一般。
罢了,再去寻吧。
秦啸见臧缨在屋子里打转,先是一脸懊丧,接着又是释然,最后脸上竟然还带上了笑容。秦啸只道臧缨是受了刺激情绪不稳,但又为臧缨心中给汪凉秋如此之高的地位所不快。
他开口试探道:“先生何至于此,快坐,这青年才俊不止汪凉秋一人啊。”
臧缨终于停下他的脚步坐在椅子上:“陛下所言极是,可长得好看,又德才兼备的,至今也就汪大人一人。”
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
“我给先生介绍,如何?”
臧缨闻言,先是一惊,想要拒绝,后又想起此人的身份,一朝天子,这人才可不都握在他手里,轻声道:“这,这就不劳烦陛下了。”
以退为进,秦啸必定会介绍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介绍。”
臧缨意识到自己被秦啸戏弄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刚准备去把屋子里面大人叫出来,秦啸在后面淡淡地说:“先生看我怎么样?”
不行,不好,绝对不可以。
“陛下是天子,怎能如此屈尊降贵?我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臧缨弯腰拱手行礼话说完了背也没抬起来。
“先生为何态度如此决绝,孤不够好?”
“年龄不合适。”对对对,这两人只差一岁,属相相冲。
“原来先生是在担心这个,你我不过相差八岁,等我们都成为老头子,谁又能看出来这个八岁呢?”
等等,他说八岁?臧缨抬起头,问道:“你说谁?”
秦啸很高兴,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我和先生啊。”
臧缨这才知道秦啸一直误会,难得脸红,“陛下真爱说笑,臣是在相看女婿呢。”
秦啸自然知道臧缨那个虽不是亲女儿但是却百般疼爱的小花儿。
“确实,我属龙,小花儿属虎,这龙虎会相斗,有碍家庭和睦。”
“先生说的有理。”
虽说隔了一扇门,徐图汪凉秋两个练武之人把这二人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徐图知道了秦啸带他来江州的意图,汪凉秋也知道了臧缨这段时间的照顾。
“就算凉秋不能成为我的家人,我也十分喜欢那个孩子,踏实能干,诚实善良,最重要的是长得还好看。”
原来先生喜欢好看的,秦啸暗自感叹,还好自己长得好看。
秦啸拍拍桌子,“你们快出来,别偷听。”
徐汪二人从屋子里出来,“大人,我们都听见了。”
臧缨心中有万千语言在翻滚,奈何到嘴边,化作一句:“年轻人好好努力,前途无可限量。”
“帮我去做一件事情,”臧缨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去探探安山,看看方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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