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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周元又消失了一天。
其实具体多久,林崇方也不知道,他躺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只觉得有好久都没有等来那个喂他喝粥的少年了。
等周元托着煤油灯下来的时候,林崇方知道,现在是晚上了。
“崇方哥,你跟我上去吧。”
林崇方双眼发亮,难道是老鹰来接他了?
“是老鹰来了吗?”
少年的眸子暗了暗,坐在床边将油灯照在林崇方的脸上,看到了他的欣喜。
“你很想离开这里是吗?”
察觉到周元语气中的不悦,林崇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下。
“不是的,小元,我只是觉得不能再打扰你了,守备军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回来,到时候…”
“都说了这不用你管!”周元高声打断了林崇方的歉疚,看到对方明显怔住,又赶紧说:“崇方哥,你伤还没好,况且,那个老鹰根本没来。”
老鹰没来,林崇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我见到老鹰了,他没事。”
周元就像是知道林崇方在想什么,立刻给了回答,“他说事情没解决完,让你再等等,临省在举行大反攻,很忙,最近这一个多月,他怕是不能来了”
一旦说到工作,林崇方也就不会再多想。
临省的反攻,前段时间就计划好了,林崇方只可惜自己没能参与其中。
“那你让我上去,不是很危险吗?”
“你太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这样对你的伤没好处。”
周元说完,林崇方也就任由他架着自己从梯子上爬了出去。
他确实太久没出去了,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林崇方不敢去院子里,只能坐在椅子上,由周元开了门窗,了望着外面。
戈壁的夜色很美,一轮弯月挂在天上,漫天繁星点缀着,让林崇方有种沧海一粟的悲茫。
夜晚的风沙有点大,林崇方也只欣赏了几分钟,就只好关了门窗,好在屋子里比地下室的环境强不少,林崇方也挺开心的。
“崇方哥,我扶你上床,帮你换换纱布。”
周元从椅子伤捞起林崇方,放在了比地下室宽不少的床上靠坐好。
这几天林崇方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喝水活动了,只是腿上的伤让他还没办法走路。
“纱布?你又去黑市了?受伤了吗?他们打疼你了没?”
听着林崇方急切的关心,周元脸色升出红晕,想对林崇方笑笑,结果就扯到了新伤口。
“嘶…没什么,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他们下手挺轻的,而且还送了我碘酒跟纱布,磺胺也比上次便宜了一半。”
周元说的轻飘飘,可林崇方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好事,黑市的人怎么可能突发善心呢?
不过周元没再多解释,拿来盆子兑好了温水,就给林崇方把伤口上的破布揭开了。
毛巾一寸寸擦拭着身体,这是近十天来第一次接触到温热,林崇方看着照顾自己的少年,眉眼清秀,目光澄澈,心中似乎有些异动。
擦好上半身,周元沾了些碘酒又给伤口消毒,最后包上洁白的纱布。
裤子被褪下去,左大腿的刀口触目惊心,这几天一直用布条勒着止血,可血液不通导致的溃烂流脓,肉外翻着,都成了白粉色,黑血一团团的,还散发着臭味。
周元先是用毛巾擦干净了双腿,可伤口发炎太严重,单纯的碘酒已经没办法把这块烂肉清理好了。
“剜掉这块烂肉。”
林崇方冷静的说着,仿佛这条腿不是他的一样。
周元取来了匕首,在油灯上烤了会儿,又抹了点碘酒,可真到了这一步,周元害怕了。
“崇方哥,我…我下不去手。”
“没事,就当是杀鸡,而且你不是铁匠吗,刀功一定不错吧?让你崇方哥看看,这手艺行不行。”
“可你是人…”
周元还有些紧张,他虽然杀过鸡,可现在在他刀下的,是他的崇方哥啊。
林崇方知道这一步很难跨过去,也不想难为他,就伸手拍了拍周元的肩膀,“没关系,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我来!”
周元下定了决心,咽了口口水,把棉被的一角让林崇方咬住,拿着刀伸向了伤口。
“唔…”
林崇方抓着床单,死咬住棉被,尽量不乱动,忍着这股疼劲。
周元知道他疼,但他不敢停,只有速战速决才能减轻痛苦。
“再忍忍,很快了,很快了。”
林崇方闭着眼,汗珠从发丝一直流到下巴,双手抓着床单握成拳,骨节都泛白了,但没再哼一声。
这伤口从前到后,前面的肉割了,后面还有,林崇方翻了个身,方便周元继续。
在疼晕过去之前,周元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一圈圈缠好了纱布。
周元端着
', ' ')('满是血水的盆子去倒水,林崇方自己将被子盖在了几乎赤裸的身体上。
两人安安静静的待着,周元收拾残破的血布,洗洗还能用,而林崇方躺下,享受着难得的新鲜空气与月光。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当即就准备转移到地下室。
砰砰砰!
“开门开门!”
两人还没爬到床底,守备团的人就开始敲门。
但凡晚一点开门绝对会被起疑,周元心一横,干脆把林崇方再次抱到床上,用被子住了身体。
“诶来啦老总!”
周元把内衫扣子解开两颗,装作是刚从被窝钻出来,急急忙忙去开门。
“干什么呢不开门?”
一个粗鲁的男人一把推开周元就进了屋,冷风一下子灌进来,让林崇方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瑟缩了一下。
“这不是睡了嘛,总得穿起衣服给您开门吧?”
周元挡在男人面前,不让他继续往里走。
“睡?点着灯睡觉啊?跟谁睡呢,你个小娃娃,也娶媳妇了不成?”
虽然周元挺高的,但脸还是太稚嫩,随便被谁看一眼都觉得只有十六岁。
周元脸红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瞟了一眼床上的那人,手捏着衣角,比刚才给林崇方剜烂肉还紧张。
“哈哈哈,难不成你这小娃藏了个土娼?”
这男人突然笑了,还笑的很淫荡,仿佛他已经猜到这屋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被子里的林崇方松了口气,虽然这说法不好听,但好歹是个台阶,周元只要顺着说就没事了。
“不是,他不是土娼。”
周元这话一出,守备团的男人和林崇方都是一愣,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他是我认定的人,我把他当媳妇的,从来没当他是土娼!”
周元带着些许的气愤和严肃,认真的样子,先是唬住了男人,继而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这男人依然当被子里的是个土娼,只不过小孩子心性罢了,没钱娶媳妇,搞个土娼过过瘾而已。
在屋子里搜寻了一会,男人没什么发现,只好退出门外。
“警告你,一旦发现义匪,第一时间跟我们汇报,到时候会赏你钱,让你能娶个黄花闺女。”
周元尴尬笑笑,说着一定一定,然后关上了门。
林崇方露出头,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周元看着他,想到刚才情急说的心里话,有点害怕林崇方会是什么反应。
“刚才表现很好,就像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林崇方大方的夸奖,反倒是周元没想到的,欢喜之余,却有些落寞。
“可我说的是真心话…”
“……”
周元嘀咕了一句,却没想到林崇方听到了,这下就更尴尬了。
为了不被守备团的人起疑,周元吹灭了灯,借着月光走到了床边,坐下。
“崇方哥,你讨厌我吗?”
“不会。”
“那你…那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
林崇方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脑子一团乱。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跟老鹰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操旧业。
他是个烂人,就像腿上的烂肉一样恶心,根本不配周元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来爱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干裂的双唇上。
少年笨拙的啃咬着,很快,嘴唇就出血了,糊在了两人的嘴和脸上。
“你会后悔的,小元。”
林崇方没力气挣扎,只是悲哀的说了一句。
“不会的,我好喜欢你,崇方哥,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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