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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魅以求7身边人
这房间里原本只有他我二人,平时说话都是轻慢和静的。现在好奇随他望出门去,才看见屋外守着好几个。佩剑的内卫,带帽的宫人,提着各种用具的宫女。
见他出来,都纷纷跪伏了下去,听候命令。
皇帝陛下叫了前面那个小太监:“招福,传御膳房,将热菜传上来。”
“再者,打点温水来。要干净的毛巾。”
“喳。”那小太监磕头领命,交代下去。
许多宫人忙碌起来。我乖乖坐在桌旁椅子上,看着他们搬进膳桌,布上菜肴。依着吩咐将水盆端来给我。
皇帝陛下面前,宫人进出,均是低着头,喏喏行动。
我不免想道,如陛下这等身份,万万人之上独他一人,尊贵得他人连仰望都不敢。官职低的,恐怕和他说两句话都要吓得腿脚发软了,平日里岂不是连个谈天交心的人也无。
高处不胜寒,是种多么寂寞的感觉。
所以他亲口赋予我的权力,能让我治愈他么。
我在边上旁观得清楚,因我是唯一的生面孔,未公布身份之人,许多暗中窥伺、探究的目光无声划过我身上。
这些目光搅得我有些不快。
我按耐住性子,假装不知,好好洗了把脸,漱口,将长发梳理,束好。
深吸一口气,再去面对这些无端带刺的目光。
回过身,便看见皇帝陛下不远不近地站着,注视我动作应该有一会儿了。
我张了张口,可许多无关人在场,我又说不出来什么了。
在他人面前,他又成了那个气度威严,天生就是发号施令的君主了,表情总是肃穆,举手投足间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想唤他一声陛下,可又与昨晚意味不同了。
到底是身份有别。
我迟疑了一下,就见他转了目光,走向门口,站定,寻了个方向,对宫人示意道:
“叫他进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高瘦男子听命而来。
被皇帝陛下放进来,他第一个举动便是环视周围环境。眼神暗藏冷厉,落在我身上时,我感觉像是被带细钩的刀子剐住了。
这人手上是见过不少血的。
这是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便是,他想杀我。
这是一种毫无证据的直觉,或者说是对危险的预知,下意识的防范。
是他在先,用杀意滚滚的眼神将我盯着,激得我一身汗毛倒竖。
我略微垂了眼,做出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唯有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陛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上前一步截了他的视线,眯起眼半是打量道:“敖超,你是朕的御前内卫统领。”
那男子收回眼神,低头半跪下来:“敖超在。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陛下说:“以后你不用守着朕了。”
男子立刻不受控制地抬头来看向陛下。纵使他那张经受过训练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的惊愕是实打实的。
他的表情挣动起来,脸色亦苍白了几分。
他来时身上的铁甲、佩剑反射出耀眼的寒芒,多年沉淀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陛下却像唤狗似的唤他,一句话就叫他牢不可破的内心情绪露出破绽。
我正看戏似的,观望这一幕将会如何发展,陛下突然将目光转投了过来。
皇帝陛下指着我,一字一句同他说:“以后,你就守着他。”
“这是朕的身边人。”
“你须以命相护,保他周全,不容任何一点闪失。”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身为被点名的相关人,我更是愣住了。
我一介无名之辈,用得上什么保护?
况且,昨天还说“内侍”,今天便提拔为“身边人”,这未免进展有点太快了吧,陛下?
“身边人”?是官职?是何种品阶?为何听起来就这么......模糊而暧昧不清呢。
说来,陛下替我拿来的这身服饰,也不像是给做事的人穿的。倒真像是被伺候的,哪家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敖超,朕的意思你可明白了?”皇帝陛下的视线长钉在我的身上,只有声音是向着旁边跪着的男子出气道。
身为御前内卫统领的男子震惊地看着我,陷入了哑口无言的状态,待陛下点了点他的肩头,才回过神来。
万万没想到,陛下并非要罢免他的职位,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也万万没想到,陛下虚晃一枪,将焦点引到了我身上。
我不知这位内卫统领为何先天抱着对我如此之大的敌意,也不知他此时又因何内心挣扎,而他终是没有抗令的资格。
他较我更无发声的余地,利刃只能选择成为利刃。
皇帝陛下转过头,以目光催促他。
敖统领静息一瞬
', ' ')(',反应过来,站起抱拳承了命:“臣遵旨。”
皇帝陛下注视他片刻,又道:“将你的精锐下属选出来,都将他的脸记牢了。朕说了不容闪失,那便是死令。”
敖统领压下了眉头,回复:“是。臣等定当不辱使命,请陛下放心。”
我看着他发号施令,未过问我一句就将我当作珍惜宝物保护了起来,不由得更加张大了嘴巴,险些不分场合地插话,问出声:
陛下,这不妥吧?
以及:
陛下,那您的安危又由谁来护呢?
敖统领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俩相顾无言。
他退下。陛下未允许他离开,他便站到靠门槛处,眼睛看着面前室内某处,不问屋内何情何景,只面无表情站着,活像一尊门神。
陛下下了这样的命令,这才满意地转了视线向我,拉着我坐下。
他见我样子还取笑道:“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等朕来喂你吃饭么。”
我赶紧闭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说话竟然仍能无所顾忌,不顾身份。
是,他是皇帝,他想说什么做什么,他人都不敢置喙。我却是脸皮薄的,受不得他这样。
这人还偏偏挺爱看我脸红被逼无措的样子,真是……
怕了他了。
这就叫命中相克?
时而像个顽童,做些一时兴起不合他身份的事情。谁又能猜得出他的心思呢。
只有依着他的性子哄着了。
坐在椅子上,与皇帝陛下遥遥相对。
不知我的脸是否下饭。
我是当真没吃过这样的饭,也不曾和这样尊贵的人物吃过饭。菜肴进门前先由太监试毒,再呈上桌。盘子是越上越多,互相堆盏起,五花八门,直到叫我看晕了,不知怎么下筷。
临时拼起的膳桌本就不大,箸行交错间总给我一种诡异的错觉。恍如幻梦,不得一丝真切。
纵使菜肴密布,皇家饭食精致程度皆像镀了层金光似的,我这顿吃得是当真食不知味,惴惴不安。
皇帝陛下停了筷子。
我警觉,立刻条件反射地停下动作看向他。
陛下问:“饭菜不合胃口?怎么不吃?”
他试探性地点了点几个餐盘,瞧着我的面色:“这些都是吩咐下去做的最经典的京城菜,刀功、火候、口感俱是做到了最佳。是因为你都吃腻了反而觉着没味道?不若叫御膳房换了别地风味重做。”
我:“不,陛下,不是菜的问题。”
我实话实话,仍不免心中默叹。“是臣没有食欲罢了。”
陛下抬手招人:“招福。”
他神色冷淡:“将这些都撤了。叫御膳房重做些清淡易消化的来。”
我连忙又止住他:“不必了,陛下!不用折腾下人,这些饭食都很好。”
无奈:“臣也很喜欢京城菜。”
他未应答间,执起筷子夹了些菜,低头自顾自地吃,做足了样子。
宫人们都在看着,说到底我也同他们身份阶级并无不同,哪里能地端起大人物的架子随意使唤他们,将他们作为工具,弄得兴师动众的。
陛下的视线无声停留在我身上,我只用余光接着,装作无感。
除他之外,自周遭追来许多打探的目光。一双眼睛,两双,三双……多重视线压迫下,我不由得捏紧了筷子。
叫我无法,再和陛下像先前那般亲近地说话了。
他人的视线并不友善。我明了。
用膳时皇帝陛下就已经挥退了一帮人,现在只留了几个端茶送水,听候差遣的宫女和太监。
这帮下人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时刻关注着皇帝陛下的需求,掐着时机做合适的事。
因身份低微不能言语,这帮下人也最是爱在心里编排的。他们察陛下的颜观陛下的色,晦暗视线却总是斜到我身上。
我是不该坐在这里,不配受陛下座上宾待遇的。这所谓“身边人”的名号也来的没头没尾,难以叫人信服。
能察觉到这些拷问目光是在诘责什么。
我并非达官贵人,没人会愿意让我这个身份卑微的外人,破而立在他们的等级制度之外。
只是啊,陛下既然将这优待和信任给了我,我也不能负他。
那便只能忍着这样的氛围,直到习惯为止。
我抬眼看向陛下,他像是正要对我说些什么。
屋外响起飞奔的马蹄声,打断了这一刻的对视。
“报——”
蹄声被打断,内卫截了来者,有人大喊着报上身份:
“铁翼营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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