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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魅以求6怀抱
“陛下,”我借着空闲问,“臣,我们,现在是在宫内何处?”
皇帝陛下本来看着我乱转,很有趣似的,闻言声音正经了几分:“宁宫。”
我:“噢。”
“这里是太后生前居住,死后安息之所。”
我懵了一瞬:“……陛下莫要吓我。”
太后薨,该当举国皆知,我身处事发之地,反而竟是消息最闭塞的。
现在突然得知正居住在太后身死之处,虽然心中无太多实感,但意外之外,很难不生芥蒂。
毕竟,昨晚听你们那说法,太后的魂灵还未必已经安息了。
太后将死,我就恰逢晕倒在宫里,还住进了她的宫殿?
我是否应该问问,太后几时死去,我几时晕倒;太后死于何处,我晕倒于何处。
我不想将这两件事关联起来,可事实若真的只是巧合,又未免无趣了点。
皇帝陛下看我一眼:“莫非你怕鬼?”
我回了神,连忙道:“不敢。不敢。太后身份尊贵,岂敢妄加非议。”
“朕没骗你。太后已死,这宁宫里空荡荡的,你便暂且先住在这里吧。”皇帝陛下悠然道:“这外面,还摆着太后的灵柩,灵堂,无人收拾,无人敢拜。过几日便直接拉出去葬了。”
“你要是怕鬼,就别出去乱走。”
“臣哪里怕鬼。”我疑心他不愿提及太后之死一事,故意引偏了话题以掩盖,顺着答应:“臣不识路,不敢在宫里乱走的。”
总觉得陛下对太后的态度,十分微妙。
他提起生母逝去,语气可谓十分平静,仿佛死的是无关者,他连看都不屑一看。
加上昨晚那副态度,并非我敏感,其中弯弯绕绕,恐怕别有恨生。
我的好奇心蓬发起来。如果真有什么“真相”,我也想去探一探虚实。
皇帝陛下颔首。
他不知从哪取了身白色袍装,叫我穿上,看来早有准备。
又替我拢好里襟,束好腰带。
我低头,看见他乌黑的发髻,明亮的额头,还有分外认真的眼。
他替我整理好衣装,双手环过我的腰间,虚虚抱了我的一下。
我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微微蹙眉。
“你清减了太多,这样的衣服都是穿不上了,撑不起来。”
他将我上下一通打量,很是不满的样子。
我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皇帝陛下看着我,目光渐凝在我的脸上。
我亦迎着他的眼神,坦然对视,心里奇异的感觉更甚。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沉沉开口:“让朕抱一下。”
我噗呲笑出声来。
“陛下莫不是要掂量掂量我的斤两?”
陛下没接话茬,只用一双深邃眼瞳绘出我的身影。
他说:“再笑多一点。”
我想了想,拉弯了嘴角,眯了眼缝含情相望,冲他扮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番言笑晏晏,全是真心。
他不言语,伸手一把将我抱了个满怀。
顿时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拥抱里,被他的双臂搂住,箍得死死的,力道极大。
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没料到他这么郑重。更没料到他真的抱。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的措手不及和克制后的顺从,以及相伴而来的,下意识的紧张和慌乱。
被人如此贴近,我的脑子发热了起来。
又一次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这是第三次了。
昨晚的第一次,我醒来便遇上这一突发状况,我不懂他,因而心中恐惧,生怕一个错处就惹得龙威震怒,身首分离的下场。
夜里的第二次,在最安静无人的时刻,我无意中窥探到他的心声,却读不懂他的心声。不敢相信,不敢揣测,不敢妄动。
眼下的第三次,他直言要抱我,就真的敞开了怀抱,将心跳声印上我的胸膛,如此滚烫而热烈。
他用体温将我的身体也烘得暖了起来。
我从不知道,被人满满抱住,原来可以是这个感觉。
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不想问。
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渐渐安心下来。
因为这个人的怀抱。
这个想法短暂地使我放空了心思一阵。剥去所有纷杂的心绪,只想被静静拥住。
叫时间暂停一下。
可是不能。我还是找回了我的神智。
我挣动了一下:“陛下,够了么。”
我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不够。”
又将我压紧了一点。
我:“……陛下,臣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吸了一口气:“朕还没有称量。”
我笑他:“陛
', ' ')('下,你是小孩子么。和臣玩闹够了,快将臣放下。”
陛下不语。
怀抱略微松动了一点,随即我感到大腿被揽住,自己整个儿被抬空了。
“嗬哟!”我吓了一下,赶紧攀住他的肩头。
“够了,够了,陛下!”
陛下竟然真的将我举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惊魂未定,听见他喃喃若自语:
“不够。不够。……”
陛下好像还想着掂一掂我。惊得我搂住了他的脖子,险些同他额头相撞。
我头晕目眩,慌得连连拍他:“陛下,陛下,快将我放下!”
他抱起我走了几步,终于肯将我放下。
我立刻退开两步,拉远了距离。扯开领口,散掉热气,才能逐渐平复呼吸。
“太轻了。”皇帝陛下轻声叹息,“快像鬼一样轻了。”
“陛下这是在责备我,还是咒我呢。”我瞪他一眼。“明明是陛下力大无穷,才能将臣随意举起放下。”
皇帝陛下微敛了神色,闷闷不语。
我不知他怎么了,因我太轻也可以生气?
陛下这性子,真是顽童一般,捉摸不透。
我想了想,补了一句:“陛下,不碍事的。”
皇帝陛下恍若未闻。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问:“方才是朕吓到你了?”
我哪知他竟然在意这个。
“陛下突然将臣抱起,是有点意外。”我不卑不亢答道。
我这个回答也算是说一半藏一半吧。
余下不能说的是:陛下没有吓到我,是陛下你对我的态度叫我无法习惯。
从来没有人这么贴近我,如此不容抗拒,坚定却坦然地走进我的命里。
叫我不由自主心生惘然,又患得患失怅然不已。
你之前叫我“不必惧怕你”,我便尽量以平和心态对你。
可你所做种种,无一不超过了君臣界限,哪怕是最情同手足的好友间,也犯不着到这一步。
我们不过初识,陛下却总对我这般……这般……好似亲密无间。
我不免猜忌,不免犹疑,不免因此心生恐惧。
我不想细究,不敢细问,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相处下去。
为什么,如陛下这般眼神锋利,会看不穿是你总是搞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呢?
皇帝陛下就着话题解释:“朕看你实在清瘦。弱柳扶风这种词不应用在男子身上,形容你却是正好。”
“朕抱着你的时候,感觉怀中空空。”他改了口,“就像风一样轻。”
我不太想听描述自己被另一个男人抱着的感觉,也不愿被这么看轻,哪怕是事实也听着耳朵不舒服。陛下这等尊贵之人恐怕是不会懂的。
嘴快接道:“谢陛下关心,待臣吃饱睡好,力气恢复了,再同陛下比试比试力气看看。”
我说:“陛下对我来说,才像风一样。”
时而像柔风,拂过我心上,引起一阵难耐的痒麻,时而像狂风,轻易就掀起惊涛骇浪。
亦是事实,无错。
他看着我,而我偏了几厘,避开了他的目光。
最后,是皇帝陛下先柔和了神情:“伶牙俐齿,你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
“要想试试抱起朕,也得先吃饱了再说。等会叫你看看朕是怎样来势汹汹的风。”他误解了我刚刚的话,却也笑着说,“先用膳吧,得给你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他将桌面上书案略微收捡,堆在一旁,似乎并不将其作为绝密资料。
也是,陛下在我面前,一直很放松大意,全然不做戒心的样子。
我总是默认听从他的安排的。旁观一会,随口道:“陛下,那臣便先去洗漱了。外面是有下人指路的吧。”
皇帝陛下动作些许顿住,“去哪?屋外太阳正毒辣,你身体不好,是经不起晒的。”
“已经好了。”我道。他投来慎而审视的目光,我便在这注视下扬了扬双臂,展示性地转了一圈。
“嗯哼?”我歪着头望他。
皇帝陛下抿了抿唇:“洗漱用水朕会叫宫人送上来。你只管坐着等便是。”
我心道大人物的生活就是可以吃穿洗漱全交给下人服侍,自不必亲自动手,我还得早早习惯才行。
说来我又算哪门子大人物?
自我怀疑了片刻,我又忍不住问:“陛下,臣要和你……和您同桌用膳吗?”
陛下已经过我面前,抬手就要去拉开门扉,闻言只轻飘飘地落了一句,还是那三个字:
“你不愿?”
我:“……是臣问了个蠢问题。陛下所求,臣未敢不应。”
是个蠢问题,都同床共枕过了,还担心什么同桌用膳?
虽然这个觉睡得不清不楚。
陛下唤来宫人。门拉开之时,洒落大片阳光。
', ' ')('我跟在他身后,直面了明亮而温暖的照耀。
这疗愈身心的感觉让我十分眷恋、欣喜,却又因为突然间的敞亮了视野,双眼一时难以适应,觉得有些过于刺目了。
晒得头晕。我垂首,抬手以袖子遮掩一二。
忽地面前笼住一片阴影。
是陛下退后一步,挡在我身前,遮挡了许多光线。
我看见他宽阔的脊背,由衣袍盖着,仍显挺拔。
他轻声说:“回去。”
我心里给阳光洒得,暖洋洋的,亦柔了声音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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