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交换,也深爱我吧。”
低沉的男声柔和温暖,仿佛真的只是在向我索求平等的爱意。我仍然哭得厉害,只是从呜咽低泣变为沉默着流泪,对于十一二岁的我而言,他的话我并不能完全听懂,我只知道他在说他会比妈妈还爱我,并且希望我也爱他。
这不是当然的吗,妈妈死了,再也不能陪着我了,我只剩下他了。
那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向我索取的爱,就是我对于妈妈的爱,我却不知道,钟阙想要的爱、想施与给我的爱,会建立在我的疼痛与眼泪之上。
失去妈妈的痛苦在那段时间吞没了我,我过得昏昏沉沉,常常在夜里想妈妈想得睡不着,哭得累了才沉沉睡去,早晨吃过钟阙做好的早餐,又恍惚着回到床上睡觉,一天也不会出门。钟阙照顾着我的起居,而我对他亦从不设防,丝毫未曾注意到,家里的门锁已经被换掉了,妈妈留下的手机也不见了,甚至家里的座机,都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想要出门感受久违的阳光,却发现打不开家里的门时,我都没有意识到我所处境地的危险。我太信任钟阙了,他几乎已经被我视作家人,对于外界的认识,总是钟阙过滤了的,才会让我接收,因此我所认识的世界,基本都是他按照他的意愿去构建的;甚至我的三观,也受他极大的影响。
因此,我竟没有想着反抗,而是跟回来的钟阙说,我想出去散步。钟阙关上门,并打上反锁,把怀里的狸花猫送到我的手里,依旧笑语盈盈道:“小熙,你有点发热了,到外面去吹风会受凉,在家里和巧克力玩好不好。”
怀里的小胖猫毛茸茸的,伸着头要蹭我的脸,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了,含糊着答应,完全没想过质疑钟阙错漏百出的措辞,我并没有发热,正值夏季的天气也没有让人病情加重的凉风。现在想来,这般拙劣的谎言,实在不像是那样心思慎密、为达成目的蛰伏好几年的人说得出来的,想必就算那时我意识到了他的哄骗,对他开始抵触,他也完全有把握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我人生的丧钟已然敲响,正如玄关窗边一盆盆茉莉,看似开得正盛,洁白美丽、芳香馥郁,实际上,当这个炎热夏季的蝉鸣归于寂静,日历被入秋的风裹挟翻至九月,日子一天天变得寒冷时,将它们一盆盆搬入屋内精心照料的女主人已然不在了,它们会在这个冬季彻底枯萎。枝头的小白花会凋谢泛黄,蜷成难看而干瘪的一团薄纸,等待着哪一天的寒风将其毫不留情地吹落,如今翠绿的叶片也将迎来同样的下场,而茉莉这种花,只要没熬过这个严冬,来年春季即使再温暖、再湿润的天气,再精心、再细致的照料,它都只会是几只死气沉沉的细木棍,无一丝生机。
当数次向钟阙请求出门被搪塞后,我终于对他发了第一次脾气,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他沉默着,看我的眼神仍然温柔,却在某一瞬间淬上了刺骨的冷意。
对他发脾气的第一天后,我发现家里一直陪伴我的巧克力不见了,我光着脚在木地板上哒啦哒啦地跑着,试图在哪个床缝的犄角旮旯里找到它的身影。
也许是空调冷气开得太足的原因,晚上我真的开始发烧,头疼的厉害,恍惚间我感觉到钟阙在为我擦拭额头,像幼时无数次妈妈对我做的那样,此时,对钟阙的依赖达到了一个骇人的顶峰,我再也经历不起任何一段亲密关系的失去了,我哭着攀上钟阙的颈肩,对他说:“巧克力,巧克力不见了……”
他轻轻用拇指擦拭我眼角的泪痕,唇边勾起恶劣欲望被满足的微笑,在我耳边温柔轻言:“知道为什么吗,小熙?因为你就是个不懂珍惜的坏小孩,所以会失去妈妈,失去巧克力,接着,你也会失去我。”
这句话打破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我几乎要崩溃,搂着钟阙的手臂越缩越紧,喉间是歇斯底里的质问:“不、为什么?为什么?钟阙哥哥,你不是说你会一直爱我、比全世界的人都爱我吗?为什么要离开我?”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继续开口宣判我的罪行:“是啊,我最爱你了,最爱你的我都被你逼得要离开你,难道不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吗?”
月色昏暗,微弱的台灯照在钟阙身上,他亚麻色的头发变得更暗,与我初见他时的金色大相径庭,可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他都已经在我的生命里不可或缺了。眼底水雾更浓,我发出卑微至极的乞求:“不要、钟阙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许是怕我烧得更厉害,空调已被钟阙关掉,空气中都是闷热,我体温又高,搂着他又紧,能感觉到他的鼻尖沁出了一些汗珠,但他没有任何与我拉开距离的意思。钟阙眼底都染上愉悦的神情,缓然开口,仿佛是对宠物的赦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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