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师扎完针以后便笑笑说要离开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闭上的木门,落凝怔怔的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环顾四周,的确是燕王的后殿没错,布置简约,除了外厅的餐桌,内室仅有床和书桌罢了,简单的圆镜安置在落地衣架旁边,大抵是更换常服用的。她想起林遇养心殿里七七八八的小柜子,各种琳琅满目的装饰,与之相比,这里多少有些简约了。想起燕王面色肃重的样子,落凝微微皱眉,心里腹诽:倒也符合他的特点。
唉。竟真的到燕国了。接下来不知何去何从。
怎会做那样的梦呢。她挠了挠头,转过身侧对着里面闭了眼,心里万种情绪翻涌。往昔种种,她几乎就要忘了。是啊,她几乎就要忘了,忘了自己走过了多么艰难的一段路。是凌萧带她走了过来。当她想自暴自弃的时候,也是想到凌萧,才觉得自己早已在不知何时被治愈好了,有个声音在她的心底里告诉她说: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爱你。
就算阴阳两隔。
阴阳两隔。她不禁流下泪来。山上的日子真好,她想起云娘总是喜欢拉着她做新衣服,每次得了新的小碎花裙,她总是扯着百褶在凌萧面前旋转,笑得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哥哥,我脏了。
落凝的心沉浸在往事里,情绪久久不能自已,就连有人进门来都没有察觉,有人上前擦去她的泪,她慌不跌转过身来,正对上一双英气逼人的双眼,呼吸一滞,本该怒意的语调也瞬间软了下来,“燕王。”
“嗯。”燕王坐在床榻上,俯身望着她,“今日可觉得好些了,落凝?”
不知怎的,总觉得他在刻意喊落凝二字,不过也无妨,如今她乐的这个称呼,仿佛这名字是新取的,仿佛安凝的数年光阴不存在,仿佛美好都是从拿回落凝这个名字开始的。
她多么希望老天可以放过落凝这个人。
如果名字在上天有记号,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老天能用安凝的命数抹去落凝应该承受的灾难。
“多谢燕王挂怀,已经好多了。”
“嗯。你且好好治疗,小叶是跟随我多年的医师,她的能力比太医院那些老头还要厉害上几分。”
“噢。”落凝乖巧的回道,“她叫小叶?刚才她说了是被你抓回来的。”
“叶林霜。”燕王没有多余的解释,“会好好为你治疗的。”
落凝喃喃:“叶林霜,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好听,落凝,像落入凡间的感觉。”
“是吗?”落凝抬眼。大概不会有小仙女希望落入凡间经历她这样的人生吧。
正当她诧异时,耳边传来燕王的声音:“张嘴。”
脑子里嗡的一声,心里倍觉讽刺。
我怎么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我是来燕国做母狗的。
病有何妨,病了也还是母狗。
脑子里闪过许多男人的嘴脸,一遍遍的警告她说: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恍惚地转过头来,自嘲地笑笑,眼里早已失了光芒。
转过身来,无声的张开嘴来,却惊诧的发现燕王不曾解开常服,更别提脱下亵裤了。
她不由得把嘴闭上,抬眼时,正对上燕王端着的碗。
她怔在那里。
碗里细碎的青菜和肉丝烩在粥里,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刚刚端进来的?她竟然没有发现。
燕王也察觉到了她张嘴的动作,以及望着他下身的眼神。他微微蹙眉,淡淡说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落凝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自她显露淫荡的身体以来,但凡知道她天性骚贱的男人,除了凌萧,这世上怕是早就没有人能不占便宜的。就连林遇都不例外。
难道燕王对我有情么?
别逗了。落凝。
她在脑子里警告着自己:你就那么想要别人来爱你在乎你,不想要命了,是吗?
别再幻想。
落凝半靠在床上怔怔,燕王再次端碗向前,他俯身吹了吹勺子,不厌其烦却又语气冷淡的说:“张嘴,这是命令。”
落凝张开嘴,一口粥顺滑的进入嘴里,顺着食道滑入腹中。
着实鲜美。
燕王再次伸来勺子,落凝抬眼看看,想要自己端过碗来,对上他冷冷的眼神,又放弃了。只得一下一下张着嘴小心的吞咽,吃得胆战心惊。
“外面要打仗了。”他言语似闲谈。
“嗯。”落凝擦干净嘴巴,“我可是北燕来的,这话说的让我感觉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符合探子的身份。”
“探子?得了吧。”
燕王放好碗筷,“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个中好手,全都在进入我燕国的第一天被机甲兵杀死了。”
落凝一滞,“嗯?”
心里大惊,难怪那些人再也没有联系她。难怪她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燕国殿中。难怪林遇不曾差人查探她的消息。
眉
', ' ')('头微蹙,也或许差人来查验过了,只是她被关在燕王的后殿内,外界消息闭塞,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会担心他吗?”
林遇?落凝诧异地抬眼:“你会在意我的看法吗?”
“不会。”燕王冷静回答。
自然是不会。她淡淡一笑,“燕王有燕王的大业要去做,我只是一介民妇,只希望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大家活着不容易。”
想起山上男人们打猎的日子,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晴天,林子里野兔最多,落凝总能吃到王婶烧的兔肉,偶尔大家会抓到野猪,但是次数比较少就是了。有人打猎,有人做衣,有人种菜,还有个喜欢穿碎花百褶裙的落凝养花,真好啊。山上的日子真好,日日在虫鸣鸟叫里起床,看着窗外阳光在枝叶上跳舞,连心都是透亮的。
只是太短暂。
察觉到她神态的转变,燕王没再多问,但是淡淡地说了句:“我记下了。”
落凝抬眼望他,眼里满是讶异,这个冷峻的男人颇让她有些看不透的意味。
燕王俯身,她吓得一瑟缩,要来了?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是要趁机摸我还是……
我现下已经是你燕国的母狗了,往大了说还可以说是俘虏,挑起战争的理由。
早已没什么能抗争的身份了。算了,随便你怎么处理吧。
思及此,她心一横,奶子与他的手臂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绒毯。
呼吸对着她的呼吸,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别过脸去,甚至不敢看他的眼。
燕王将她的绒毯盖好,站起身来:“笨女人,你且好好养病吧,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嗯?嗯???落凝脑子里一百万个问号,可是却没有一句疑问从嘴里问出声来。
随着燕王的背影一同出现的,是她满心无地自容的羞愧。
粥很好吃。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