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受今年刚过二十八岁的生日,尚未而立,在圈中是个颇具名气的经纪人。
他身高逼近一米九,模样英俊。平时又热衷于健身,严于律己,身材锻炼得十分高壮。
人只要身处娱乐圈,对时尚总有些耳濡目染。受寻常工作时,常着黑灰纯色的笔挺西装,私底下的性格却有些骚包。
他又是个同性恋,自忖自身条件不错,因此行为颇为放浪,言行举止中总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花里胡哨。
受手下带着好几个俊男靓女。前段时间公司刚跟一个小男孩儿签约,就放在他手下带着。
新人还在上电影学院,幼时做过童星,谈不上炙手可热,但好歹在几部作品里面露过脸。其粉丝圈说小不小,只能算是有点名气。
小明星在岗尽职尽责,私底下也是个乖巧的邻家弟弟样。受在圈里摸打滚爬久了,知道小明星出身不凡,背后有人捧着,便在他身上看出了红人命,因此极为关照他。
一般工作上的小事,受都让他人处理了,但凡涉及重要的工作项目,受就会亲自来学校里接小明星洽谈,一来二去,便偶然地认识了跟小明星同届的攻。
攻是负责小明星某部课程话剧的编导人员。虽然人是学导演的,却生得盘靓条顺,身高腿长,往人群里一丢,肌肤白得反光,气质又好得十分打眼。颇有过去古装剧里那些奶油小生的味道。
两人相遇那天,受一个人坐在体育馆旁边的林荫道边上。他抱着手臂,双腿交叠在一块,状似闲适地翘着二郎腿,两管深灰色的裤腿下,便露出黑袜包裹的脚踝。
那日的天气并不好,别的艺人又给自己添了麻烦,受来时的心情便有些烦躁。顾及公共场合,他不能抽烟冷静一下,食指不断地摩擦着西装的面料,在心里盘算着小明星这几日的行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正等着人,无意间抬起头,便见一个清瘦的青年,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悠哉悠哉地就从他眼前飘过去了。
美人天生带着一种吸睛的光环,即便在阴沉的天色下,就那么一错眼,受都能瞥见一片白得耀眼的皮肤。他停下动作,目光犹如被牵了引绳,禁不住地朝那边看去。
那是一个样貌十分年轻、高瘦的年轻人。头发有些偏长,柔软地覆在雪白的颈上,流淌着宛若丝绸般的光泽。他的脊背笔挺,纵是现今的娱乐圈小生里,也很难找到与他气质相近的人。
经纪人只看了一眼,当时那股郁闷的心情,就被这美人姣好的侧颜一扫而光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显眼,青年人都快走掉了,又冷不丁地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轻而冷淡,脸庞精致白皙,无端让人联想到随风而动的柳枝,轻柔而又刺痒地自观者的颊边拂过。
受一见正脸,便在心里嚯地惊叹了一声,真漂亮啊。饶是他见过圈中再多的美人,也难免被那幽深黑亮的眼睛看得心泛涟漪,眼神中流露些许兴味来。
受忍不住地朝人家笑了一笑,他刚想说话,小明星正巧下完课,挎着书包赶来。见着受,便脆生生地喊了声“哥”。
攻闻声打量了两个人一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目光。受这样被一打岔,立刻想起了接下来的工作事项,面上的笑容一敛,刚叫了一声“小枫”,又回过头去,攻早已经走远了。
受单挑了下眉,装作无事般的回过了头,一边接下话,一边领着小明星去停车场。久而久之,工作繁忙,便暂时忘掉了体育馆偶遇这件事。
小明星小时候演过几部戏,名气虽然不大,却在观众当中挺有眼缘,口碑风评也一向不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受为了维持小明星的人气,替他争取了某个晚会的上台名额。小孩儿演技还行,就是唱歌实在有点不着调,哼哼哈哈跟个无感情的AI似的。受这次来接他,就是要带他去棚里录当晚要唱的一首网红口水歌。
歌一直录到深夜。小明星苦着一张脸从录音室里出来,受正把买来的夜宵拆开来,递到了他的手边:“吃点儿。”
小孩儿抿了抿嘴唇,即便满脸困倦,仍朝他乖乖地微笑道谢:“谢谢哥。”
他年纪小,却很会来事,待人接物学得一等一好。工作到半夜,也不见什么怨言,乖巧地吃完东西,等受跟人交接完毕,就跟着上了车。
第二天是周末,受就把他送回了家。
后来再跟攻见面,就在学校的话剧厅里。
那天受要去接小明星出校,定演出造型。两人通完消息,他便一个人开着车来到了学校。
排练时间,整个话剧厅只有舞台前边的灯亮着。受来过这里几次,熟门熟路地摸到后排落座。台上的人都在排戏,没有人注意他。受玩了会儿手机,听他们交流得认真,便没有上前打扰。
刷了一会微博,受就抬起头,撑着下巴,默默地看了这群年轻人一会儿,这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边上。
攻身上搭着大衣,手中卷着一叠很厚的纸册,看来并不扮演剧中的角色。头顶的舞台光晃得亮眼,在偌大的一片幽微的演出厅里,更显得台上这几个俊男靓女意气风发。受的目光忍不住地在攻脸上盘旋;其实那么远了,也看不清楚什么,但美人嘛,多看几眼也不吃亏。
他在观众席中看得兴致勃勃,台上的攻讲戏到一半,嗓音顿了一顿,目光往后排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自然知道来的是谁。两人刚见面那天,那人就用这种欢欣的,不能不让人在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然而攻对此并不觉得讨厌,他第一次路过长椅的时候,完全可以像对待别的路人一样,无视掉那束冒犯的目光。然而最终,他还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那日受穿着西装,微侧着头。他的下颌线条那么流畅,连接着锁骨的曲线,没入纯白的领口中去。衬衫外罩的深灰色布料底下,隐约能看见结实而布满肌肉的躯体。
尤其他裤管底下伸出的那两截脚踝,线条那样明朗,配着锃亮漆黑的尖皮鞋,优雅中又蕴含着力量。看在攻的眼底,便是在诱惑着自己上手把玩。
攻当时的第一念头就是:真性感啊。
然而转眼在看到小明星后,他的第二念头是:啊,竟然喜欢这款,撞型号了。
直到今天,小明星提起下午的行程,要告假,攻这才知道,受与小明星并非自己臆想中的情人关系。
小明星长得幼,个子又不高,一张娃娃脸的,不怪攻第一眼就把他看成翘屁嫩0。
他后面回味了一下,估计是受第一次瞧自己的目光太过显眼,一副贼心突起的模样,才害得他想歪。
排练十一点结束,下午还要继续。这场话剧是学校组织的跨专业课题,记学分的。小明星因为有事不能参加,过意不去,便提议请诸位吃午餐。他向来很会做事,组里的几个学生都挺愿意跟他来往的。小明星一提,自然没有人拒绝。
于是一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浩浩荡荡地一块吃饭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席间,小明星拉着受,简单地跟大家介绍了一下。
说起业内有名的经纪人,这群小孩儿即便初入学院,也都略有些耳闻。
一群稚气未脱的俊男靓女见他,也跟着纷纷喊“哥”。经越延,即受,习惯了跟一桌的陌生人吃饭,倒也没什么,简单自我介绍了两句,就不怎么说话了。
他能在工作的时候侃侃而谈,像这种私下的聚会,便不怎么愿意插进小年轻的对话里。何况这些小孩未来大多要踏进这个圈子,少说点话,就意味着少搭上点人情。
他对攻有那么些瞩意,心中怀着些许贼胆,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攻那张明丽的脸蛋。
然而攻这人一看就欠缺情调,一双乌黑的眼睛写满了“性冷淡”三个字。经越延敢远着看他,近处便不敢怠慢了。一顿饭下来,只敢偷偷地瞟上几眼。
他的脑子里满满的只有一句话——
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此厢这般心猿意马,另处,攻却借着几次夹筷的功夫,用那双“性冷淡”的眼睛,不住地瞥向受那个方向。
比起五官清润的亚洲人,受的眉弓深得并不像话。他的眉毛浓而笔挺,两道流畅的线条自眼上弯垂,向下合拢,便形成了一柄高挺的鼻梁。
他的肤色偏黑,眼白浓郁,明明是偏向于凶神恶煞的眼睛,却因火锅的热气,被熏腾得湿润而又可爱。人中的线条也很好看,嘴唇被汤底辣得通红,称着黝黑的肤色,看着十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齐笙面无表情地往嘴巴里塞了块肉,满脑子都是“好性感,好想日”。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吃完了饭,便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话剧排练的时间横跨了一个多月,经越延操心小明星的事业,便经常会来话剧厅里看他们彩排。一来二去,就有机会跟齐笙搭上几句话。
打看到齐笙的第一眼,经越延便觉得他家里的情况应当不同于普通的艺术生,那好看的身板条子,没练过几年舞,受过几年的艺术文化熏陶,是很难在一个人的身上呈现的。
他回去一打听,很快就清楚了人家的背景。
齐笙的爷爷早年投身于演艺圈,出演过许多经典的剧目;父、母二人,一名是编剧,一名是演员,也算是个三代世承的演艺世家。
经越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两下,心想,怪不得齐笙长得那么漂亮呢。
他退出浏览器的搜索界面,换完装的常枫就从外间走了进来。看到经越延翘着二郎腿在那玩手机,便问:“哥,你晚上还有事儿吗?”
“没有,怎么了?”
常枫戴上口罩:“那你能不能送我回学校?我晚上还要话剧排练。”
经越延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还练?”
“这不是关系学分,大家都想精益求精嘛。”常枫倒没什么怨言,反而因自己频繁请假而感到些许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经越延道:“多大点事儿。”
他带着常枫走出大楼,指尖套着车钥匙,一边给车开锁,一边问:“要不要给你们点些夜宵?”
常枫“啊”了一声,一边坐进车里,一边拿起手机:“我问问他们。”
经越延说:“想吃什么你来点,我开着车呢。点完到找我报销就行。”
常枫跟他关系好,闻言,便抿着嘴笑:“好嘞,谢谢哥。”
等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外卖也差不多放在了校门口。经越延与常枫一人拎两袋塑料袋,刚进排练室,几个同学也在休息,见了他们便簇拥上来,七嘴八舌道:“好香哇,谢谢越延哥跟小枫。”
经越延把塑料袋搁桌上,一抬头,就看见齐笙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正静静地往这边看。比起身边那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他有时更像一座恬静的雕像,很少跟着人群上去凑热闹。
经越延挺吃美人这种疏离人群的清冷感的,一看心里便痒巴,想上前去蹭啃两口。
而齐笙坐在椅子上,与经越延的眼神撞在一块儿,抿起嘴唇,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犹豫。
他这样做是不是太端着了,经越延会不会觉得他有点儿难相处?
他放下手机,刚想站起身;常枫回过头看见他,便招呼:“学长,你吃什么口味儿的面?要不要加香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于是他刚发力想支撑自己站起来的腿,又泄了回去:“三鲜的吧,谢谢。”
他马上又补了一句:“不加香菜。”
“好嘞。”常枫听完,便从袋子里找了一份三鲜的汤面出来。他身边围着不少同学,经越延见了,便主动说:“我给你送过去吧。”
齐笙端坐在椅子上,那双漂亮如墨的眼睛,就瞅着男人将面放在了自己身边的桌子上。经越延朝他笑了笑,道:“小心烫。”
齐笙静静看了他两秒,接过来:“谢谢。”
“不用。”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边的常枫问:“哥,你吃微辣的吧,加葱加香菜?”
经越延:“你放那边吧,我自己来拿。”
齐笙一边听他俩对话,垂下眼睛,打开了那份三鲜汤面的塑料包装。汤还冒着滚滚的热气,他将面倒了进去,筷子搅了搅,便吃了起来。
经越延拿起自己那份汤面,想找张桌子坐下,一回头就看见齐笙埋头吃面的情景,有一种说不出的乖巧安静。他心思一动,拎着那份面,就坐到了齐笙的对面。
齐笙余光瞟到那双皮鞋,抬起头,就见经越延挂笑地望着自己:“这里可以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齐笙用纸巾擦了擦嘴:“大家都是随意坐的。”
言下之意便是可以了。经越延从善如流地落了座,塑料包装盒打开时,发出了咯啦咯啦的细小声响。经越延一边搅着汤面,状似闲聊地问他:“你们大一排话剧就这么辛苦,经常要练到这么晚?”
齐笙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不是大一的。”
“嗯?”
“这个跨专业的课题,由表演系、导演系跟戏剧文学系的同学共同完成,属于各自的专业课程之一,参加的人既有大一的新生,也有大三的。”他一面说,一面抬起眼睛看他,“有时候很难组织各自排练的时间,只能挑晚上来,才会练到这么晚。”
经越延一开口纯粹是没话找话,就想跟齐笙说上那么两句。闻言,便附和说:“小枫也和我说过,学校里的功课跟活动安排得都挺满的,常常需要调度时间……”
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颇有代沟,讪讪地闭上了嘴。正快要陷入冷场的时候,常枫分完夜宵,也捧着自己那份凑了过来。
他跟两个人打完招呼,一边开盒,一边顺嘴与齐笙聊了起来:“学长,咱们休息完后是不是还得排xx幕的戏?”
两人说着说着,就剧中这一幕常枫扮演的角色进行了讨论,抒发各自对其的理解。经越延没看过这部剧的剧本,也对戏剧专业上的东西一窍不通,吃完面,擦着嘴巴,等两个人聊得停顿了下来,就说自己要回去了。
“好,”常枫回答道,“哥,晚上开车小心一点。”
经越延:“行,你们也记得早点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拿起一旁的风衣。其他的学生见他要走了,也纷纷与他言语告别,经越延笑着同他们点了点头,也因此没留意到自己身后缀着一束目光。
过了十一月,B市的寒意愈深。
经越延从清吧出来的时候,一个人站在街边,忍不住用手指捋了捋颈边的大衣领口。
酒吧开在一片湖区的对面,四周栽满了高大的垂柳。此时柳叶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柳条在湖面上摇曳着。这处是繁华的商业地带,马路上不少行人,经越延在里面跟人谈了些事,没有碰酒,此时被外面的秋风一吹,内心便莫名生出几分烦躁感。
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他给自己这份情绪找着理由。接下来是下班时间,于是他顺着这个由头一路思绪延伸,很快便想吃起了一家餐馆的牛骨拉面。
经越延打开了自己的车门,驶出停车区。路上碰到好几个不可避免的高峰段,车流慢得要命。经越延看着导航上的路线,临时又更改了意愿,转而去附近一片夜市的小餐馆里去了。
但他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齐笙。
他停完车出来,走到夜市外面的人行道上。一开始只觉得前面那个人穿着的黑色羽绒衣很眼熟,等对方侧过头来看街边的店铺,暖色的灯光照亮他半边脸庞,经越延才一愣,回过神来想,这不就是常枫前两天常穿的那件儿“校服”么?
齐笙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面色平静地转过头来。
经越延朝他笑了一笑:“好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朝前走了两步,注意到齐笙的目光流连在附近的摊市,便问:“你来这里吃饭?”
齐笙说:“来看电影,顺便吃个饭。”
经越延看他四周确实无人作伴,笑说:“一个人来看电影,不沉闷么?”
齐笙说:“兴趣起来,想看便来了。”
“电影已经结束了么?”
齐笙摇了摇头:“还没开始。”
“什么时候开场呢?”
“七点十五,”齐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两个小时。”
经越延说:“那正巧,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对这一片还是蛮熟的。”
他在排练话剧的时候跟齐笙说过几次话,两人说熟悉也不熟,不过泛泛之交。他原以为齐笙会找个理由拒绝自己,没成想他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似乎只思索了一秒,便欣然道:“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经越延带他去吃了自己常去的一家烤鱼店。
店里坐了不少客人,两人挑了张空桌,点了瓶饮料,又点了盘三斤多的草鱼。点小菜时,经越延问齐笙有什么忌口,想到上次排练室的经历,便试探地问:“不要香菜?”
齐笙抬起眼睛看他,黝黑的眼珠子里映着店里的灯光,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微澜。
他轻轻地点了点脑袋:“嗯。”
等上菜的间隙,经越延问他晚上看的是什么电影。
“一部八十年代的老片子。”齐笙回答说。
夜市附近有一家电影资料馆,专挑一些成名已久的旧片放映。经越延很少关注这些,但人总有些附庸风雅的趋向性,闻言,便问:“票还在售么?”
齐笙迟疑了两秒:“应该还在。”
他点开手机app,查阅了片刻,伸手递给经越延:“我买得也不早,身边正好有个空位。”
经越延便微笑:“那托你帮我买一张,好不好?我也正好无事可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齐笙点头答应了。于是顺理成章地,经越延又要到了他的微信,将电影票钱转给了他,但是齐笙没收。
青年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仪态很是优雅美观:“这家店的烤鱼不错。”
经越延道:“以后看完电影,可以多来尝尝。”
两个人休息了片刻,便前往了影院观影。经越延跟着齐笙走过一条满是围栏的人行道,才看到一幢高大的白墙建筑,墙面用漆黑的文体写着:中国电影资料馆艺术影院。
走进建筑内部,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里面候票了。经越延观察了下四周,发现环境并不若一般的影厅那般嘈杂,有几个学生样的女孩,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也被检票保安低声提醒不能带进去。
经越延与齐笙一道领了票,进去落座。他想跟齐笙找点共同话题,电影开始时便看得有些专注。看到后来,就忘记了自己“想找话题”这个初衷,思绪完全陷在了影片的叙事氛围里。等观影结束,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人在座位里还没回过神,四周便寥寥响起几声鼓掌。随后掌声越来越统一,经越延处在人群当中,也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几下自己的掌心。
等人群开始离散时,他才转过头去看身旁的齐笙。
齐笙微仰着脑袋,头顶照明的灯光透进他乌黑的眼眸中,泛出几丝不同凡响的光彩来。他注意到了经越延的目光,转过头来,仍是面容平静地问他:“回去吗?”
经越延克制不住自己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他动了下喉结,说:“我送你回去。”
经越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电影的影响,乍然似回到少年一样,心情难得有些鼓噪。两个人并肩走出资料馆,遭外面的凉风一吹,都市夜晚那股微妙的寂寥感如影随形地裹缚了经越延一身,他才些微冷静了下来,转身对齐笙说道:“我的车在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齐笙点了点头,跟他一道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就方才看过的电影聊了两句。经越延虽然混迹娱乐圈,却很少有时间能够沉淀下来去欣赏影视作品,很多画面、情节背后的寓意,还得靠齐笙与他讲解分析。经越延把车开到电影学院的门口,齐笙打开一侧的车门,临下车前,却突然回过头来望向经越延,问:“以后还能看一起电影么?”
经越延一愣,没想到还能收到齐笙这样的邀约。他快速回过神来,说了句“自然”,便见青年下车关门。
经越延将车驶离校门口。大概是车里的暖气开得有些足,在等红绿灯的功夫间,他回想起齐笙回身睇来的那个神情,便开始后知后觉地心跳发汗起来,忍不住解开衬衫上方的纽扣,在心底骂了句见鬼。
在这之后,两个人又一道看了部德国电影。
话剧的排练接近尾声,常枫学校的课程越来越忙,不少专业课都要结课,经越延就帮他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行程。
恰逢快到年末,很多卫视、杂志方面的艺人活动也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起来。这几年大众舆论对艺人言行的讨论度越来越高,经越延作为经纪人,得谨慎提防手下的这个明星犯错,因此工作量较平时增加了不少。
在这期间,齐笙来约过他一次电影,经越延推说近期工作太忙,他也便没有再打扰。
话剧结课表演那天,常枫带来了一张学校内部的演出邀请票。
经越延当时正在通电话,常枫敲了敲门,从外边探出了个脑袋来。经越延注意到他,一边说着,向他招了招手。常枫便放轻了脚步,从兜里掏出那么一张简约朴素的票纸,移到了经越延的跟前。
经越延放下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们话剧的演出票,”常枫说,“齐笙学长让我给你带一张,问你有没有空。”
他看了一眼经越延未息屏的手机,又道:“哥你要是忙的话,不去也可以的。”
经越延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铜牌纸,目光扫过上方的演出时间,同自己的行程对了一下,才轻描淡写地将那张票收入了自己的文件夹中:“知道了,我会去的。”
常枫一听倒有些意外的,但一想电影学院那么多亟待发展的未来准艺人,经越延想多去看看也正常,便说:“好,那我就这样跟齐笙学长回话啦?”
经越延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去忙了。
这时正巧是饭点,常枫在公司报个到,准备带自己的助理朋友出去吃饭。他这厢刚从经越延的办公室出来,就见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自外而来。
来者穿着黑色的长款呢大衣,内搭奶白色的连帽卫衣,身材修长俊挑,看穿着十分年轻。常枫与他视线相交,认出了那是元淮,近几部热播古偶的男主,最近人气甚高,在同圈层的男明星中一时风头无两。
元淮见了常枫,往下面摘了摘口罩,问:“越延哥在里面?”
常枫点头应了,元淮道了声谢,又提上口罩,风似的大步往经越延的办公室走去。常枫回头看了一眼,心下觉得怪异,但也没多想,拿出手机准备跟助理联系。
经越延还在办公室看那张演出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元淮在外面敲了敲门,经越延不紧不慢地将票夹在文档中间,抬头道:“请进。”
元淮推开门:“午休时间了,怎么还不出去吃饭?”
经越延见是他,翘起一只二郎腿,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
“我猜的,”元淮一边说,一边迈步往工作台走去。他摘下口罩,露出高挺英俊的鼻梁,一双眼睛即便藏在凌乱的刘海下,明眸善睐,也显得顾盼生辉,“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经越延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你现在多红呀,一天三四个热搜,多少眼睛盯着你,不怕被拍啊?”
元淮:“又不是跟女生一起吃饭,有什么好怕的。”
经越延但笑不语。他在娱乐圈混了那么些年,行为要说检点也不是特别检点,交往过的小明星不在少数。但他一直恪守着三点准则。其一是不碰窝边草,其二不沾未成年,其三,则是少跟这些已经颇有话题度的明星私下往来。
元淮暑期时刚签约星莱,恰巧两点都占了。
经越延的性向在圈中向来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为人低调,也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因此网上对他这方面的讨论度很低。经越延也不想惹那些有的没的花边新闻,于是说:“那我们出去,正好一边吃饭一边聊。”
经越延在公司占了一些股份,起码明面上,现在各个股东的关系都还呈一团和气的状态,公司经营方向明晰,因此他对各位艺人未来的发展方向也都心里有数。席间,经越延委婉地向元淮提点了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照着公司培养艺人的企划书,言辞恳切地给他若有若无地画了个漂亮大饼。等饭局结束,元淮看他的那双漂亮眸子,除了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之余,还带了那么点惋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毫无疑问,经越延是个容貌十分俊朗英气的男人。他有着黝黑的肌肤与健硕的身材,五官凌厉而精锐,远看意气风发,最重要的是在床上也很放得开。元淮知道他说得都是有理的,但总免不了觉得可惜。
他的目光落向经越延看着他微笑的嘴唇。但凡涉及工作方面的话题,他的嘴边都会泛出这种志得意满的笑容,带着一种从容的自信,却不会锐利得令人反感。元淮越看他,越觉得心中那股可惜正在急剧膨胀。他叹了一口气:“那我还能再亲你一次么?”
经越延的目光瞟向包间的窗户,心想年轻男人就是不懂事,方才苦口婆心、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道理,讲了那么多血淋淋的先例,到头来还是跟讲了一席废话无异。他的面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膝盖上,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十分平淡地反问:“你说呢?”
他喝了口水,以显得自己面色更加淡然平静。
经越延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要换作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压根不会没头没脑地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但这几年偶像剧演员市场下沉得厉害,这些年轻人没读过几年书,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总妄图靠这张脸从他人那里获取优待与偏爱。即便这种想法太过天真,但这些想当然的天真与稚嫩,都被粉丝及其一路顺风顺水的演艺生涯呵护得极好,好到他们几乎不能察觉自己身上的问题。
吃完饭,元淮还要走商务,经越延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抽了根烟。
娱乐圈虽然有许多漂亮的流量明星,但大多把人腌得油头粉面,见不得几分原来的样子了。经纪人这行业做得越久,见过越多想要获收名与利的野心跟妄想,便越能明白皮囊终究只是皮囊。
经越延抬起头看烟在灯管下缭绕,这时他突然想起与齐笙一道看的那部电影。絮絮叨叨的人声,悠扬起伏的音乐,色彩鲜明对比的黑白彩色画面,令整个影厅都变成了一幅深沉的水底图景;而大银屏上播放的影片,即这个空间里唯一流动着的存在,便如同潜泳时凝聚成掌压的水流,轻柔而振聋发聩地挤压着人的鼓膜。画面乍然变成彩色的那一刹那,是观影者从水面之下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世界因此变得喧嚣而热闹非凡。那些回忆如潮起潮落般在他脑海中溯洄,最终定格在齐笙姣好的侧脸上。
那晚出影院,B市秋夜凉风习习,天桥笼罩的马路上仍旧车水马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唯似在他胸口催出了一朵心花。
经越延掸了掸烟灰。只要一想起齐笙那张年轻的面孔,他的胸口就像被灌满了蜜水,一只纸船在水面上飘荡来去,咿呀沉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色令智昏呀。经越延在心里这样想着。
常枫话剧演出的那天,经越延忙完工作,特地回公司换了套正经服装。
经越延早年合作过好几个知名的艺人,年轻时也在B市这所知名电影学院念过书。经越延去过学校不知道几回,却鲜少有机会,能像这般一样混在学生群中,检票排队进场观看话剧。
经越延按照票上的内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正好靠近前排,算是一个不错的观影席位。
室内开了暖气,人潮涌动,便有些闷热。经越延脱下外面的羽绒服,拢起前腹两旁的襟扣,坐下后往台上扫了一圈,正好看见站在舞台帷幕后边的齐笙。
他依旧穿着那套长款羽绒服,乌黑的领边衬得其下巴尖细,脸庞愈发精致。齐笙似乎很是留意场下的情况,经越延方一抬眼,便与他的目光正正对上了。
经越延朝他微微一笑,用口型作了声“加油”。
演出的时间颇为漫长,但一切进展顺利。台下导师点评时,参演人员与幕后工作者并排站在台上,神情很是认真。几个女孩还紧紧握着对方垂落的手掌,面上不显,大抵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
齐笙跟另一名学生手里拿着话筒,负责回答导师提出的疑问。他的神态很是从容安定,对老师提出的问题也能对答如流。台下的老师优缺点都提了两句,最后一致对他们作出肯定的评价时,几个年轻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后便有些欢欣地互看了一眼。
台下鼓起掌声时,经越延盯着齐笙聚光灯下的那张脸蛋,也抬起手臂拍了起来。齐笙看了他一眼,不禁弯了下嘴唇。只可惜经越延离得远了,并未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演出结束后,几个学生约着一起聚餐。
经越延去后台找常枫,小孩刚卸完妆,身上的演出服还没换,抓着他的一只手臂,仰起头来问他:“哥,你去不去?”
经越延抬起眼睛,看了另一张桌子边上整理剧本的齐笙,轻飘飘地允诺说:“走吧,今晚我请客。”
他自己开车来,等他们约定完聚餐地点,就领着常枫与齐笙一道往自己的车里走去。常枫知道这两个人之前一道看过电影,有些莫名的熟络,对此也见怪不怪。
车临起步前,常枫扒着驾驶座的椅背,问他今晚自己的表现如何。
经越延道:“先回去系好安全带。”
等常枫回身坐好,经越延从后视镜中看了齐笙一眼,说:“很好,我看得很投入。”
常枫听了蛮高兴,跟经越延说:“老师夸我们研究剧本研究得细,那可不,每个演员都回去给自己的角色做了人物小传的——有些方面还真得亏齐笙学长,给我做了很多剧本梳理。”
他一旦开了话匣子,便滔滔不绝地跟两个人聊了起来,话题一路从刚结束的话剧聊到最近新出的单机游戏。令经越延感到意外的是,齐笙很能自然而然地融入常枫这个小孩儿的话题里。他原以为像齐笙这样酷爱独自看文艺电影的人,气质多半形似其冷清的外貌,有些文艺青年的忧郁与清高。
车很快就到了餐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经越延让这些小孩不用客气,随便点。自己卸下风衣,去找卫生间解手。
他出来洗手的功夫,镜子里显出一个刚进卫生间的男人身影。他穿着宽松的卫衣,鸭舌帽沿压低,下半张脸被漆黑的口罩掩住了大半。经越延无意间与他对视,就见男人往上扶了扶鸭舌帽,露出一双眼睛来。
经越延没想到出来吃个饭都能碰见元淮,元淮像是特意来找他的,走到他身边,也打开了水龙头:“延哥,好巧。”
“你也来这里吃饭?”经越延从一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元淮道:“跟朋友出来吃饭,在包间看见你们了,就来打声招呼。”
经越延点了点头,将纸扔进了垃圾桶:“他们都是小枫的同学,在电影学院念书。你也早点回去,免得被人认出来。”
元淮应了一声,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似是还想再说什么。经越延扭过脑袋,正想告一声别,就看见齐笙低着头从拐廊处走了过来。
元淮赶紧往下压了压帽檐,经越延瞟了他一眼,走过去问齐笙:“你怎么过来了,菜都点好了吗?”
“还没有,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忌口,”齐笙来时就注意到了水池边上的男人,但目不斜视,看着经越延笑了一笑,“常枫让我来问问你——顺便洗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