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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平安猜得不错,老太太果然将所有钱藏在了宣城小村里——他妈妈坟边的地下室里。
老太太不敢往银行存,老年人的思想,总觉得钱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保平安妈妈坟边有一间藏得很深的地下室,入口被野草掩埋,邱鸣旸和保平安围着坟周围找了好几圈才找到。具体是谁修在这儿的无从考证,不过以前的老人都喜欢选个地方给自己打好棺材,等待死亡那一天的来临。
这里估计是哪位老人做了一半的百年后的安息之所。
虽然年久失修,但依旧可以看出当年老人很精心的打造,地下室很黑,走廊尽头有一扇嵌于墙内的门,很厚,门上有好几把锁子。
保平安妈妈的坟本来就在山上,鲜少有人来,后来村子里的小辈们都去往城里打工后,这山上更是少无人烟,只剩下一两个枯朽即将老死的身影驻守着老屋。
邱鸣旸这种体格的人找来粗壮树干或者大石头都没有将锁子砸开,后来只好通过锁上的指纹还有一系列认证,确认门内的东西就是老太太生前的遗物,找来专业人士才将门打开。
门后是个一人宽的暗间,地上放着些防潮防虫的药物,已经干涸,腰部位置有个木板拼接的小台子,上面有几个带锁的小箱子,箱子密码是保平安生日。
老太太给保平安留了三十万。
对于当年的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小箱内的现金泛着腐朽的地下味道,带着掩埋多年的爱意,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钱后来成了[平安基金]第一笔天生智力障碍儿童的救助资金。
从宣城回来后,保锋的审判日也到了。邱鸣旸染回了黑发,带保平安去了法庭。
法庭和保平安梦到的不太一样,更加庄严,人也更多,还有记者之类的,唯一和梦境相同的地方就是——哥哥依然在他身旁。成为他触手可及的神明,护他于身后。
人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许是保平安做了太多的噩梦,所以这一次,他的现实要比梦境美好太多。
保平安是在恐怖童谣中长大的,他总带着对世界的猜测和怯意,躲在边缘看着他看不懂的一切。
奶奶太怕他受到伤害,教会了他惧怕,却也让他逐渐失去感受爱意的勇气。
治疗基地冰冷的机器教会了他仇恨,当残酷的真实与奶奶说的相符时,唯有一根邱鸣旸手中的细线牵引着他,将他拉出囹圄。
他不再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他拥有正常人的一切,还比别人多了一个邱鸣旸。
他的邱鸣旸。
专属于他的。
保锋死去没多久,邱鸣旸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辛梅打来的。
她说她快死了,希望死后邱鸣旸能把她和保锋葬在一起。
保锋离开后,辛梅无依无靠,保平安懒得跟一个半死人计较,对辛梅还住在廉租房的事假装没看见,虽然他很膈应他和奶奶曾经的小屋一直被一个罪魁祸首所霸占着。
邱鸣旸挂了电话赶到廉租房的时候,辛梅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凉了,怀里抱着保锋的骨灰。
她清醒着陪了恶魔一辈子,死后也愿随恶魔一同入地狱。
邱鸣旸如她所愿,将她和保锋葬在了一起。
他们的墓地很简陋,也许过几年连坟头都会被野草遮住找不见,记住他们的人恨不得这辈子都没碰见过他们。
属于地底的人啊,来人间祸害了一趟,终是不得善终。
六一绝育完住院回来了,在家里走哪都躲着邱鸣旸。
一天中午,邱鸣旸从书房处理完案件资料出来,路过狗房的时候,看到自家两个小可爱抱成团睡在狗窝里。
保平安一下一下顺着六一的毛,用朦胧睡腔温柔哄道:“六一啊,哥哥是会为了你好,绝育能减少你生殖方面的疾病。你不要生哥哥气啦,他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的,我也知道做手术不好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啊。以后我们六一就健健康康的啦,我给你做牛肉干吃好不好,但是你要答应我,哥哥再摸你,你不要躲开,你每次都躲着他,他会伤心的。”
邱鸣旸站在狗房门口拿出手机把这个可爱的画面拍了下来。
可能是看在牛肉干的面子上,六一之后不再躲着邱鸣旸了。但是只要邱鸣旸一摸它,它就翻白眼,等邱鸣旸摸完,它就甩甩脑袋去保平安手里蹭,像是要把邱鸣旸摸过的地方都蹭干净,再用保平安的气息覆盖住。
邱鸣旸也幼稚,看到六一跑过去蹭保平安,他就贱兮兮地也跟过去,六一往哪蹭,他就提前往哪蹭,最终懒得跟六一比赛谁先蹭到地儿,他干脆把保平安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让保平安浑身上下都布满他的气息,六一差点气晕过去。
保平安被俩幼稚鬼逗得咯咯直笑。
邱鸣旸给自己放的大长假快要结束了,假期里他教了保平安不少。
当初觉得荒唐的想法,没想到后来却成了真,邱鸣旸让保平安以社招生的身份考入了深大设计学院。
', ' ')('本来小家伙的成绩可以考入更好的学校,但他执意不肯离开邱鸣旸身边,邱鸣旸只好随他了,他也不舍得把小家伙再送到相隔千里的国外去。
没过几天保平安就要去学校报道了,邱鸣旸在他开始新的旅程前带他去了小别墅。
“意定监护协议?”保平安接过邱鸣旸手里递过来的文件,一脸懵看向邱鸣旸。
这个小别墅,没有保姆,没有狗,没有其他人,自从初雪那次来过以后,邱鸣旸往后再带他过来,基本不聊别的,简单粗暴就是干。
所以今天当邱鸣旸进门后拿出一沓文件时,保平安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
这栋小别墅原本是帮保平安买的,但不知怎么的,邱鸣旸到现在都没告诉保平安这栋别墅本来的用意——本来邱鸣旸买来是打算交给保平安,宽慰保平安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他有才华,还用自己的才华间接挣了一笔钱……去他妈,这些都没有带着小美人搞黄色快乐!
于是这里莫名其妙就成了两人的欢愉基地。
邱鸣旸看着保平安懵懵的表情觉得可爱,用手轻掐了下保平安的脸颊,打趣道:“卖身契。”随后他从西服前襟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打开帽递给保平安,“签吧。”
保平安接过笔,刷刷在邱鸣旸指的地方签了名字。
“怎么不看看,不怕我真把你卖了?”邱鸣旸瞧他都没往后翻翻页,也没多余的疑问,居然就把字签了。
“哥哥要把我卖给谁呀?”保平安笑嘻嘻看向邱鸣旸问。
“提前卖给下一世的我。”邱鸣旸半正经地说。
“哦,好呀,那你再给我来个一百份。”
保平安笑得太可人了,邱鸣旸没忍住绕过桌子走到保平安身旁俯身亲吻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站直起身理了理西服,随后朝保平安绅士地半弯腰,说:这是一个交托协议,一式两份,我的那一栏也已经签好字了。保平安先生,我将余生托付给你,现在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将自己托付给我吗?”
“签完字才征求?”
“嗯,这是我的顺序。”邱鸣旸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保平安噗嗤笑了起来,乐呵呵扑上去搂住邱鸣旸的脖子,“当然愿意啦,早就给你啦!”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虽然签字是毋庸置疑的事,但邱鸣旸的严谨程度和职业习惯还是让他非常负责地给保平安讲解了一下协议内容。
意定监护协议里包涵了两人选择对方作为意定监护人的意愿,两人的基本信息、身份照管、医疗照护、财产管理、诉讼维权等内容。
保平安虽然智商正常了,学习能力和记忆力也明显高于他人,但是对于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款和专业名词来说,他又是初次听,这会儿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
邱鸣旸跟个老师一样,半靠桌子边沿,单手翻动协议文件,说:“这几页是我名下的全部财产,包括企业,金融投资、存款——”
保平安看邱鸣旸一翻就翻过去一沓,好家伙,炫富呢?他讪笑着说:“哥哥,这是‘几页’?”
邱鸣旸接着又翻过去一厚层,“这几页是——”
“那个……你还是简单点告诉我吧。”保平安生怕邱鸣旸让他现场就把这些看完。
“嗯……就是这些。简单来说,签定后,我们在法律上可以看作是一种亲人关系,你想当我媳妇也行,想当我儿子也行。总之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要是有什么意外,你可以为我做任何决定。就是别……”
“别什么?”
“别在我还能抢救一下的时候让医生拔了氧气管。”邱鸣旸打趣道。
“哦,懂了。”保平安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像别人那样扭捏,大方地把签好字的文件递给邱鸣旸:“那我以后要多织点毛衣,争取把这份协议弄得再厚点。我要我的那‘几页’超过你的,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当你爸爸了?”
“爸爸?”邱鸣旸挑了下眉,假笑着看向保平安,那脸上的表情,用个时髦的扇形统计图的形容方式就是,掺杂了三分威胁,三分意外,四分欲火。
等到保平安想起来跑的时候已经被邱鸣旸生吞活剥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后,邱鸣旸背靠落地窗坐在地上单腿半屈,保平安瘫软着身子趴在他身上,晕乎地还在嘟囔:“爸爸……”
邱鸣旸上下抚摸着保平安的背,笑得一脸缺德,“这怎么还叫上瘾了?”
保平安在他怀里蹭蹭汗湿的脸,醒了醒神,半晌微喘着气,小声嘀咕道:“恶趣味……”
邱鸣旸哼笑:“不是你想喊的吗?”
“我说的是我想当——”周身还酸痛着,保平安想了想,算了,不招这个老流氓了。
保平安趴在邱鸣旸身上歇了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突然小声说起:“哥哥,过几天我就要去学校了。”
“嗯。”邱鸣旸只要不发情,别的时候都很温柔,语气也温和平稳。
“有点期待,又有点
', ' ')('害怕。”保平安把汗津津的额头贴到邱鸣旸肩上。
虽然智力改变,但习惯和秉性还是不容易改变,保平安到现在依旧排斥陌生人和人多的地方。况且他从来没有在学校这种集体中生活过,对未来无知又迷茫。
“不用害怕,也不要有任何压力。我们只是去学校看一看,安安要是喜欢,我们就在那里交交朋友,学学新东西,安安要是不喜欢,就回家来。”邱鸣旸揉了揉保平安的头发温声安抚。
“哥哥希望安安去学校吗?”保平安问。
“希望又不希望,”邱鸣旸搂着保平安动了动身体,接道:“不希望更多人看见你,我会吃醋。”
“那我不去了。”保平安干脆道。
“还没说为什么希望呢。”邱鸣旸笑了笑,“我希望安安拥有更多更好的。”
“哥哥就是最好的。”
“安安,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不会阻挡你拥有更多的人和事物。哥哥带你重新进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你感受世界,不是为了将你囚禁在我身边。”
邱鸣旸虽然也害怕这块宝藏暴露于世人面前会遭人抢夺,但他更不希望宝藏蒙灰,他是喜爱保平安,但他不会自私地占有保平安,他只会陪着保平安,一直陪着。
“在哥哥身边就很好。”保平安凑过去,把自己的脸藏在邱鸣旸颈窝间。
邱鸣旸揉捏着保平安柔软的后颈,不疾不徐道:“我一直都想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也埋怨过你不够信任我,但我发现好像从一开始我的方向就错了,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当安安有了更多的东西,就不会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什么了。”
因为那时你就有了套牢自己心爱之物的本领。也不会因为自己两手空空而终日惶恐被抛弃。
保平安在邱鸣旸下巴下拱了拱,倔道:“我最害怕失去的就是哥哥,别的东西我都不要。”
“宝宝,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东西好吗?”
“我不管我就要哥哥!”
“要要要,又没说不给你。行,我不跟你绕了,你去学校转转,不喜欢你就给我打电话,哥哥随时接你回家。”
“嗯。”
邱鸣旸哭笑不得搂住保平安,“怎么还是这么傻。”
白说了,小家伙死心眼。
两天后,两人去了公证处,将意定监护协议进行了公证。
保平安去学校那天,是邱鸣旸亲自送去的。
考虑到保平安不可能一下就适应校园生活,邱鸣旸给他办了走读。
这小朋友呀,一开始听说要去幼儿园也会哭闹一番,但是进入幼儿园后,新鲜感就会慢慢冲淡那种不安感。
看到诺大的校园,精致的教学楼,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来往的同学,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保平安站在蓝天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依赖性地没有松开邱鸣旸的手,不过这回他站到了邱鸣旸身前,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他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哥哥就在他身后,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最可靠的港湾。
他崭新的人生,拥有邱鸣旸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ND】
【作者留言:
安全感从来都是自信给予我们的,而不是对方心血来潮的施舍。如果不是从开始说到死亡的‘一辈子’,反正我是不信的QAQ
安安这个人物挺纠结的,有很多人其实蛮疑惑他治疗回来为什么不告诉邱鸣旸他治好了。因为他从小奶奶就灌输给他别人不可信这个概念,他对邱鸣旸的信任是对奶奶权威的挑战,尤其是当他治疗后,发现之前的世界他看不到的肮脏和奶奶说的一样时,他会纠结。再有就是他喜欢邱鸣旸,但是他一开始是有杀了保锋的决心的,他装傻,是为了逃避杀人后的罪刑(这里他就认定了自己是坏人,和邱鸣旸站在不同阵营)。他不告诉邱鸣旸,是因为如果他以傻子的身份杀人,邱鸣旸为他辩护,没任何毛病,但是如果邱鸣旸知道他不傻,他杀人……邱鸣旸会怎样,他不敢想。大概就和他自己脑补的那场梦一样。
总之,他一直信任的都是奶奶,邱鸣旸虽然与其他人都不同,但一个自己信任了20年的人说的话,要比一个只认识一年多的人说的话分量要重太多。
后来邱鸣旸一点一滴的告白,一点一滴的陪伴,让他终于愿意将自己完全交付。
邱鸣旸一开始带保平安回家,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能稳定下来的伴,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后面事情会失控,感情会失控,他对保平安的喜欢莫名其妙走到最深沉的一步。一开始他只想要最好的,但后来他想给保平安最好的。
好啦,以上。
这篇文从去年5月份开始连载,中间不少波折,总算完结了。这是我的第一篇长篇连载,也是写过最纠结的一篇文,感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朋友们,有不少不足之处,感谢各位不嫌弃。txt整理之后会放在微博:@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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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一篇文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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