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噩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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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您放过我吧,臣妹还小,还想多玩几年。”燕景哀嚎。

“还小?都二十五了还小!朕二十五岁时不仅儿女成双而且他们都会跑了!”燕文瞪了燕景一眼,“把画像带回去,好好选。”

“不是,皇姐,我后院有人的,而且都住满了,没地儿给正夫住了。”燕景继续挣扎。

“那你就在后院扩建一间主夫院出来。”

“回女皇,臣的钱全上交国库,支援这次南方水灾去了。”再挣扎。

“需要多少银两从朕这里出。”燕文喝了口茶。

“别,您再给臣妹建后院那些言官又要开始叽叽歪歪。臣妹脸皮厚不怕骂,但连累皇姐跟着臣妹受天下人唾弃,臣妹实在担当不起。”燕景连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呦,难得你还会替朕的名声考虑。”燕文挑起眉毛像是听了什么新奇事。

“那可不,您可是臣妹的亲姐姐,不为您考虑为谁考虑。”燕景立即狗腿道。

“妹妹能这么想,姐姐心甚慰。所谓长姐如母,为了阿景你的终身大事,做姐姐的不怕被天下人唾弃。选夫的事就这么定了。画像带回去好好看。”燕文一副为了家人做什么牺牲都无所谓的大义凛然的模样。

“皇姐别,臣妹刚得了这么个新宠,还想好好温存。”

“娶了正夫一样可以温存。”

“可是这个新宠性子温和安分守己而且他身份低贱,臣妹怕他被人欺负了去。”

“那是你后院的事,你自己解决,自己喜欢的都护不了,不能让他在后院安稳生活,还有什么脸过朕这一关?”燕文不再给燕景挣扎的机会,强硬道,“别废话了,把画像拿回去,朕乏了,退下吧。”

“臣妹告退。”燕景抱着一堆画像,心情差到极点。见了老三,直接把画像丢给她,说了声回家就钻进马车里。

贤王府的刑堂里,仅着亵衣亵裤的男子面向里间跪着,四肢被从两旁的柱子上延伸出的铁链子紧紧锁住。十只修长的手指僵硬地伸直,走进仔细一瞧,十个指尖的指甲缝里各扎三支银针。

“第四十五条,贤王府管家每月可领月银30两,木炭十斤……”

“错。”随着江秋白一声错,林隐左脚趾甲缝如法炮制地各扎上一根针,随后在不断的提问背诵中,他双脚指甲、趾头、脚掌、四肢内侧嫩肉上亦是扎了银针。一个针包里的银针很快便全部用完。

教习嬷嬷拿出第二个针包,从里面又抽出三根三寸长的银针,故意在男子面前晃过,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寒光投射到男子闪着泪光的眼中。

“主子有哪些忌讳?”

“忌……讳?”她有什么忌讳?林隐一愣,又是一道不知道答案的题,他了然垂头,“对不起,下奴不知……啊!”长针从腰侧没入,剧痛带起的战栗令周围的铁锁链再次哗啦作响。不知道江秋白动了什么手脚,让他对痛的告知比以往更敏感。林隐的意识已经模糊,却怎么也晕不了,只能在清醒与半清醒之间来回感受疼痛带给他的折磨。

“这是你的第二十四个不知道了。”江秋白坐在上座,“我还以为林公子多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

江秋白专门挑些刁钻的问题甚至是家规上没写的的问题问,就是为了让林隐因回答不上来受罚。几轮下来他估计对贤王府刑堂那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折磨的可怕永生难忘了。

江秋白扫了眼针包里剩下的一半的针,冷笑着继续抽查。她的目标是让剩余的半包针全扎林隐身上。

林隐已经没心思替自己感到委屈了。他心里十分清楚,今晚的抽查,注定是一场以折磨他为目的游戏。他绝对有理由相信江秋白在借机报复他。最为要命的是,当初燕萧为了控制折磨他而喂给他的蚀心挫骨也发作了。现如今他全身气血逆行,五脏六腑四筋百脉似乎被同时斩断,浑身大大小小的骨头像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身体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烈火焚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林隐只觉得身上每一处都疼得抓心挠肝。模糊的视线下勉强能看到江秋白开开合合的嘴,却早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未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将他身上的铁锁链和针撤掉,架起他将他带到外面,几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头浇灌而下,总算将他涣散如沙的意识拉回了些,接着又被架到主院花圃间的砾石小道上跪候王爷回府。

燕景在宫里受了一肚子气,本以为回来应有个温暖的房间和床安慰安慰她,结果本应好好呆在房间等她回来的人竟然不见踪影,被榻里的暖炉也冷了。

果然男子宠不得,给他几天和颜悦色他竟想开染房,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燕景正想唤人把林隐找来,堪堪想起她昨天吩咐了以后只要她回到主院,闲杂人等没有特殊情况皆退居主院外。

燕景咒了声该死压着一股火气唤来监视林隐的老五询问林隐的行踪。

初春的夜晚跟冬天的没什么区别,依旧冷得令人怀疑人生。燕景从宫中出来时,路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夜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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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没能给人清爽的感觉,反倒像被无形的专门吸食人体热量的河蛭咬住,钝痛后身体里仅有的用来御寒的热量被吸食殆尽。

绕是燕景裹着厚厚的棉披风抱着暖炉,从温暖的房间出来时仍忍不住咒骂这天杀的天气何谈林隐身上除了那层药布外只剩薄薄一件亵衣裤,一丁点儿御寒能力也无。

“林隐,林隐你在哪?听到就吱个声!”

林隐恍惚间听见有人叫他,他尝试动了动僵住的身子,一动浑身疼痛,想回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上覆盖的薄霜随着他僵硬的动作抖落在地。在尖碎的砾石子上跪了一个多时辰的腿已经麻木,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冻的。

模糊的黄点晃动着靠近,熟悉的贤王的声音令林隐不住轻颤,他正是因为她才被罚跪在这的。

林隐艰难转向黄光的方向磕头行礼,谁知他一动整个人便一阵眩晕,眼前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了,之后便失去知觉。

燕景举着灯在主院转了一圈才在一处花圃里找到那个在寒风颤抖的单薄身影。花圃的小道是由砾石子铺盖而成,男子就跪在那上边,周围是比他高出一节的矮松,难怪燕景没看到他。

看着林隐直直扑倒在自己面前,燕景跑上前将人扶起来,男子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体温令燕景的呼吸一窒,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喂,别晕啊,快醒醒,林隐?林隐!老五,吩咐厨房被热水!”燕景边掐林隐人中边急切地命令,说完燕景才想起她没让老五跟着,“该死的。”低声咒骂了一句,燕景把解下披风紧紧裹住林隐,再将暖炉塞进他怀里抱起人直接飞回主院。

主院的女司在主院门口等候燕景多时,诧异地看着自家王爷抱着个男子急冲冲地往屋里赶,她脸上有掩藏不住担心。

“王爷……”

“马上备好热水!”燕景不看是谁,直接截断对方的话头命令道。

女司正是来禀报给贤王泡澡用的热水已经备好,听到燕景的命令,连忙答应,知会下面的人将热水搬进贤王房间。

燕景遣退所有下人,抱着那具稍微回暖的身体坐进冒着热气的浴桶。燕景从背后揽着林隐让他靠在她怀里,一手捏着他身上的穴位,一手运气替他驱逐体内寒气。寒冷渐渐被驱散,林隐冻得直发颤的身子渐渐平静,嘴唇也慢慢恢复点血色。

“呼,有热水的日子真幸福!”林隐靠在温泉台壁上,往自己脸上扑了些水。上一次在自己家舒舒服服地泡热水澡是什么时候林隐已经记不清了。这次出任务的时间太久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差点没累死他。

林隐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放松,流动的温泉水无声地带走林隐的一身疲惫。水温逐渐上升,四周氤氲一层银色的水雾,仿佛传说中时刻云雾缭绕的神秘仙境。

“林少可真会享受。”清亮地讥笑声在耳边炸开。

“燕景!”林隐睁开眼睛,惊诧莫名。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为什么他能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呵,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也配直呼本王的名字?”燕景阴骛地眼神钳住林隐,“你说你坏了规矩该怎么罚?烹刑怎么样?”说着燕景红着双眼举起大锅盖朝林隐盖下。

“不要!”林隐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被缚进一口大锅,锅下的火熊熊燃烧。他试图反抗,但无形中似有一双有力的手压着他令他动弹不得。

林隐瞪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模糊不清的世界。那双钳制住他的手触感越来越明显,它不仅禁箍着他还在他身上乱捏。

林隐巴眨两下眼睛,几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面前的世界越发模糊。他腰上环着一只手臂,透过波动的水折成不同的样子,一阵阵温热从那只手里出来。

脑子迷糊许久的男子总算意识到他身处一个“热水锅”里,腾腾热气炙烤他不安的情绪。再不挣扎他可能就要被煮熟了。

“醒了?喂。别乱动!是我?”燕景没防备被身前突然挣扎的男子扑腾了一脸水。她忙双手并用压住十分不安分的男子。

依旧是熟悉的清亮的声音。林隐挣扎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慢慢转过头之后就是不可遏制的颤抖。

明明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却依然闪过一个名字:“燕……燕景!”

“嗯,是我。醒了就好……”燕景暗自松了口气,压在林隐身上的手也松了力道。

“下奴知错,求您饶了下奴……”林隐仿佛没听到燕景的话,自顾自地求饶,他其实连自己有没有犯错都不知道。

燕景以为他为乱扑水的事讨扰,不觉皱眉,她在他心里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

虽然不满意自己在林隐心中的形象,但见不得美人儿梨花带雨的贤王还是拿起巾帕替他擦泪,边安抚边捧着林隐的脸看了又看。

“下奴知错,求您饶了下奴……呜呜呜……师父,救救小隐……小隐好痛,小隐好怕,呜呜……”

林隐依旧自说自话地求着,一直有液体从两眼里流出来任燕景怎么擦都擦不完。

燕景扔了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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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揉揉眉头,得嘞,她竟然有幸在他梦中扮演欺凌他的恶霸一角!不然怎么震惊地喊完她的名字后,又哭又抖又求饶的?

燕景郁闷至极,平日里除了比较爱捉弄林隐外,自己到底对小美人儿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让人家做噩梦都惦记着她?燕景撑着脑袋凝视林隐没啥血色的脸“反思”大半天都没找出一件罄竹难书的缺德事来,反倒觉得林隐这副苍白的病容依旧美得令人心弛神往,如受惊小兔可怜无助的模样美得让她恨不得立刻化身大灰狼……

呸呸呸,燕景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对一个病人有不轨的想法!没见自己把人吓成什么鬼样了?就算你是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把人拐到身边,想小人一回无可厚非,但是,养胖了吃肯定比现在美味。现在这人瘦不拉几的浑身没几两肉不说,没准还咯牙,千万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燕景抱着林隐一边哄着一边驱散自己不该有的肮脏心思。好不容易怀里的人不再嚷嚷,但拧死的眉头依然显示主人仍处在极度不安中。

燕景没想那么多,扯过一旁的衣服,正想起身却被男子反手紧紧抱住,只听男子带着比刚才更加恐惧的哽咽声道:“师父,别赶小隐走……小隐知错小隐认罚……呜呜呜……小隐再也不敢叫师父爹了……呜呜呜……小隐……再也不叫……不叫那人娘亲了,小隐会……会……会听师父的话……好好做师……师父手里复仇的刀……别赶小隐走……别赶小隐走呜呜……”

燕景重新抱上缩成一团无助哭泣的男子,好一会儿才轻声哄:“师父在,小隐别怕,小隐乖,师父不会赶你走的,永远不会。”声音里首次带着怜惜。

燕景的心一搐一搐的痛,像有人拿着细针扎。她冷眼看过许多母父因各种原因把儿子卖到青楼,也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父亲都像父妃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但她从小就被父妃宠着,按道理说她对林隐无法感同身受,可为什么这一次她会觉得难过?为这个男子难过。

难怪从林隐在江湖上突然失踪到他被囚禁在晋王府受晋王折磨,叶桥都没吭一声。说到底林隐也不过是他父亲手上的一件工具罢了。所以没用就直接扔了,生死不问。

且不说叶桥知不知道这件事,人之常情下儿子失踪了,做父亲的至少要有所作为不是?结果,叶桥却是帮坑害自己亲儿的两个罪魁祸首牵红线。燕景无法想象林隐在听到这样的事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是不是在之前的诸多岁月里,也像今晚一样梦想着他爹能来救他,然后梦醒后,继续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屈辱和恐惧?

燕景突然想到林隐跟她说过,他以前傲是因为他有资本,现在资本没了他也失去了傲的资格。她总以为他不过是仰仗他背后的师门,现在她才知道,他一直是靠他自己走出属于他林隐的路。只是他选了一条荆棘盘旋漆黑崎岖的山路,最后还笨拙地弄丢了手里的灯和竹杖。

“小隐不怕,都过去了。以后我会护着你,做你傲气的资本。乖,起来了,不然该受凉了。”燕景捞起男子仔仔细细擦干后将他塞进热烘烘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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