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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府卧房里,一盏暗黄的烛火幽幽燃烧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小厮重新给床前的人盖好被子,向来人行礼。
燕景往床里瞧了瞧,做了个噤声手势摆手让小厮退下,自己坐在床头畔,手绕过床上熟睡的男子的头,冰凉的手指磨搓男子的脸,轻捏他的耳垂,细细感受被她碰触过的皮肤在一瞬间紧绷。燕景的手无意间划过林隐耳后,带起他一阵细微的战栗。
燕景像小孩发现新玩意一样用手指再次轻刮男子的耳后根,然后静静地看着在她怀中想躲又不敢动的男子轻笑出声。
“醒了就起来吃些东西?”燕景抚摸林隐的脑袋,语气宠溺似在哄自己的爱人。
林隐睁开眼既畏惧又疑惑地注视燕景隐在灯光下昏黄的脸,贤王似乎不打算怪罪他装睡。林隐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贤王现在心情很不错。
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身上依旧缠着药布,自己的旧长袍却不知去了哪。房间里另一个人在另一头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林隐只瞟了一眼独自忙的不亦乐乎的女人,决定不自取其辱询问燕景他的衣服在哪里。
林隐掀了被子下了床站起来没跨出一步便要往地上扑。
“干嘛呢,叫你吃顿饭就感动得行这么大的礼。看在你这么知恩图报的份上,本王特批你今晚多吃些。”燕景蹲在林隐面前一手拿衣服一手揽着林隐。还好没让他脸着地,不然鼻子不得撞扁了。
“多谢王爷。”林隐低声道谢。心中纳闷王爷怎么三句不离吃?
燕景把林隐带回床上,递过她手里的衣服:“你的衣服还未置办好,你且先着本王的衣裳。”林隐跟燕景身形差不多,只不过他比燕景瘦。
“这次受冻不仅伤了腿上的筋脉,你腿上的旧疾也跟着复发,这几日在床上歇着。你衣服穿好后,本王让人把吃的送进来。”燕景说完直接出去还细心地放下内室的卷帘,意思很明了,你放心换,本王不会偷看。
手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质地柔软,手摸在上边的感觉就像触到缓缓流动的水一样轻盈柔软。林隐怔怔地望着,不知该做何感想。
那日醒来贤王一反常态的好态度让林隐越发不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混日子,没心力去提防也防不过贤王的小把戏。
内室外的女子咳了两声问道:“林少?”
“请……请再等一下。”林隐回道,急急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回王爷,下奴换好……好了。”
林隐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抱手环胸靠在靠背椅上的燕景和在屋里忙碌布菜的小厮。
“动筷吧。”说完燕景率先拿起筷子夹菜。
林隐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碗里的饭,不夹菜不舀汤。
“怎么,陪本王吃饭你很委屈?”燕景放下碗撑着下巴问。
“下奴不敢,能和王爷同桌用膳是下奴的荣幸。”林隐同样放下碗筷,想行礼却发现自己卡在桌子和床之间,只好继续坐在床上垂头乖顺地选择一个不会错的回答。
“荣幸?苦着张脸也算觉得荣幸?”燕景冷笑。不知为什么现在一看到林隐逆来顺受的样子就特烦躁,明明之前在勾栏院还敢各种小表情反抗她的,怎么到了贤王府就变小绵羊了?
“下奴知错,请王爷责罚。”又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请罚。
“林少是真的知道还是例行公事的答复?每次都只会请罚,罚了你记住自己错在哪了么?没有!罚完继续犯着同样的错误,再继续请罚。”燕景一听请罚的话,强压的火药桶瞬间爆炸。
林隐依旧垂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不会出错的话会惹贤王生气。以前那些想折辱他的人都会逼着他自己讨罚,后来只要这句话一出他们就顺着他的话对他百般折磨。贤王百般捉弄不也是为了看他出丑找机会整治他么?为什么他都乖乖认罚了她还不满意?
“天天一副温顺的样子,本王说你什么就马上认罚,这么喜欢天天刑具加身?”燕景越说越火。
林隐却恍然大悟,原来贤王是嫌他认罪认得太痛快了,无法娱乐到想在他身上找乐子的贤王。这是不是跟他以前出任务的道理一样——对手越是反抗越让人觉得有趣,但如果对方太快求饶,反倒没了戏耍的兴致。同样的道理,他每次都爽快的接受那些加在他身上莫名其妙的罪过责罚,贤王得不到耍弄猎物的快乐,心情自然不好。
如此看来,贤王和以前的自己很像,都喜欢看着猎物在尘埃里垂死挣扎。只不过天道好轮回,如今他成了垂死挣扎的猎物,而贤王依旧是站在云端睨视一切的猎手。
想通这一关节的林隐又开始头疼了,他该怎么做贤王才会满意?左右贤王都是想折磨他为乐,但要是能让自己少遭点罪谁不乐意?
“果然是天生的贱骨头!”林隐温顺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反驳的样子让燕景心火燃烧得更旺,伤人的话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林隐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燕景。眼里的不甘转瞬即逝,之后便是一片平
', ' ')('静死寂。桌子底下攥紧的拳头也无力地松开。
是啊,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想用自己替母亲赎罪讨父亲开心,乞求父亲能像小时候那样再次显露慈祥。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豁出自己喜欢、维护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的师弟,即使一片真心全换来的是欺骗利用也在所不惜。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觉得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其实心地不坏。他是天生的贱骨头,才会一次又一次撞得头破血流。现在他不仅一无所有,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爹不也说过他的命是贱命,可以随意糟蹋死不足惜么?
祸从口出说的就是现在,林隐沉寂于黑暗的眼睛令燕景愈发后悔。
她摸不清林隐的心思,但林隐的过去她知道,她也没忘记他说过他想好好活着,所以,不管他做什么,说白了都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反应,同样的事情她以前也做过,现在实在无权置喙什么。更何况她不是决定要好好对他了么,怎么现在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对人家说了伤人的话。
燕景张口想道歉,林隐毫无生气的声音优先传来。
“王爷说的没错,是下奴不识好歹,过于愚钝,不懂得如何讨王爷欢心惹王爷生气。”
笼罩在阴影里的男子看不清表情,浑身散发出来的颓丧之气一层又一层反向吞噬他。燕景不喜欢这样的林隐,她现在急切的想见那个会跟她拌嘴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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