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刮胡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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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璋的发间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滑过他的锁骨和微微突出的肋骨,顺着因为消瘦而愈发明显的肌肉滑进浴巾里。

谢鹄原本微笑的表情有一丝愣怔。

在顾璋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顾璋,也见过顾璋衣服下的身体。医护人员给顾璋做了检查,他身上多了好几道伤疤,手臂和两条腿都多了骨折的痕迹。

谢鹄的眼神肆意扫过对方赤裸着的胸膛,视线顺着那滴水珠在腰间的浴巾那儿看了几秒。

顾璋心里有些不自在。谢鹄的眼睛盯着他的身体,让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故作镇定地说:“早上好。”他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有身干净衣服。

“等等,”谢鹄说,他从桌上拿起什么东西,“要不要先刮胡子,老师?”

他举着的是一柄小小的刮胡刀。顾璋笑了笑,取出衣服放在手里:“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是先穿上衣服吧。”他还以为对方会为了安全问题而给他电动刮胡刀,没想到谢鹄拿着的是手动式样的刀片。

“这样可能会把衣服弄脏的。”谢鹄快步走到他身边,把手按在衣服上。

顾璋低下头。蓝白条纹衬衫上有两只手。他的手粗糙、干瘦,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手腕好像瘦到皮包骨头,似乎很容易折断。而谢鹄的手掌宽大,手臂结实,而且他皮肤光滑,一看就十分健康强壮。

“也对。”他松开手放下衣服,对着谢鹄笑了笑,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接那柄刮胡刀。

但谢鹄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来吧,”谢鹄微笑着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这毕竟是刀片嘛,万一伤到什么就不好了。”

刹那间,顾璋感到一股火冲向自己的头顶。他垂下眼,语气平静:“你说得有道理。”

卫生间内,不用顾璋出声提醒,谢鹄就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拿出剃须用的啫喱。

顾璋打开水龙头,又洗了把脸。谢鹄也凑近了,洗了洗手。两个成年男子一同站在洗手台前,似乎有点挤。

“你就不怕我拿这个劫持你吗?”顾璋瞥了眼被随手放在台子上的剃须刀,语气轻松地说道。

“老师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吧,”谢鹄边说边将啫喱挤在手心,“而且,老师你现在好像有点虚弱啊。”他的目光飞快扫过顾璋有些单薄的胸膛,语气中带了点调笑。

顾璋感受着谢鹄的手触摸在脸上的温度,微微垂下双眼。对方的手指很轻柔,好像在抚摸一块珍贵的宝玉。

顾璋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底传来一声叹息。

“好了,我要开始了,你不要动。”谢鹄故作严肃地说。

顾璋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收敛了表情,等着对方动作。他感到对方的手指轻轻抬起自己的下巴,然后带着寒意的刀片凑近自己的脸颊。他仿佛是瑟缩了一下,不过他知道这只是他的想象,现实中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放空,对着对方凑近放大的面孔,等待着对方动作。

谢鹄的动作很小心,甚至有些过于缓慢了。顾璋能听见刀片刮过胡须的细小声音,这是什么东西被切断发出的声响,虽然细微却很干脆。刀片是凉的,谢鹄呼出的气息却是温热的。顾璋把呼吸放得很轻很轻,仿佛要停止呼吸了,可是他还是能听见耳边自己血流涌动的“砰砰”的声音,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故意不去仔细看谢鹄的脸孔,对方那深邃硬朗的五官在他眼前逐渐虚化,化身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谢鹄是在享受这一刻的。他从未离顾璋这么近过——他的偶像,他的爱,他的……囚徒。他激动地在洗手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不过还好,他及时抚平了自己的悸动,他可不想在顾璋那张饱受摧残的脸上再留下什么疤痕。他离他好近,在凑近顾璋的时候,他真想就这样一直把自己的脸凑上前,直到吻上对方那苍白柔软的嘴唇。

他肖想这双嘴唇很久了。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嘴,他的双唇略薄,显得他过于冷硬锋利,甚至有些刻薄而不近人情。也许他是,不过他知道顾璋更喜欢温暖善良的人,他也喜欢。而顾璋恰好有一对饱满的嘴唇,既不过于厚重,又不太过单薄,弧线圆润,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

刀片轻轻拨开厚厚的泡沫,露出顾璋苍白的皮肤。谢鹄仿佛在慢慢打开一件礼物,他给他自己的礼物,而他享受一层层打开包装的这个过程。他故意在呼气的时候将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似乎这样做就能让那苍白的肌肤染上一些红润的色彩。

“好了,你现在可以……”

等他终于完成以后,谢鹄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顾璋黑色的瞳孔放大,映出谢鹄的脸,那两颗瞳孔却仿佛是两轮深深的旋涡,不露一丝情绪,要将所有光亮都吞噬掉。他如同一座僵硬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顾璋感到眼前渐渐黑暗下去。一定是灯光不够亮,他快看不清了。没关系,他现在在元帅府,面前的人也是他认识的人,这是谢鹄。

只要放松,你要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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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刀片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没关系,这是谢鹄在给自己刮胡子,你只要放松就好了,放松吧,放松。

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放松——

“老师,老师?”

突然间,一个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顾璋的眼前渐渐地明亮起来,一对好像墨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温暖的血流流向四肢,他又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了。不知不觉间,他又重新自如地呼吸起来。

“哦,”顾璋应了一声,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多么僵硬,“很干净啊,谢谢你。”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自然的笑容,低下头开始洗脸,完全没看见谢鹄复杂的眼神。

他听见谢鹄的脚步声,知道他短暂地离开了自己身边。很快,对方回来了。他抬起头,看见谢鹄手里拿着的衣服。

“我在外面等你。”谢鹄说,然后拿起刮胡刀离开了卫生间,还细心地为他带上门。

顾璋穿上衣服。即使是简单的弯腰抬头这种动作,也让他的头感到一阵疼痛。在推开门之前,他深呼吸几次,努力平复自己烦躁不安的心情。

“这身衣服还是挺合身的,”谢鹄说,“虽然好像比以前看起来大了点。”

顾璋迷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突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他的衣服。

“我都没想起来这是我自己的衣服。”他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仿佛是老旧干裂的牙膏从一管破旧的圆管里挤出来似的。

谢鹄露出个浅淡的微笑。顾璋觉得他眼中那种咄咄逼人的火焰消失了,这个认知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谢鹄说,“我知道你看书看得很快,所以我这次带了好几本来。”

顾璋走到桌前,看到厚厚的一摞书。他感到自己好像恢复了一点活力:“哇,这可真是……谢谢了,谢鹄。”

“没什么,”谢鹄回复,“我……本来想陪你吃早餐的。”他抬起眼,观察着顾璋的反应,而顾璋只是眨了一下眼,等着他说下去。

顾璋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不过接下来谢鹄的话让他放松了下来。

“不过现在有点晚了,我得赶紧去军部。”谢鹄说。他失望地发现说完这个以后,顾璋的神色似乎轻松了一些。

“好,路上小心。”顾璋说,态度干净利落。

房门在谢鹄身后关上。他走到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那里坐着的是这几天一直照顾顾璋的医生和护士。今天早上他们来到这里,管家彬彬有礼地请他们在此稍等。

见到谢鹄,他们纷纷问好:“早上好,元帅。”

“我要看他的各项指标,”谢鹄点点头,脸色发冷,“就要十分钟前到现在的这个时段,着重看他的心跳、血压、血糖和肾上腺皮质激素这几项。”

顾璋对一切毫无所觉。他味同嚼蜡地吃了早餐,今天来为他检查身体的医生比昨天来得晚一些,检查得也似乎更加仔细。他们还愈发和颜悦色地询问他感觉怎么样,晚上睡得好不好。他一一作答,表现得很平静,还时不时配合地笑出几声。

接下来的一天和昨天也差不多。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窗前,读着谢鹄给他带来的书。谢鹄曾经与他很亲近,两人无话不说,因此他带来的书都很符合顾璋的喜好。

其中有一本书是顾璋很喜欢的旧书,他甚至还认出这是自己曾经的藏书之一,在二十来页的地方被他撒上过一点点咖啡。这本书叫《蓝宝石》,是一本悬疑小说,主角是个侦探,这个案件讲的是一个姑娘爱上了一个有丈夫的女继承人最后被抛弃的故事。死者安娜出身于一个落后贫困的星球,而她的恋人是大财团的继承人,顾璋总觉得自己的经历和安娜的经历有些相似。谢鹄对这种题材的故事完全不感冒,不过为了和顾璋聊天,他还是读完了这本书。

顾璋还记得谢鹄看完以后大笑不止:“你不会觉得我们两个和她们俩很像吧?”

顾璋只是反问:“你觉得呢?”

谢鹄想了想,回复道:“不可能。你可能像安娜,但我不会像萨宾娜一样那么冷酷无情。”说完,他就揽上顾璋的腰,和顾璋交换了一个吻。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顾璋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两双嘴唇相交那柔软温暖的触感。

顾璋轻轻抚摸着手臂,在这块皮肤下静静埋着的是那块随时可以电击他的芯片。

《蓝宝石》里的安娜正直、善良、坚韧,但是过于心软,明明看穿了萨宾娜的虚伪却还是选择信任她,最终被萨宾娜当做一块废弃的棋子一样扔到车轮下。

顾璋微微一笑。他很高兴他在谢鹄心中的形象这么光明磊落,当年很高兴,如今更是如此。

顾璋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在书页上摩挲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沉沉地盯着纸上的小字。

早上的小小插曲既是在他意料之中,又算是在他设想之外的。

在逃亡的途中,他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结果:是洗清罪名,还是作为一个叛徒死去?他的脑海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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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无数假设,他也曾想过如果他被谢鹄抓住会发生什么。

总之不会是这个。

顾璋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是如果说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那这也是假的。毕竟他了解谢鹄,知道谢鹄的性格,而他在绝望和压力中总是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子里一出现,就被他立刻狠狠地打包扔去脑海的最深处,并且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他也希望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想到今早谢鹄的神情,顾璋的心一痛。

顾璋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的胸膛缓慢却剧烈起伏着,试图多吸取一些空气。就这样过了两分钟,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没关系的,”顾璋默默地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他不至于真的对我下手,没关系的。”

他又轻轻抚摸着手臂,在心里默默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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