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父子谱(2 / 2)

这个力度,岳怀奎真没觉得他爹在揍他,他觉得他爹在摸他,岳怀奎羞愤欲绝,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桌中,活生生宛如一个被街头恶霸欺凌的黄花儿大闺女。岳惟焕又落了两掌,才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岳怀奎闷闷半晌,憋出一句,“……任凭责罚!”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挨了重重的两下,岳惟焕怒极反笑,“我看你就是不挨打不高兴,当爹的要是不满足你,岂不是让你很没有面子。”他说完这一句,久久没有动静,岳怀奎忍按不住,回身去看,正看见岳惟焕把他扔下的几件衣裳尽数捡起,搁在案上,又默默地把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看得张口结舌,岳惟焕坐在椅上,展臂一捞,便将儿子摁在了腿上。岳怀奎也不挣扎,姿势变动之后,他虽不至于两腿悬空,头也垂得低低的难受。岳惟焕又赏他两下脆的,叱道:

“真不是你洗衣服!”

岳怀奎满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这当爹的重点在哪里。岳惟焕好像也发现自己略有跑题,于是又揍儿子两巴掌,另开口道,“听说,你想勾结北狄。”

岳惟焕要是问及自己险些被一刀宰了这事,岳怀奎或还辩驳一二,发泄一下十四年的积怨,可他先提北狄。岳怀奎生而为王公贵胄,长在中原神州,虽然亲缘淡薄,但圣天子又何尝待错了他?他自知在此事上理亏,暗骂岳惟焕阴险之余,也不由他哑然无声。

岳惟焕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的幽云十六州割出去后,可是整整四百年都没能要回来?”

岳怀奎面上难堪已极,愤愤道,“你何必与我说这些!”

岳惟焕叹息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怨恨你的生父,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岳怀奎道,“是。”

屋内静寂良久,岳怀奎忽然感觉到一手向他腰间探去,他浑身悚悚栗栗,慢慢地才回想起来,这里有一道长鞭打出的疤痕。大约是在大戚氏今年的忌日前打的,要么是去年的忌日前打的,要么是随便哪一次打的,他总之是记不太清楚。岳惟焕摸着那一条翻开的皮肉,慢慢地说道:

“也不应该祸及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10.岳惟焕

那一道狰狞的伤疤,横在腰眼以下,与尾骨只偏开数寸,倘若当时再稍稍用力一点,抽裂脊柱,以目前的医疗条件,估计就是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他看得久了,岳怀奎周身的颤栗渐渐止歇,再开口时,居然含着一种窒郁到了极致的快意:

“背上还有,胸前也有,要不要我把衣裳脱干净了,给你仔细地看上一看?啊,对了,一定是府上医官的不是,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岳惟焕道,“我早先并不知道。”

原主真是每时每刻都能给他带来新惊吓,他要是早知道,何必便宜儿子辛苦筹谋,他先杀他自己,也算日行一善,为民除害了。

岳怀奎厉声叫道,“谁要你假惺惺的!时至如今,时至如今!”

岳惟焕看向他垂在地上的两脚,他说,“我常听乡下的农民说,这心里有事的小猪崽儿呢,就算成天锦衣玉食地养着,也胖不到脚踝。”

岳怀奎昂起头来,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

“是啊,你不是。”岳惟焕揉了揉儿子汗湿的鬓发,“这世上每一个活生生的人,都不能被当作畜生来养。”

岳怀奎脊背猝然一僵,缓缓地又放松下来,热泪是倾诉的欲望,而真正的悲哀是冰冷而缄默的。岳惟焕又道,“你看,有些人,谁说你叫一声爹他就配当爹了,大司马还叫大司马呢,他难道是养马的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满腔纷杂的情绪,估计都被这一句沙雕话堵了回去,岳惟焕把儿子从膝头扶起来站好,岳怀奎道,“你,你……”

岳惟焕道,“我也不说什么来日可期、下次一定的废话。不过,既然你的‘鸿鹄志’已经败露,徐岚也不像有心陪你过家家的样子,那么,就轮到你来看我做事。事出之前,我不会要求你的信任——我也不需要你现在信我。因为,我的计算,堂堂正正,我的筹谋,坦荡光明。”

岳怀奎道,“我,我……”

岳惟焕一指他揉在踝间的小衣,“你还不快把裤子提上来,就你腿白。”

岳怀奎小脸儿一红,连忙弯腰提裤子,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带。岳惟焕看着案前一册上表的奏本,陷入沉思,直到岳怀奎又把繁复的衣裳一层层地穿好了,向他告退,岳惟焕才应了一声,又说,“你叫刘德进来。”

三月十五,望日大朝。

百官公服,对立丹墀东西,上御奉天殿,赞礼唱过万福,班首引诸官行礼如仪。连日廷议,不过是为了储位册立之事,只因国朝从未有过天子尚在,便立皇弟的先例。更何况,东海王是已然建府之藩的亲王。众臣争执不休,却没有人能想到,东海王本尊会主动上本,神来一笔。

抬头,臣十六弟惟焕封东海,奏禀大兄皇帝陛下,禀尊嫂皇后殿下,其下,云云云云,大意为:

某某某某,都是国之栋梁,现在却天天为了他的事情纠结不已,实在是令他十分惶恐,是故,为诸事计,让我们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随后,给出了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请陛下过继弟子怀奎为嗣,拜丹陛,朝奉天,开文华,金印宝册,正立东宫,以安天下。

11.岳怀奎

《说文解字》中写到,德者,大道直行。

在满朝文武,都为这一对父子议论纷纷之时,岳怀奎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们中的任意一人。

岳怀奎有本事把岳惟焕身边的刘德策反,他对朝中之事,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事已至此,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待东海王散朝归府,岳怀奎便主动前去求见。

他消息灵通,岳惟焕也没有为此事纠缠。东海王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见他前来,就摒退下人,大摇大摆地往椅中一坐,对世子道,“没想到吧!”

岳怀奎汗颜,“真没想到。”

岳惟焕翘起一腿,颇是自得,“你看,我这就叫做,釜底抽薪,让儿子无位可篡。”

岳怀奎不仅无位可篡、无反可造,他还无话可说。文华殿前,能位列朝班者,至少也得是二榜进士,更有礼部上下,臣工数十,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得到,使陛下过继从子。父死子继,自有周礼始,便比兄终弟及,要合理、方便得多。

不过,东海王毕竟建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偷眼看了看近来行事愈发莫测的父亲,心里想到,不仅建在,估计还能遗个千年百年的。真是,真是……

岳惟焕翘着脚问他,“你道我为甚么要这么做?”

岳怀奎摇头,不语。岳惟焕单手叩在桌案上,敲完了一整首小星星,岳怀奎还是没有说话,他这才道,“先帝一共有三十七个子嗣,如今,二十一位长公主俱还康健,而十六个皇子中,陛下居长,我行十六,中间的十四个,竟能无人生还。儿子啊,陛下已经年近花甲,而我现在也不过三十几岁,我与他虽然一母同胞,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绝不会信我。

“他虽然不会信我,但他一定会信你。你看看你自己,成天吃得比鸡少,长得还没竹竿儿高,又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缺爱模样。陛下当了半辈子的帝王,可他终生无子,到了这个年纪,也只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空巢老人罢了。他不会愿意看到野心勃勃的亲王,但他不会拒绝壮志踌躇的子侄。”

岳怀奎立在地上,渐渐听得心神恍恍。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投在他的脸上,愈发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岳惟焕并不理他,兀自续道:

“你或者在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这世上十九的误会,不过因不好好说话而起。凡事不做则已,做则做绝。我既然日行一善了,为什么还要放任你继续无端猜忌?怀奎,在其位,则谋其政,很多东西,我教不了你,朝中的太傅教不了你,只有陛下能够教你,而也只有对你,他才会倾囊而授。这才是储副的意义:你要去学习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而不是将她绵延的国祚,耗费在荒谬的试探与党争之中。”

《庄子》秋水篇曾载,鸱鸺见乎鹓鶵,而始知腐鼠之可鄙。而在阴暗的泥沼中滋生的蔓草,又怎能不在昭昭的日光之下枯萎?岳怀奎思及前事,终是感受到了一阵浓烈的愧疚与羞惭,第一次压过了这十四年来,如跗骨之疽一般的怨恨。就在这时,岳惟焕放下了翘着的一脚,在椅中坐正,叫他过去。

岳怀奎心下一虚,又偷偷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才挪动两腿,一点一点地蹭了过去,在父亲身前站定了。

岳惟焕忽然伸出手来,对准儿子的大脸,就是一阵惨无人道的揉搓。岳怀奎被迫挤眉弄眼,呆在当地,又听他说道:

“正好我也懒得当太子,也懒得教儿子,你就寻一个良辰吉日,给我扫地出门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12.徐岚

徐岚一边晾着两只手上红艳艳的蔻丹,一边吃着婢子夏蝉一勺一勺喂来的糖蒸酥酪,靠在美人榻的引枕上,凤目一转,鄙夷地看了身前急慌慌来传话的小内侍一眼:

“行了,回去跟你们世子爷传话,解毒的香料我早就备好了,就熏在衣服上,北狄那边,自有徐家旧部交涉。我等他反应过来说停药,王爷坟头草都丈高了。”

13.刘德

三月十五,东海王宿在王妃院中。

刘德并未整夜随侍。东海王陪王妃用晚膳,用到一半,突然指着桌上一盘糯米塞的蜜枣,吩咐刘德,“这菜不错,你给世子端去。”

徐王妃道,“哪有把剩菜给你儿子端过去的?”

东海王道,“他惯爱吃旁人剩下的东西。”

刘德不敢再听,自有婢子提食盒上来,他连忙匆匆退了出去。

世子也正在用饭,平白添了道菜,他也没改了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刘德替他把蜜枣摆出来,却听他道,“给我端近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刘德无法,只好给小祖宗端到近处。岳怀奎提起筷子就吃枣,糯米塞在枣里,枣塞进嘴里,刘德默默地数着,世子吃到第十二个,果然把自己噎住了。

刘德暗道,今天,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14.岳怀奎

岳惟焕未令世子去正房晨醒,反叫他直接在书房等着。岳怀奎等在书房的时候,还在认认真真地组织措辞,准备跟父亲好好地谈一谈。

他翻年就十五岁了,怎么能随便揉他的脸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躬身拜下后,会等来头顶冷冷的一句:

“刘德是你的人吧?”

岳怀奎瞳孔骤缩,刚一抬头,便劈面挨了一掌。

“畜生!”

他心念电转,顺着这一巴掌的力道,一下子摔在一边的案上,伸手一拂,笔架倾翻,十数根毛笔噼里啪啦地滚在地上。岳惟焕看着长子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眼中厌恶愈盛。岳怀奎被这一掌扇得眼前惺惺,嘴角开裂,一管鼻血蜿蜒流下。他伸手抹了抹脸,只觉得口中一阵血气逸散开来。他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岳惟焕蹙眉道,“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偏偏是你这样一个东西,占了我嫡长的位置,难道我喜欢哪个儿子,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凭你这样的心性和能为,安东海一地尚不能够,你还想正位东宫,简直谬之极矣!”

岳怀奎慢慢地站直身子,抚了抚衣上的褶皱,“可惜你还是晚醒一步,大势难改,不然,又何必这样气急败坏?”他仰起半面青肿的脸颊,一错不错地盯着东海王,一字一句地说道:

“圣天子口谕已发,就算现在东海王薨,我也不必再服斩衰!——皇叔,卑不动尊。”

东海王勃然大怒,提脚向他踹来。

等得就是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岳怀奎合身飞扑而下,紧紧地抱住了东海王踢起的一腿,狠狠向后一拽!

东海王立稳的左脚下,正好碾着两支零落的笔杆,猛然向前一滑。只听怦然一声巨响,岳惟焕一头磕在墙上,就此昏厥。

岳怀奎干了这一件大事,一时却顾不得再想。他忽地换了个人似的,又拼命地托起岳惟焕的上身,一路连拖带背,把人好好儿地扶上矮榻躺下,疾声呼道:

“爹爹!爹爹醒来!爹爹醒来!”

他一阵夺命连环晃,岳惟焕竟真的慢慢睁开眼睛,开口骂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畜——”

假的!岳怀奎目中厉色一闪,拿起一旁软枕,就往岳惟焕口鼻处掩去!

岳惟焕大惊失色,连忙改口:

“欸!宝贝儿!”

岳怀奎的两手僵在了空中。

岳惟焕这才叹道,“我刚想逗你的来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岳怀奎只是不理,兀自丢下软枕,颤声呼道,“爹爹。”

岳惟焕道,“哎。”

岳怀奎又叫,“爹爹,爹爹,爹爹。”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岳怀奎一头扎进了父亲的怀里,蓦地失声痛哭:

“我想您了。”

15.岳惟焕

鉴于便宜儿子哭得实在太过凄惨,岳惟焕无法,只好把矮榻空出了一半儿,任由岳怀奎凄凄惨惨戚戚地哭倒在了床上。哭了约莫半个小时,岳惟焕身上都水漫金山寺了,岳怀奎还没哭完。岳惟焕生怕儿子哭得电解质失衡,伸手拍了拍他瘦棱棱的脊背,无奈道:

“你可真是水做的。”

岳怀奎这才从父亲的身上攀了下来,也跟着侧躺在榻上,他哭得直打哭嗝,又一眼看见,父亲前襟上,竟洇出了活灵活现的一个鼻子两只眼,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嘴硬道,“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岳惟焕并不执意逗他,“你还不曾与我说,究竟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在花园里的那天,”岳怀奎瓮瓮地道,“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这会儿就变好了呢?他想好就好了,我又要怎么办呢?还好……还好你们是两个人,我宁愿你们是两个人。”

岳惟焕思忖须臾,恍然大悟,“原来是小犟犟那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的感动又没有了,他气愤地捶了捶床,又要往父亲衣服上擦眼泪。岳惟焕在他肩头一推,拦住了要往他胸前钻洞的仓鼠精。这真是个初中生啊,岳惟焕再看向他面上的肿痕,问道:

“还疼不疼?教人来看看。”

岳怀奎摇头道,“没事。”

岳惟焕道,“那也别哭了,原本伤在脸上,你再这么一腌,明天给人看见,还道我家是卖咸肉的。”

岳怀奎恼羞成怒,要跟便宜亲爹展开殊死搏斗,最后屁股上挨了两巴掌,委委屈屈地裹成了一个被子卷儿。岳惟焕发现意外之喜,东海王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他隔着被褥拍了拍儿子,满意道:

“别折腾了,睡个午觉。”

岳怀奎恼道,“还没到中午呢!”

岳惟焕从善如流:

“睡个早觉。”

16.岳怀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竟然真的一觉睡到了日暮。

他醒来时父亲已经不在身边,想是下人来打扫过,满地狼藉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面上疼痛几乎褪尽,触手是一片黏腻腻的油膏,想是趁他睡着,上过药了。

刘德听见动静进来,岳怀奎奇道,“怎么你没有跟爹爹一起?”

刘德道,“王爷在王妃院里,陈贤跟着伏侍,吩咐等殿下醒了,也教你过去一趟。”

岳怀奎点点头应了,令刘德在东海王书房里找了一身世子衣裳换上。自他们举家迁至顺天府,从前院到垂花门的这一段路,岳怀奎是已经走了无数次的。之前他一路走下去,或者假意与小戚氏亲近,或者与徐王妃暗中筹谋。只是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的好些,洒在地上,照着一片石板都是金灿灿的暖色。他转过一个拐角,看见砖墙下的缝隙里生出细碎的野花,色泽鲜亮的瓢虫在上面张开翅膀,一下子向他飞了过来。他先是一愣,很快往一旁跳开一躲,双脚再度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幼稚的事情。

刘德修为已深,面无殊色,他带着的两个徒弟却明显一幅憋笑的样子。岳怀奎瞪了他们两眼,又只觉心头块垒尽除,确有一阵通透的旷达之感,他干咳两声,道,“今儿个心情好,你们想笑就笑吧!”

于是大家一起笑得很大声。

岳怀奎顿时觉得自己不旷达了。

他到徐王妃院里时,东海王正在手把手地教王妃怎么化咬唇妆。

“这个胭脂要晕出层次感,你要连续地轻抿,把它蹭开,不要太用力……诶,对了,这个色号不错,很显气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夏蝉在一边举着铜镜,无所适从,显然是被抢了事做,面临着员工下岗再就业的严肃社会问题。一屋子侍女都跟着听呆了,还有一二人跟着不由自主地抿嘴的,他这个世子过来,一声通传不闻,竟没有丝毫的排面。

还是刘德爱岗敬业,先出声唤了一声王爷。徐岚立即反应过来,连忙端正坐姿,摆出一副春风般和煦的嫡母面孔,盈盈笑道,“世子来了。”

岳怀奎与徐王妃飞快地对视一眼,同时发现了事情不对,又同时开口惊道:

“他也知道?!”

岳惟焕这才慢悠悠地盖上手中的胭脂盒子,说道,“是啊,大家都知道了。”

徐岚摒退了屋里的下人,才又问道,“他都知道?”

岳惟焕道,“他又没把我绑起来,那总没你知道得多。”

徐岚冷嗤一声,“我就知道,你昨晚给他送菜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了,枣有异心,早有异心,也只有那贱人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岳怀奎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徐岚骂完前夫,显然心情大好,对他招手道,“来,附耳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惟焕放个胭脂的功夫,徐岚已经掐头去尾、简明扼要地将借尸还魂之事说了。岳怀奎蓦地醒悟过来,再看向父亲宽阔的肩背,俊朗的眉目,慢慢地竟与多少年梦中那个温婉的女子渐趋重合,他鼻间酸楚不尽,讷讷地唤了一声:

“……娘?”

岳惟焕转过身来,表情骤然变得十分古怪,好半晌,才震声道:

“……等等,不是男妈妈!没有男妈妈——!”

17.尾声

岳怀奎立储之事办得顺利无比,中旨一路发出内阁,钦天监更是恨不得把黄道吉日直接定在第二天早上。可惜当今登极已久,东宫还须修缮,形式主义害死人,一拖二拖,册立的大典就一路拖到了秋天。

岳惟焕直接拒绝出席,便宜儿子欢欢喜喜认新爹,他过去凑什么热闹。典仪结束之后,岳怀奎本还想试探着留宿东海王府,直接被岳惟焕无情拒绝:

“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太子了,要尽早习惯寄宿生活。要是你改日从我这里起床去大朝,全文华殿的礼官都会尴尬得用脚趾抠出紫禁城。”

岳怀奎早习惯了父亲的妙语连珠,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在我迁居之前,我其实一直还有一句话想问爹爹。”

岳惟焕道,“爱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怀奎道,“不是……我是想问,年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岳怀奎捂着屁股逃出了书房,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暴起揍人,这亲娘在亲爹的躯壳里憋久了,入乡随俗,学会打人不说,性子也愈发的古怪起来。

圣天子年近花甲,面对一心向学,满眼孺慕的幼侄,果然不出岳惟焕所料,化身成一位热情的空巢老帝,事无巨细,教他处理政务。岳怀奎受亲爹影响,只把他当作政法学院的老教授,学得十分坦然。皇帝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太子有帝王之才,从此加倍仔细。难得他风烛残年,竟硬生生地撑到了太子加冠大婚,才撒手而去。

二十七日国丧之后,嗣君登极,大赦之外,发下的第一道明旨,就是欲加东海王太上皇的尊位。

这下别说礼官了,御史台的所有言官都急得恨不能手拆大殿。内阁直接将谕旨封驳回宫。岳怀奎一意孤行,众臣苦谏不过,终于有人找到了城南温泉池子里,把泡着热汤养老逗小儿子的岳惟焕硬生生请了出来,希望他以大义为先。

岳惟焕入得内廷,欣慰地看着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长子,总算没有了虐童的罪恶感。岳惟焕面色如常地挥退宫人黄门,众人显然是提前得了吩咐,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岳怀奎正要开口,就看见岳惟焕从袖中抽出了一柄长长的戒尺。

年轻的帝王浑身一紧,不动声色地瞄了瞄门的位置。岳惟焕手持戒尺,还有些不适应,因道,“从来没用过,在家里还找了挺久。”

岳怀奎干笑两声。

岳惟焕又道,“你过来。”

岳怀奎拼命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岳惟焕道,“好吧,那我过去。”两步上前,连拖带拽地把儿子扯到了内殿的龙床上。

岳怀奎不敢和父亲狠挣,很快就丢掉了自己的大龙袍,又失去了身上的小亵裤。岳怀奎近几年在内宫里娇生惯养,青涩的少年气褪去之后,身上赫然比当年还要白上几分。岳惟焕挥起戒尺,重重一板抽下,落处先是一白,很快便肿起一道暗红色的檀痕。

岳怀奎痛呼一声,他委实不曾想到,父亲上来就下这样的重手!岳惟焕紧追着再落数尺,力度只增不减,很快便打得他两边臀丘尽数红肿起来。岳怀奎很久没有挨打,抗揍能力大大下降,几乎要被这狠厉的几尺打出泪来。他连忙往床边一扑,抱住父亲的胳膊,哀声叫道,“爹爹!”

岳惟焕冷着脸道,“棺材里呢。”抬手将便宜儿子从身上薅下来,按在床上,噼里啪啦地一阵狠抽。

岳怀奎臀上受笞,疼得难捱不过,又脱不开腰间桎梏,只好扯住床头的被子蒙脸,委屈地大声道,“爹爹,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刚来的时候扇两下巴掌都不忍心,现在居然用上了戒尺。

岳惟焕道,“我变了。”

他抬手又赏儿子两板子,方复道,“原来也没看出来你想当嘉靖。”

岳怀奎反手护住臀丘,岳惟焕紧跟着一尺就笞在他臀腿交接处,至此,他才勃然怒道: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个拆法!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加封?朝廷上站着的,是你的臣子,不是你的奴仆!吊着他们很有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说话之间,几尺击在腿后,打得他两股上也浮起数道尺痕。岳怀奎这时反而沉默下来,又听父亲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连人都做不好,还要怎么做皇帝呢?”

这话委实太重,岳怀奎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控诉道,“如果我不这样逼您,你是不是再也不愿意见我一面了?”

殿内寂静半晌,岳惟焕忽地冷笑道,“得,原来是留守儿童缺爱了,你搁这儿给我烽火戏诸侯呢?”岳怀奎直觉不好,另一只手也迅速地伸向身后。岳惟焕直接扔下戒尺,两巴掌就扇在他手上,岳怀奎疼得一缩,跟着屁股上也挨了两下,又脆又响。岳惟焕森森然问道,“感受到父亲的温暖了吗?”

岳怀奎拼命点头。

岳惟焕这才放开了他。岳怀奎静默着趴了一会儿,扯过被子,掩住了身后的肿伤。他踌躇良久,还是从心而行,一拱一拱的,就从床上拱进了父亲的怀里。岳惟焕也不推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得岳怀奎心里好像被揪了一把一样。他低声问道:

“爹爹,难道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吗?”

岳惟焕摸了摸长子汗湿的额发,云淡风轻地一笑:

“李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我儿成为了大齐的君主,而我在外面游山玩水,愿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书梦空间 http://www.shumkj.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

最新小说: 五个哥哥上门接,大佬假千金她不装了! 抄家流放后,小公主在岭南造反了 我恶毒女配,会亿点玄学很合理吧 [G/B]病灶 太后有喜 虐我上瘾?神医毒妃来就灭你! 【主攻】我的老婆变成言情小说男主了 变成兔子会被干烂吗 爱欲觉醒 爱要走的时候(表兄弟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