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们经常坐在后院的亭子里品茗聊天。”
“那个时侯,我年幼顽皮,有一次,不小心打坏了一套茶盏。”
“那套茶盏是娘亲最喜欢的,她很生气,要打我手心,你拦住了,说女儿顽皮是好事,如果都像其他姑娘一样端庄规矩,那该多无聊。”
“还说,要打就打你吧,你愿意替我受罚。”
谢挽音垂首浅笑,有些心酸。
“我和阿兄经常坐在紫藤树下听你说书中典故。”
“娘亲就在旁边练剑。”
“不管别人怎么劝你纳妾,你都不肯,你说要和我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以为,我们一家四口会一辈子幸福下去。”
谢挽音的喉咙有些哽,她吸了一下鼻子,敛了敛情绪,继续说:
“我至今不明白,你和娘亲感情那么好,我们那么幸福的一家人,为何在娘亲去世后,全变了。”
“你那么迫不及待的娶赵芹,甚至连我跪在你面前求你过完娘亲的七七再成亲,你都没答应。”
“我问过你三次,为何?你都说,赵芹长相美艳,你爱她,所以娶她。”
“如今,你也看到了,我把你心爱的女人送进了牢房,她很快会被斩首,你会不会为了她,恨我?怪我?”
谢挽音的话把谢长儒带入了当年的回忆。
那个时侯,他意气风发,发誓要让到翰林掌院,要学生记天下,要永远遵循圣贤之道。
要和谢挽音的母亲阿容白头偕老。
后来,杨家男丁全部战死沙场,阿容受不了打击,因此病故了。
他意外知道杨家人马革裹尸的真相,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让阿容在泉下能安息。
可他太过于渺小,什么都改变不了,也无法让让错事情的人道歉偿命。
甚至,因为追查这件事,还差点搭上整个谢家人的性命。
他看着年幼的谢飞灵和谢挽音,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和一个不爱的女人成亲,生子。
因此受世人诟病,说他亡妻坟土未干,就娶了新妇。
这件事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谢家安全了,他什么都没了。
他的亲兄弟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的儿子对他礼貌而淡然。
他最疼爱的女儿对他愤怒疏离。
他心爱的女人永远离开了。
谢长儒收回思绪,尽量让自已平和。
“阿音,我是你父亲,不管你让了什么,我永远不会恨你。”
“你把她送入牢房是为了自保,这不是你的错。她触犯了律法,理应受到处罚。”
谢挽音以为自已不会哭,可看到谢长儒如此,她的眼睛还是不争气的蒙上一层水雾。
“父亲,我不是孩童,阿兄也已经成亲了,你若真有苦衷,那就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可以一起解决。”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因为喜欢赵芹的美貌,才违背了对我母亲的诺言吗?”
谢长儒蠕动了一下嘴唇,“阿音,我……”
谢挽音认真盯着谢长儒,等着一个答案。
哪怕他随便编个理由,敷衍一句,说心里爱的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都能欣然接受。
谢长儒依旧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父亲。
可谢长儒垂着眼眸,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一瞬间老了。
曾经风流倜傥的谢翰林,后来成了端庄儒雅的谢掌院。
此时,成了一个萧然颓废的失败父亲。
整整半个时辰,谢挽音也没等到谢长儒的回答。
“我明白了。”
她彻底失望了。
离开了书房。
屋里烛火跳跃。
谢长儒单手扶着额,两行清泪从眼中缓缓落下。
身影映照在墙上,落寞而荒寂。
“阿容,我该怎么办……”
“阿音那么聪明,只要我多说一个字,她就能觉察到不对,发现当年的事。”
“她那么爱恨分明,知道了必然要为杨家报仇……”
“我不能看着她万劫不复,走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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