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大禹边境,项星剑的帐篷里烛火通明。
他坐在椅子上,露出精壮的上身,面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不停滑入脖子。
半根红缨枪穿透了他的整个右边肩胛骨,右边胳膊最上面还有一刀砍伤,血肉翻飞。
身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贴在肌理清晰的背上。
一个军医正在给项星剑擦拭身上的血痕。因为他长得黑胖,大家都称呼他胖军医。
胖军医将血痕擦洗干净后,看清了伤口位置,用手抓住红缨枪的尾部,“项都尉,你坚持住。”
项星剑咬紧后牙槽,点点头。
谢飞灵站在旁边,穿着还穿着带血的破烂盔甲,尚未换下。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项星剑的伤口。
胖军医迅速将红缨枪拔了出来,伤口瞬间血流如注,项星剑闷哼一声,身子微摇。
旁边的小军医赶紧端上药箱。
胖军医熟练的用桑白皮的线把项星剑身上的伤口都缝合了起来。上药后,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项星剑一直咬着牙没吱声,碎发被汗水打湿,全部贴在了额前。
胖军医处理好,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飞灵紧握着双拳,道:“胖军医,怎么样?”
胖军医摇摇头,“不怎么样。”
“项都尉右边肩胛骨里面的骨头碎裂了,胳膊上被砍的地方又伤了筋骨,至少要养上一年半载。”
“养好之前,右手万万不能拿重物,更不能持剑动武。否则,落下隐患,以后提笔写字都成问题。”
项星剑拧眉道:“那怎么行!战事正紧,一年半载不能拿重物,我怎么上阵杀敌!”
胖军医急了,“项都尉,你现在非要用剑的话,右边胳膊就废了,这辈子都没机会拿剑了。”
谢飞灵对着胖军医抱拳,“胖军医,这里有我,你先去给其他将士疗伤吧。”
胖军医起身,语重心长地叮嘱,“项都尉,你可千万要听我劝告,好好养伤。”
他收好药箱,带着小军医离开了。
谢飞灵拉把椅子坐在项星剑面前。
“项星剑,你真是混蛋!谁让你替我挡枪的!你差点没命知不知道!”
项星剑企图用左手把外衣披上,一抬胳膊,带动后背的肌肉,牵动了伤口,疼的抽了一口冷气。
谢飞灵伸手帮他披好了外衣。
项星剑露出一个感谢的眼神,努力尽量让自已语气轻松。
“飞灵,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
谢飞灵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后怕。
“右胳膊差点废了,这还叫没事?”
如果项星剑真的因为救他死了,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项星剑冲谢飞灵露出虎牙,笑道:“嫂子快生了,她还在家等着你,你若战死沙场,她们娘俩怎么办?”
“我用右臂换你性命,不亏。”
谢飞灵直视项星剑的眼睛。
这双黑眸和主人一样,璀璨明亮、干净赤诚。
“你就知道为别人着想,怎么不想想自已。”
“你若是因为救我丢了性命,我怎么给项家交代?怎么给阿音交代?”
“你让我这辈子怎么睡的安稳。”
项星剑出了不少汗,有些渴,侧首看到桌子上的茶壶,想过去倒水,谢飞灵先一步倒好递到了他的手里。
项星剑喝了一大口茶水,嘴巴总算没那干了。
“飞灵,你别算的这么清楚。”
“咱们是朋友,也是袍泽,等我娶了阿音,咱们就是郎舅。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关系,我都不能见死不救。”
说完,他冲着谢飞灵露齿笑了起来,烛火映在弯下的眼眸里,亮的灼人。
谢飞灵低声骂道:“项逐尘,我不准你再干这种蠢事!我成亲了,也有后代了,可你还没成亲,今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他说着说着,眼尾猩红。
逐尘是项星剑的字。
军营里都是大老粗,大家都是职位相称,很少称呼对方的字。
谢飞灵心里堵的难受。
怎么会有项星剑这么傻的人。
“我……谢飞灵,欠你一条命。”
项星剑不想谢飞灵继续难过愧疚下去,他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别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欠我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还等着回去娶阿音,不会这么容易丢了性命。”
“我现在只是右手暂时不能提剑,练习一下左手用剑就是了,过几天再回战场,一定好好保护自已。”
“你右胳膊都快废了,标准的伤兵一个,还想马上回战场?”谢飞灵气笑了,抬脚就走。
“我现在就去找杜将军,把你送回安都。”
项星剑放下茶盏,起身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