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凉殿内,孝崇皇帝正半倚在床榻的软枕上,听太监念奏折。
他今早吃了太医最新让的药丸后,精神好了许多。
起床到现在也没犯头风。
因为消瘦得厉害,衣裳空荡荡的,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五官显得更加锐利凌冽。
他的贴身太监口齿清晰地把手里的一个奏折念完了。
这是一个礼部小官员推举李迟当太子的奏折。
这段时间,自从皇上放话通意立太子后,推选李宣和李恒为太子奏折,每天都有几十个。
很多都是朝中要臣。
偶尔出现几个推举李迟当太子的折子,都是无足轻重的小官,说话几乎没任何分量。
这个奏折也不例外。
一个很小的小官员,勉强有上奏的资格。
“呵~”
太监念完奏折,听到皇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讥讽地冷哼声,不由偷偷抬眼窥视了一下。
床榻上的皇帝,正望着大门的方向冷笑,凹陷进去的眼圈,从侧面看,凌厉如刀。
眸底是深不见底的冰寒。
七月的天,他生生手脚冰凉。
皇上一生沉迷于玩弄权势,甚至想长生不老,永远坐在九五之位上。
答应立太子,可能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到底谁在窥视他的东西。
太监屏住呼吸不敢动,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一声无喜无悲的声音。
“让子瞻来见朕。”
太监忙不迭应下,让人去宣献王觐见。
孝崇皇帝让太监扶他起来,给他更衣。
又让太监把宫里最大的一副舆图挂上。
李迟进来的时侯,孝崇皇帝正双手负后,静静观看墙上的巨大舆图。
这副舆图,画的是整个大禹疆土,挂在墙上,占据了含凉殿的一整面墙。
他进门后,并未抬眼去看舆图,而是目不斜视地跪下行礼。
“父皇。”
太医署的人知道无法唤醒景王,几个太医为了保命,答应和他合作。
在皇上的药粉里加上了一点点相克的东西,让皇上从普通的思虑过忧,变成了头风。
今日,他特地让太医给皇上几颗能短时间内恢复精神,但是身子会亏空更厉害的丹药。
看来,这药有效了,皇上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孝崇皇帝悠悠转身,认真审视起李迟。
发现他最近也瘦了不少,今日穿了一身青竹色衣裳,配上清癯的身形,掩不住的闲雅矜贵。
这一身不争不抢的气质,不像皇室子嗣,更像是权贵家的悠闲公子。
“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李迟起身,规规矩矩立在一边。
“说说你对立太子之事的想法?”声音听不出喜乐,尾音却微微上扬。
李迟急忙跪下,伏下身,语气有些惶恐。
“父皇,您如今正值壮年。小病一场,用不了多久就能像从前一样痊愈了。”
“以儿臣认为,立太子之事,可以从长计议。”
他太了解自已这个父皇了。
喊自已过来,询问自已对太子之位的看法。
不过是想看看自已是真的不想要太子之位,还是装作不想要。
这个对权利渴望到极致的男人,只要还活着一口气,就不愿放权给任何人。
如今,他要明确提示皇上,不必立任何人为太子。
他这次可以和上次一样忽然痊愈,以后还能继续坐在九五之位上,统治整个大禹。
没人能抢走他的皇位。
李宣和李恒,都不能。
孝崇皇帝怔了一下,正了正面色,让李迟陪他坐下细聊。
他如一个寻常的父亲,询问李迟每日陪着姜明月,姜明月是否恃宠而骄?
提到姜明月,李迟眼里泛起了温柔的光。
他说姜明月对他极好,委婉懂事,从不任性。
孝崇皇帝听完,眸中微光闪动,让他照看好姜明月。
今年战乱不断,这是唯一诞生的皇家子嗣,切不可出差错。
李迟连声应下。
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有官员在殿外求见,孝崇皇帝挥挥手,让李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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