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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傅声寒还坐在白天的位置处理公务,助理又找来一堆需要过目的文件,他已经开启了下周的工作。
楼上的脚步声时而加快,时而停止,不过短短片刻,又恢复寂静。
江时云扶着楼梯下来:“东西我收拾完了,你要在看看吗?”
其实他住进这座别墅,前后不过一个多星期,能有什么私人物品?
傅声寒只扫过他手中瘪瘪的手提袋,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出声:“外面不好打车,先睡吧,明天再走。”
这话说得好像地下车库里那么多车都是摆设一样。
江时云眉头攒出一点不赞同的纹路,就要开口,傅声寒却一下子打断了他:“不是说好,离婚后还是做朋友吗?”
他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微笑着说:“在朋友家住一晚而已,很常见的。”
江时云默了默。
“那请给我准备一间客卧,”他说完,又补了一句,“麻烦了。”
这是他们住在一起后,第一次不在同一个房间入睡。
窗外万籁俱寂,星月漂浮在空中,淡淡光芒穿不透夜色,黑暗犹如深海,四面八方涌来,连客厅一角的落地灯都显得无比暗淡。
傅声寒捏着笔坐着,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的对话。
一式两份的离婚申请书搁在桌面,他整个人都蒙了,拿起那张纸看了很久,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江时云从他手里抽走申请书,就在他面前签了字。
“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很难对alpha产生依赖感,分开对我们都彼此都好。”
江时云是什么表情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他的脑袋好像一下子变得特别沉重,好像抬起来看一眼,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但江时云冷淡的嗓音却像烙在了脑海里,清晰而有力。
他说:“这些天来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所有的花费我会努力还给你。像你这么细心温柔的人,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希望你不会再碰见像我这么糟糕的omega。”
傅声寒口中发苦,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耳朵里的嗡鸣尚未散去,心跳声依然震耳欲聋。
他似乎是开口发问了,又似乎没有,但隐约听见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强制匹配严格说起来,并不能算很人道,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太希望被匹配到一个陌生人,进入紊乱期后,omega格外敏感脆弱,抵触心极强,如果alpha处理不当,很容易留下精神损伤。
Alpha相对好一些,毕竟AO比例差距太大,打光棍的alpha不乏踊跃加入匹配系统的。但即便如此,多次进入紊乱期的alpha也会被强制匹配,只要有强制两个字,就会有人不愿意。
因此,法律规定,每个进入强制匹配的AO都可以申请离婚,半年后自动生效。
但完成了完全标记不同,如果强行分开,有些AO不能再接受其他伴侣,有些AO会留下精神损伤,简单地来说,完全标记后,AO之间自然会产生一种纽带,令他们彼此渴望,互相思念。
他们已经标记过了。
傅声寒不由得生出一点侥幸,抬起头来。
夕阳从屋子的一侧照进来,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两部分,左边是温暖的橙黄,右边是幽暗的深蓝。
江时云整个身体坐在暗处,桌面反射出冷光,投入他浅色的眼眸之中。
他面无表情,冷静地、平缓地、毫不留情地碾碎了傅声寒最后一丝希望。
“我会用药物洗去标记,实在不行,”江时云抿了抿唇,“申请手术,割除腺体。”
最令人生厌的alpha遭到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像是一把铁锤砸到头上,脑浆晃荡,傅声寒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加快了速度,浑身皮肤发热,腋下冒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
然而一切打击都比不上最后一句话。
当时江时云似乎也感到有些沉重,双手放在桌面,很久没有说话。
他们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走了。”
傅声寒找回一点力气,竭力保持自然,露出微笑:“饿了吧,家政做了饭,吃完再走。”
江时云摇摇头:“不了。”说着就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恐慌涌入胸口,傅声寒再也控制不住,抬手探了过去。
手指才刚攥住那道纤细的手腕,突然间感到一股强力,整只手被甩了出去。
江时云反射性地打开他,同时踉跄着往后退开,满眼恐惧,全身肌肉紧绷,像是做好了准备,只要他再上前,就立刻逃走。
傅声寒掌心火辣辣的疼,一时哑然,竟说不出半句话。
江时云急促地喘息,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重新把手放回口袋。
“还有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他拾起了那张镇定的面具。
“我不会一边有喜欢的人
', ' ')(',一边跟其他男人上床。”
刹那间,眼前所有的光线都在那一刻退去,天昏地暗。
傅声寒终于想起,昨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
家政做完夜宵,洗过手用围裙擦净水渍,抬头就见客厅里依然亮着灯。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老吴,傅先生没事吧?”她望着客厅里僵坐着的身影,低声问,“看着状态不是太好,生病了吗?”
管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深棕色的牛皮沙发上,傅声寒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拿着文件放在眼前,是专注工作的样子。但这张纸已经看了十多分钟,要真是在认真看,都得看烂了。
管家已经从助理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忍不住轻叹一声:“让他去吧。”
小镇夜市渐渐暗淡,月亮也沉入海面,大片大片乌云积聚穹顶,紧接着下起了雨。
天地之间一片暗淡,落地灯制造出的小小空间无从抵御,也跟着暗了下来。
傅声寒没有动,仿佛已然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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