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叮咚——”
李郁川按了一下门铃,并没有人应答,他没有着急继续按,而是站在那儿等待,和往常一样,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门就被打开了,那个看不见的男孩笑着迎接他。
“你来了啊,李郁川。”
“嗯,我刚在楼下看到卖炒栗子的,买了点儿,还热着呢。”
李郁川换上了门口的拖鞋,这个房子他最近几乎每周都会造访,感觉和自己的家一样熟悉了。他和徐宣住得很近,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都是独居,也很方便,那男孩像只准时准点咬着报纸敲门的小狗一样,每到周五就说要请李郁川吃饭,可两个人你请一次,我请一次,渐渐算不清楚了似的,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在外面吃饭,有时候只是约在一起聊天或闲逛罢了。
这周本来也是想出门的,可前一晚北风就呼啸得狂,吹得人几乎冻僵,就临时改变了计划,这种天气,待在家里最好了。李郁川拎着热乎乎的栗子往客厅里走,徐宣像李郁川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从冰箱里给他拿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往常,只是钢琴上的白色蕾丝盖布被掀掉了,李郁川走到钢琴旁,他来这个家好几次了,第一次看见这琴的模样,和周姐家看过的那台相似却又不一样,都是立式的但造型却显得更古典些,像欧美老电影里有时候会看到的那种。
“你在调钢琴吗?”
“没有,突然想弹弹琴而已。”
“被我打断了吧,你继续。”李郁川从徐宣手里接过汽水瓶,拉着人一起坐到了宽宽的琴凳上,他挺喜欢看徐宣弹琴的,赏心悦目。
“你想听什么吗?”
“之前你在周姐家调完琴的那首就挺好听,那叫什么啊?”
“是舒伯特的即兴曲,D935,我给你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乎是一听见李郁川说,徐宣的手指就在钢琴上动了起来,轻盈的音符一个个跃出,李郁川只是听过这钢琴家的名字,像莫扎特和贝多芬一样,有张巨大的画像挂在中学时代的音乐教室里,却从来没认真听过曲子。听着徐宣弹出来的音乐,李郁川心情很好,忍不住跟着摇晃身体,他的肩膀时不时地碰着徐宣的手臂,然后那个弹琴的男孩,指下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弹琴对于徐宣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些连贯的声音,就能够让人感觉到不同的情感,和李郁川在一起,那些小时候在乐谱上看过的印刷符号,都能够从记忆里跳出来似的,砸到琴键上变成音乐。
“对了,栗子还热着呢,你继续弹,我给你剥。”李郁川手上的栗子褪到了合适入口的温度,纸袋都被熏出了细小液化水珠,他垫着脚,一边听着钢琴曲,一边剥着栗子,氛围悠闲,连手上的栗子壳都特别配合似的,一下就从果肉上脱落下来,李郁川捏着栗子仁往旁边递。
徐宣弹着琴,嘴里突然就被塞进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栗子带着焦糖的香气滚在味蕾上,咀嚼着栗子,听旁边人依旧窸窸窣窣地剥着下一颗,徐宣很少会吃这种麻烦的食物,既不容易吃得到,又容易把周围弄得脏兮兮的,给人添麻烦,偶尔在街边闻到糖炒栗子的气味,徐宣也只是就短暂地享受那香气几秒,所以他甚至不知道,原来栗子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甜吗?”
“嗯。”徐宣点点头,他又笑了,但这次不是那种努力做出来的微笑,是自然而然地,所以那双看不见东西的漂亮眼睛,也弯成了月亮。
“就知道你会喜欢。”李郁川低头剥着栗子,之前他就觉得了,每次来徐宣家,对方都给他拿橘子汽水,小孩的口味,肯定喜欢甜食。
钢琴的声音在屋子里环绕着,栗子的香气因为暖气的缘故,烘得非常浓郁,屋外的北风一个劲儿地吹,不过这好像都和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宣宣,今天弹琴啦,舅舅给你带……”
李郁川和徐宣都沉浸在这种舒适的氛围里,琴声的掩盖下,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转动钥匙打开了门,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徐宣停下了手,李郁川也往来人那里看,约莫五十多岁的一个男人,两鬓已经星星点点的白,穿着黑色的厚夹克,手里拎着巨大的白色塑料袋,脸上有点惊讶似的看着他俩。
房间里竟然一时陷入有点儿让人尴尬的安静中来。
“这是……?”姐姐走了之后,邱建峡从来没见徐宣这房子里来过任何人,而且在父母都去世了以后,徐宣也很少弹琴了。
“舅舅好,我叫李郁川,是徐宣的朋友。”李郁川一见这情况,赶忙掸了掸手上的栗子碎屑,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好在他是个自来熟的,这让徐宣松了口气,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总觉得被舅舅看见两个人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哎哟,是吗,来来来,快坐。”邱建峡把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招呼着两人,“你们没吃饭吧,来,正好,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李郁川也推拒不过,只得配合着长辈,看样子,徐宣的舅舅今天是特地来看他的,带了好些东西,连饭菜也是打包好了的,装进盘子里热上一热,还原了些锅气,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瓶白酒,李郁川跟着帮忙摆放餐具,把三个小小的玻璃杯分别放在眼前,也不知道徐宣能不能喝酒。
“来,小李,尝尝这个鱼,宣宣舅妈做的,没有刺的。”邱建峡的筷子无比公平,往李郁川碗里夹了一块,又往徐宣碗里也夹了一块,李郁川笑着说了谢谢,眼角余光看徐宣却没动筷子。
邱建峡看上去情绪高涨,这两年,徐宣这孩子比以前还闷了,能多交朋友,他心里高兴,“宣宣有点内向,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啊,就是徐宣不是会调钢琴吗,帮我认识的人调过琴,他调得特别好,琴也弹得好,而且我俩住得特别近,我就住地铁后面两站,有空的时候凑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就关系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