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别墅一层原是旷阔的厅堂,被拍卖公司临时布置成了展厅。四面用白板隔了一个个鳞次的小格间,中间过道还陈放着玻璃长柜,俱将轩敞割成b仄。
挂起的有大大小小尺幅不一的中堂、对联、屏条,柜里放着的多是一些小巧的书信手札。
如置身博物馆陈列室里,严若愚开心雀跃得就跟换了一副魂一样。
“每次你来,都只待一晚,匆匆忙忙的,都没机会带你到处转转。昨天正好听朋友说,这里有个书画拍卖,今天要开始预展。你说巧不巧?”沈旭峥像在邀功一般,期待能从这小丫头专注看艺术品的眼里分走一点本属于自己这个nV娲亲塑艺术品的注意力。
她只是点头“嗯嗯”两声,那双盈盈若秋水的瞳又顾盼回满壁的字画。他又指着一幅画作旁贴着的小卡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要是看到喜欢的,记下号码,后天可以拍下来。就当是撕坏你衣服的赔偿。”
“才不要!”她急忙躲开嗔恼的赧颜,稍缓过那阵羞意后,面上浮了一层无奈地跟他解释,“看看就好了,不一定非要自己拥有。我不擅长收藏保管贵重东西的,要是在我手上丢了毁了,好可惜的。只要叔叔经常陪我逛博物馆就好了。”
轻飘飘一个“不擅长”,无意中提醒了沈旭峥,他的无价无双之宝是如何从丧家颠沛、尽失所有与所Ai中走来的。心底隐隐椎痛了一下,但掩饰的面sE仍不改温笑:“嗯,都随你。”然后执起一只纤手,藏入掌心的炽热中,佯嗔谑道:“就是别光顾着看展,把我弄丢了。”
“那肯定不会!哈哈哈……”少nV又绽开芳颜,噱噱笑得欢快。
按沈旭峥的兴趣,是喜欢看画的,不过这场待拍的画作并不多,而且多是一些近代的小家,难见什么JiNg品佳构。倒是书法很多,篆隶真行,刚健Y柔,奇险丑怪……靡不涵盖。但这属于他知识的盲区,他最多能看看那笔画的线条布局,再深奥的,他也看不懂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严若愚欣赏翰墨、辨读臧否字句的雅俗优劣,他只需要欣赏欣赏她JiNg神飞动、喜笑无邪的意态就好了……
“小姑娘看这么认真啊,上面字都认得啊?”
严若愚独自站在一处展柜前,聚JiNg会神对着一幅扇面痴笑时,沈旭峥刚巧去了入口那片的休息区回邮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搭讪,回头见是一位看着挺慈蔼的老者,她左右疑顾后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者望着她点头笑笑,示意自己就是在跟她说话。
跟生人搭话,让素来怕生的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遂躲向扇面上的隶书笔迹:“认得呀,老早就认得。”
“写的什么呀?跟我讲讲?”老者饶有兴味地问她。
虽是自己熟学稔识的领域,严若愚却罕见没高谈阔论,但向老者歉笑地摇了摇头道:“等会我再告诉你好不好,我想先说给另一个人听。”不觉便望向休息区的方向,见沈旭峥已起身正朝这边走,她欢喜地跑过去迎上他,挽住他的臂走来展柜前:“叔叔,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她目光被那幅扇面黐得紧,没注意到沈旭峥与人稍一颔首致礼,不待他回问,便自顾凑近,语气渐有些激动:“你念一句,我解释一句给你听,好吗?”
无论遇上什么场合,男人望向她的目光总是Ai怜得无所避忌的。他抚上她的肩揽入臂弯,应了一声,便在她的引导提示下,开始逐列辨认扇面上写得朴雅却不失妍媚的古隶:
“鲤素缄来剩道痴,款情安用费摛词。”
“起看南斗孤Y夜,遥念西窗晤笑时。”
“一堕红尘皆倦客,此生青眼复横谁。”
念到这两句,他停下了,转头正与两潭忻笑脉脉的眼波相对。
两心的默契何需再费冗赘的言词?
她唇畔娇笑里添染了一重羞sE,接过他的话念起新背得的剩下两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缘卿久忘闲花态,只恐嚣嚣诮画眉。”
“当时高伯祖父初入翰林院,有段日子太忙了,将近一个月都没给家里写信,高伯祖母就疑心他是不是在京里另娶了外室,或是流连北里——唉,就是……那种地方——就去信责问他,他便答了这首七律。”诗意像把钥匙,释放出了在尘匣中锁封多年的记忆,被先人的浪漫触动到了,严若愚也无视这里是公共场合,不禁圈上挚Ai之人的腰,仰头在他怀里细说起更多诗的本事。
“你不要觉得这是旧诗,有典故,有语言的隔膜、形式的约束,就一定含蓄。其实句句都写得好直白的,有嗔怪,有思念,有告白和承诺,还有青年夫妇间的玩笑打趣。”解释完,她稍止住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又同他说,“叔叔,我现在是觉得,直白点,也没什么不好。”
“嗯,那我等着你写一首更直白的给我。”他低下头贴近她耳边,悄声说着只两个人才听得见的情话。
“小姑娘讲话文绉绉的,跟林黛玉一样的,你喝惯洋墨水的,能听得懂啊?”
意外传来的嘲弄声仍是方才那位老者的,他一直立在他们身旁,没说话也没离开。不过,这次他的搭讪目标,显然换成了沈旭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