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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秘密,不说了,我先联系下教授,看看怎么补救吧。”申禾扔下满腹疑问的筱梦,握着手机想了片刻,还是拨通了肖教授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险些将申禾震住:“你小子还有胆打电话过来,你的论文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给我回去重写。”
申禾听他气哄哄地发泄了一阵,才淡定地回道:“教授,这就是我的观点,我没有乱写。”
“观点个屁!”肖教授是个火爆脾气,最受不得申禾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你读了那么多书,查了那么多资料,做了那么多考证,就是想告诉我乾隆不杀和珅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同性恋?”
“是。”申禾只回答了一个字,却让肖教授差点犯心梗,在电话那头半晌没说话。
申禾知道肖教授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说的是实话,这就是他的观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教授,男风在古时候其实很普遍,汉哀帝和董贤,陈文帝和韩子高,李承乾和称心,这些史料您比我更清楚,存在即合理,这只是对这个问题的假设而已。”
肖教授被申禾噎得讲不出话,只能愤愤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周四北京有个清史研讨会,我抽不出空儿,你替我跑一趟。”
申禾看了看日历,在电话里应下了。挂了电话,他将笔记放回书架,揉了揉闷痛的额头。
申禾是B大历史系的研究生,研究方向是清史。乾隆临终前为什么没杀掉和珅,是最近一篇论文的研究问题,而申禾提出的假设是:因为乾隆和和珅关系特殊,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或者更明确地说,和珅是乾隆帝的男宠。
教授对这个假设显然不能接受,但是作为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者,申禾觉得在看了无数资料之后,这是一个他从内心接受了的假设。
他太清楚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愫,那是隔了几百年都能力透纸背的尘封往事。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接受了这个解释。
☆、第二章
北京的秋天是雾霾的高发期,临行前申禾特地准备了一摞口罩。下了高铁看着灰蒙蒙地天空,申禾无声地叹了口气,确认了一下会议的地址,就动身前往预先定好的酒店。
申禾定的酒店在后海,待他安放好行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沿着后海一路逛过去,心里却只惦记着一个目的地,后海边上和珅的故居——恭王府。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描述的和珅府邸再富丽堂皇,也不如亲眼一见。恭王府的游客每天都爆满。申禾对忽悠游客的福字贴画、小书摊里的《和珅秘传》都没有兴趣,他此行是想亲眼看一看,恭王府里那块来历不明的福字碑。
恭王府的福字碑藏在花园的假山内,山上放着两口水缸,缸底的管子联通了假山内部,通过往缸中灌水的方式,来增加山洞中的湿度。而康熙亲笔题写的福字碑,就置于这秘云洞中。如今那碑外头已经围上了护栏,周遭都是合影留念的人,将山洞堵得水泄不通。申禾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好不容易凑近了福字碑。申禾细细看去,莫名的就对这个“福”字生出一种熟悉感,不由地怔在了原地。正待再看看,身后的游客已经不耐烦地推他。申禾一时不备,脚下一滑,身子猝不及防地朝一边倒去。
原本挤作一团的游客见申禾的身子栽倒下来,都纷纷避开。申禾昏过去的前一秒,耳边是人们的惊呼声,夹杂着一两句“救人”的呼喊。
申禾意识尚存,身子却动弹不得。又过了一阵,混沌的白雾渐渐散去,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申禾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屋子正中摆放这一张软背座榻,窗台上陈列着各种文房用具,入目的明黄色让申禾暗暗心惊。古时候,按例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使用明黄色,如果申禾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某位皇帝的御书房。
申禾的目光上移,看清屋中匾额的一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三希堂。匾额下方是一副对联:“怀抱观古今,深心托豪素。”
申禾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东板墙,细数上头吊着的轿瓶个数,一共十四只!
他确信,这个御书房,是乾隆帝位于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的三希堂。申禾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看来去恭王府的决定是对的。这一摔,居然摔出个梦回大清!
正想着,就见一个身着宝蓝色常服的男子进了屋,在御座上坐稳。跟在他身后进屋的人,一副太监打扮,当即躬身上前,替他脱下靴子。
能这么明目张胆坐上三希堂御座的人,除了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申禾再也想不到第二个。
弘历批了一会儿折子,就听太监禀报:“万岁爷,和珅到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男人停下笔,脸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从容道:“宣吧。”
吴书来于是尖声道:“宣和珅觐见!”
申禾随即看见一个头戴红起花珊瑚顶戴,身着九蟒五爪锦鸡补服的男子躬身进殿,向上座的弘历行了三叩首礼,朗声道:“奴才和珅,参见皇上。”
弘历严肃的眸子中透出一丝笑意,身子微微的后仰,显得非常放松:“平身吧。”
男子抬起脸,申禾早就按捺不住往他脸上打量,只见他面若傅粉,唇若涂朱,好生清秀俊朗,和二十一世纪王刚扮演的和珅没有半分相似。
弘历也不开口,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和珅看,和珅目光微敛,规矩地瞧着地毯上的花纹。
“朕听说,你的长子今年六岁了?”
和珅脸上飞快闪过了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弘历宣他觐见竟是这个开场白,忙受宠若惊地答道:“回皇上,劳您惦记,犬子上个月刚满六岁。”
弘历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笑道:“朕的十格格,这个月也满六岁了,朕听闻爱卿的长子是个有出息的,就想着给十格格定一门娃娃亲,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饶是精明圆滑如和珅,听了这话都愣住了,就像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兴奋得脸颊都在微微抽搐。
他郑重地跪下,朝皇帝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谢主隆恩,主子的大恩大德,奴才做牛做马不能报之万一。”
弘历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缠绵蕴藉地说了句:“今生朕与你只有君臣名分,朕想着,若是咱们的儿女结成连理,百年之后,咱们总归是一家。”
总管太监吴书来听了这话,惊得浑身一颤,又讳莫如深地瞥了一眼跪着的和珅。
和珅登时又磕了三个响头,哑声道:“奴才惶恐,主子万寿无疆。”
弘历深深地看着微垂着头的男人,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传朕口谕,和珅在户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任上,尽心竭诚,为朕分忧,劳苦功高。即日起在御前大臣上学习行走,其长子敏而好学,志存高远,特赐名丰绅殷德,其与和孝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年行婚礼。和珅阖家旗籍抬入正黄旗。”
和珅双目通红,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吾皇圣恩,奴才没齿难忘。”额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直到弘历离开三希堂,都没有抬起来。
吴书来折返回三希堂时,看到和珅依然维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忙低咳了一声:“和大人,快起来吧,皇上已经歇下了。”
和珅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衫。
吴书来微笑着说:“和大人别怪奴才多嘴,皇上对和大人,那可是真心实意啊。”
和珅恭谨地应道:“多谢吴公公提点。”
看着这一幕,申禾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也泛起了惊涛骇浪……
正愣神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一团浓雾散开后,申禾发现这次自己的灵魂漂浮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
地牢的一角,一个身穿囚服,手脚都被拷上的犯人,安安静静地蜷缩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申禾正疑惑间,忽见狱卒领了一个人往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