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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墙上的油灯早已经熄灭了,洞外有棵大树,树影正好撒在洞口处,摇曳着大片的光影,星星点点的光斑极亮,可以预见今天的阳光定然也是很好。
在夏天说阳光好似乎不是个褒义词,但青年还挺开心的。
江火问他:“你要不要去水潭里洗个澡?”
青年下意识拒绝,在水潭里洗澡,这似乎是一件只存在于小时候的事,爷爷退休的早,而后便搬去了郊区,周围种着些花花草草,还有个小池子。
青年记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是真真在里头洗过澡的,后来大些便觉得这件事可真是羞耻,再没碰过那水潭。
见青年拒绝的很快,江火似乎是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多问,他继续说:“那回去再洗。”
青年卷着被子找衣服,昨天睡觉之前,江火很细心把他的衣服都收在石头上,其实一抬手便能拿到,但此刻洞里光线昏暗,他硬是找了半天,江火也不帮他,在后头低着声音笑。
青年穿好裤子后,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他才装作很痛惊呼起来。
两人又笑作一团。
这会儿得下山了,但洞里头东西还不少,青年问:“这些东西怎么办?”
江火立马就回:“放着,下次再来。”跟在心里早就预演好的一样。
青年点了点头,觉得这样也不错。
整的跟偷情一样,怎么说呢!就……真刺激!
江火提前下床帮他穿鞋,这人笨手笨脚的,一个鞋带系了老半天,最后他把锅甩给了“这双鞋为什么要绑四双鞋带”这个说法。
归根到底还是怪他,这鞋脱的时候本不用松鞋带,这人昨天晚上粗暴地给扯开了。
出去的时候,还是被姣好的日头给刺了下眼睛,眼皮酸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老黄牛被绑在一棵树上,附近青草很是肥沃,想必是吃的饱饱的,这会儿回去直接解了便能进圈睡觉。
两人打打闹闹半天,赶着车回家了。
青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羡慕一头老黄牛的生活,但,就莫名觉得很惬意,每天被江火赶着去镇上,然后再回来,它的生活似乎就定格在了这条路上,不用管其他的,不用想什么时候会离开这片大地,不用想明天会怎么样。
青年却不行,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这条路注定要与江火无甚关联,分道扬镳。
他也不想一大早就哭唧唧的,但此时坐在牛车上往回赶时,真的莫名想哭。
趁着离村子还远,青年趴到江火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腰,就这样静静地靠着。
牛车在原野上缓驰,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间。
许多念头就是一瞬间的事,入村子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还远着,但青年被惊的一下子放了开来,连同刚刚的矫情也甩了个干净。
末了青年好笑地皱了皱五官,暗叹了一句,自己真是有够草木皆兵。
江火把青年拉到了自家院子里,这行为的暗示效果很明显,勿需多言,心照不宣。
他问青年:“冷水还是热水?”
青年想了想,回:“热水吧!”
“嗯,给你烧。”
江火一下子跳下车,而后来扶青年,这人固执地认为第二次也很疼,并且连刚刚上车都是他给抱上去的。
青年哭笑不得,其实真不疼。
不过这人难得固执又别扭,那自然是尽数承接。
农村人家,不在意些的,往往直接在院子里的水井旁便往身上泼冷水,计较些的,通常拿个大盆子到房间里。
江火把青年扶进去之后才多余地问了一句:“在我这儿洗?”
江火问的时候,嘴角扯着笑,青年真是太想踢这人一脚了,最终还是忍住了,轻轻地“嗯”了一句。
“不怕洗一半被我扯上床啊?”这人还在逗。
青年也将嘴角咧了个不高不低的幅度,笑着说:“那我就把热水泼你脸上。”
江火“哈哈”了两声,笑着走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隔壁灶火房里传来枝丫折断的声音,听起来是江火在生火,青年闲得无聊,在房间里四处转,看见柜子里一个东西时,不由地弯起了眉眼。
小小的柜子被放在箱子上面,下边的箱子里通常放着些不合季节的衣服,而当下要穿的,都被叠在顶头的小柜子里,类似衣柜,能直接扯开外边的门。
只不过算不得大,衣服只能叠在里头。
那门此时开着,青年一眼便看见里头折的那件白色衬衣,是自己送的那一件。
这人穿没穿过青年不知道,但如今至少是让它见了天日,就还,挺开心的。
柴火灶烧水很快,也不敢太热,不出一会儿便够了,江火提着桶过来往盆里倒,青年想上去帮忙,被江火制止了。
于是他只能像个贵公子一样等着别人服侍,同时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在大山里也能被宠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弱公子。
最后一桶
', ' ')('水被留在了浴盆旁边,江火亲了亲他的头发,说:“快洗吧!我去煮饭。”
……
青年洗完澡之后,摸了江火的洗脸帕来擦头发,本想去隔壁看一看江火,出门却先见到了从院落门口往里走的两人,是李勤和小妞。
江火不在时,小妞便会自行去村长家吃饭,估计是早上吃完饭又同李勤玩儿了会儿,这会儿才送回来。
青年眼神落在两人的步子上,皱了下眉,想着该如何解释这事儿,头脑风暴了半天,也没翻到个正常的理由。
李勤早已经看见了他,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青年正想先发制人,却听见后头江火叫了声“小妞”,而远处的小女孩儿也忙不迭地往这边扑。
等小妞扑到他腿上后,江火对李勤笑了下,虽说是笑着,在青年看来,更像是把赶人的意思写在了脸上。
李勤面无表情,没问什么,只稳着声音说了句:“小妞送回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真的转身便走了。
青年也不知道这人是否看出来些什么,若看出来了,却依旧能如此平稳,那要么是个稳地住性子的,要么是个很会演戏的。
小妞抱过江火之后,便凑到了青年这边,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看起来像是李勤给的,这小女孩儿笑得挺开心,对于刚才哥哥们之间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
青年捏着糖笑了一下,叹了句小孩子心性。
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江火的饭做的还挺丰盛,计划是早午饭一起,小妞应当还不太饿,但也跟着吃了一些。
下午照旧需要进行支教事业,青年与江火带着小妞去的早,孩子们稀稀拉拉,正在慢吞吞地填补座位的空隙。
白体恤来的也很早,两人好久没见了,打了个熟络的招呼,他也坐到旁边位置上与两人一起等。
毕竟是回去查成绩报志愿的,免不了谈到这个话题,白体恤问:“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六百多分。”青年说完后又跟了个具体数字,在区间上游。
白体恤张大眼睛夸了一句:“那很高了,你报了省里最好的那所?”
“没。”青年回。
“为什么,你这分数完全没问题,还是你报了外省的?”白体恤继续问,既然不是省里那所,那定然去了外省。
青年回:“隔壁的。”
白体恤反应了一下,说了个隔壁的省,青年没说话,他觉得不太对,又思考了一下,这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警校?”
青年淡淡地“嗯”了一句,没再说其他的。
警校就在省内最高学府的旁边,中间隔着一片绿化带,如楚河汉界一般。
那学校也不差,招收分数并不低,但也不像旁边这所卡的那么严,青年的分数,读里头最好的专业绰绰有余。
两人的对话终止于李勤的到来,白体恤与李勤在早饭时已然认识了,也得知下午有学习班,故而就着时间来找青年。
青年心里还有些不自然,但李勤并未多话,只是把手里的书默默摆在旁边的桌子上。
青年觉得李勤应当是没有多想,故而也放松了许多,
他转头瞧了一眼江火,这人倒是神色平常的很,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傻不拉几,正主都没觉得有啥,自己尴尬个毛线。
他的不自然皆来源于江火,他怕这说不出口的关系被发现之后,江火会被全村人唾弃,纵然江火不止一次宽慰过他,他依旧小心翼翼地藏着。
这会儿反倒是释然的,他心里默默觉得,或许江火是愿意承认这些事情,甚至是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
至于原因,也许是一种奇怪的情感表达吧!
不过这都是揣测,两人并未深交过心,谁也不知道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今天过来的孩子较青年走之前多了些,都是生面孔,约莫是在镇上读小学的那些。
青年能感觉到白体恤的兴致勃勃,不过教小孩子这些事都得他一个人忙,好歹答应了李勤,青年也得开始他的正事了。
这人把期末考试的试卷带了回来,青年翻了翻,对这人的成绩大概有了些底,估计在个中上游的位置。
不过,这套试卷比市里的简单些,总体看下来,多少含着点水分。
两人商量着用今天一下午时间把试卷给过一遍,也没太多话,直接便开始了。
青年进去状态很快,江火就在旁边默默坐着,他对这些东西是真的没有概念,包括青年的成绩,包括市里的学校。
不过两个人都说很好,那应当是真的很棒了。
江火还挺高兴的,他的小青年闪闪发着光,而他,短暂地拥有了这颗宝藏。
心里顿时有种被填满的感觉,想藏着,又想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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