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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长锦山隘。
山隘树木荫蔽,葱茏如盖,松风涛起。半空朝日明亮,落在湿润林间,好似打了一层浮银细粉。三人行在小道上,将带着潮气的沙土踩得嘎吱轻响。
途枞走在最前,轻声道:“昨晚也同二位讲过,整个阵法飘渺至极,若不是恰巧御剑于空中,恐怕极是难以察觉。”
“兴许夜深,我一时不察,但实在是未曾见过。”途枞指指不远处,“就在前方。长锦不擅阵法,先留在这里。龙君,多加小心。”
“的确,你昨夜连阵眼都未曾找到,”途期年迟疑低语,“实在是不应该。”
他的思绪如电如光,瞬息万变。
修仙门派中,蜀山门最擅长御剑结阵,途枞更为其中佼佼者,总该能摸清阵法。
不,不是途枞真的总能将阵法看透,而是他们,甚至途枞自己都觉得理当如此,这便是高手难免的松懈,倘若……
途期年急急止住脚步,喊住前行的身影:“途枞!你未察觉阵眼,是不是因为昨夜已经入阵,受了障眼法!”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面色大惊。
途枞不敢置信:“可是今日,我们也没有察觉到阵……”
他陡然瞠目,话尾带颤,未吐完的字句哽在了喉间。
一道匹练光芒淌在整片山林,悬瀑般笼罩了万物。
林风骤如波涌,枝桠抖动,层层木叶尽散,凌空赫然一只银镜,镜面纹饰似崩云似鬼面,细窄纹路闪着不详的乌光,绵延不绝,活物吐息似的,正微微颤动着。
与此同时,三人脚下沙石翻走、地裂土崩。途期年一把抓住站立不稳的长锦,低头看去,却是三人正站在一照半熔银镜之上,镜缘白焰激飞升腾,中心的漩涡幽深如鬼渊,疯狂旋滚在途枞脚边。
这时的阵法,远超途枞形容的规模,竟是在一夜之间,凭空扩张几倍,牢牢地裹住了整个山隘!
长锦失声:“魔物噬镜——”
相传此物乃魔尊所铸,两镜成双,一面能催生幻境,一面择人而噬。用时辅以邪阵,生灵入两镜之中,非破阵眼不可出。
更凶险的是,此镜虽属性至阴,却以日光催动法力。三人为避邪祟挑选的辰巳之时,于它也是猛增法力的好时机,不但镜阵扩大许多,威力亦远胜前夜,眼看汹涌银浪就要扑至途枞,将侥幸逃过一劫的猎物复又吞噬殆尽。
“走!”情急之下,途期年朝长锦低吼一声,龙吟隐现,男人面上翻青鳞,周身幻影重重。磷光闪动间,青龙原身乍出,携雷霆之势冲向阵中心,硬生生以神威龙躯将途枞撞出了阵眼。
熔银四碎,魔镜骤失饱腹之物,怒而幻出十数条银色蛸足,拦腰绞住甩尾挣动的青龙,一时电火飞溅,铁石铮爆有声。
那蛸足韧而厚重,密布锯齿楔刺,如百十柄刮鳞刀空中狂舞着,楔刺表层又生有狰狞口器,一但缠牢,只需猎物露出一丝鳞缝,便能将其毁鳞剥皮,吮血致死。
须臾间交手廿余回合,青龙察觉此物之阴险,为时已晚。龙鳞纵使坚固,也被掀去一二,银棘扎进其下皮肉,顿然血糜横飞。数条蛸足一鼓一鼓,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吸吞声,熔银之中立刻融进浓郁血色。
长锦亲睹此景,目眦欲裂,如何再走得了,当下长剑出鞘,蓄力斩向蛸足。
幸而此阵设在长锦山,山灵与他一体。长锦一剑袭去,山阿巨石同时崩碎,石雨滚滚落下,在镜子上砸开数道浅淡裂痕,银镜登时嗡鸣作响,有如痛呼。
剑锋则骤如疾风,趁银镜不备,贴着青龙鳞甲,狠狠斜刺一周。
只听几声叮当,青龙腹背蛸足十去七八,狰狞断口处霎时红雾如蓬,血珠喷薄,锵然击在已然卷起的锋白剑刃。青龙桎梏渐消,沉重的身躯一坠,得能回望冲进阵中的长锦。
——长锦掌中,一把薄剑裂纹纵横,摇摇欲坠。
剑士剑断,无异于手足遭斩。
而长锦的脚下,钢花四迸,即将凝出刑具的形状。
青龙闪动着大如金灯的兽瞳,猝然发出长啸,摆尾将青年卷入腹部,以坚硬碧鳞团团围住花妖:“别怕。”
他体力不支,恋战无用,万般莫奈之下,唯有以自身骨血为兵刃,失重若陨星,凶猛地贯向了镜上裂痕,期以一举损毁魔物。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铸银镜面犹如被砸碎的蚌壳,镜面上污血焦灰狼藉不堪,密密麻麻地爆出蛛网,在剧烈震荡中,炸开了一道狭窄邃长的隙谷,似睑裂般,深深陷在雷火之中。青龙的残影如焚风,炙热而凶猛地跌了进去。
整个镜阵迎光扑铄,两面银镜战栗着合拢,吞噬了其内惨烈景象,蛾翅般一闪,眨眼间便了无踪影。
长锦山隘仍是静悄悄的,仿佛不过经历了一场大风,吹落了几块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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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途期年照银镜。
长锦:“你在做什么?”
途期年:“我在羡慕你。”
长
', ' ')('锦:“?”
途期年:“你男人好帅。”
长锦:“?你男人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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