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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不畏严寒的梅花在夜间悄然绽放,从墙头落下的细雪零散打在枯瘦枝丫,一丛梅花轻轻晃动,细雪洒落纤细手指,一声叹息惆怅迷茫。
艳丽红梅在雪色间是抹点缀的颜色,直至清晨不减惊艳之色。
远远的孩童朗读声传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晨光熹微,一缕晨光落到沈玄谧眉眼间,他站在墙角前,不顾身上的冷雪,恍然抬首遥望路过宫道的步辇。
小小的身影在晨光照耀下,身影朦胧隐约。
扫地洒水的两个太监闲谈道:
“哎,那位乘坐步辇的是太子?看着还是个奶娃娃啊。”
“可不就是太子殿下,这位殿下可是史无前者啊,出生便是太子,周岁宴后,更是搬去了东宫。”
忽然脚踩雪地的声音响起,把两个太监吓了一跳。
“打扰了,请问两位,太医监是往哪边走啊?”
两太监定睛一瞧,惊讶的打量来人。
常叶拢了拢衣袖,他对两人温和一笑,说道:“受邀去往太医监,不劳烦二位带路,指个方向便是。”
两人虽感疑惑一个道士怎么进了宫,但没有过问,互相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常叶向两人道谢,他拍落肩上霜雪,抬步就要离开之时,有道目光落在身上。
常叶微微侧首。
纷乱飘茫的小雪纷纷,悦耳动听的古筝声响起,伴随阵和鸣婉转悠扬萧声。
冰天雪地里站着一个提桶的小太监,入目的小太监鸠形鹄面,一双黑眸笼罩在层阴霾之下,暗淡却带着阴鸷,挺直的身板透露出股坚韧气劲,如雪天高山的青松。
脖子上青紫的伤痕刺眼,触目惊心。
常叶缓缓停住脚步。
常叶走了两步靠近,见小太监抵触生人退后几步,便拿出身上吃食,说道:“小太监,记得怎么去太医监吗?你领我去太医监,这些都给你。”
看见油纸包的热腾腾包子,沈玄谧眼前一亮,他点头答应,说出的话却是拒绝:“我还要去打扫附近的茅厕,您还是让别人领您去吧。”
沈玄谧提桶迈出几步,身后的常叶不紧不慢道:“小太监,我不着急,我在这里等着,这包子你先拿去吃吧。”
“你…”
“你真是个怪人。”
沈玄谧话是怎么说,还是拿了包子,冰凉的手已经冻得麻木,明明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心里却涌起暖意,他边吃边走,鼻尖忍不住泛起酸涩。
两个扫地太监见沈玄谧走远了,忙不迭地拉着常叶走到角落。
“哎哎你这道士,可别当了好人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我可跟你说啊,凡是待在那人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得惨哟…”
“对对对,怕不是什么克别人命的天煞孤星,劝你还是离他远点。”
常叶听罢失笑,他道:“我这个做道士都不信命格,多谢两位好心,就当我命大不怕,两位不必再说了。”
“也是个可怜人,倘若我不帮他,这世道会不会太浇漓了?”
清净的太医监偶尔响起捣药声,浓郁药味弥漫整个太医监。
“这遍体的伤痕,除了脸,身上竟没有一块好肉。你…不怕疼?”
常叶语气哽咽,即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受那么重的皮肉伤,内心十分的震惊,他目光复杂给沈玄谧上药,身上各种伤痕狰狞,这该是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沈玄谧面无表情问:
“我身上是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吗?”
“我没钱,我的命也不由自己,你从我身上要不到什么东西。”
这些非小小年纪能说出的话,让常叶一时沉默。
常叶和善笑了笑,他放轻了声音:“为什么觉得我对你好,就一定是有所图?”
“况且,这是医者仁心。孩子,人是复杂的。人分好人坏人,这世上坏人有,但好人多。有的人立场不同,逆反而行,没有做出损人利己之事,也没有做出草菅人命,这算个平常人。”
“作恶多端、谋财害命者,处处想着为己谋利的人,不惜残害无辜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一番话下来,轮到沈玄谧哑口无言,他内心无声复读常叶那番话,回想曾受虐待的以往,胸口感到一阵沉闷。
沈玄谧哑了嗓音,眸底忽闪的泪光一点点消失,说了段模糊不清的话。
“谁不想当个平常人,或是好人。深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在这个处境,人人逼我,就连老天爷都在逼我。”
“我何尝不想当个好人,这世道,这人心,我要是当了好人,我现在还活着吗?我更应该一步步到最高,我不会再当别人的垫脚石。”
这些话常叶听不清,沈玄谧像是在自说自话,最终苦苦一笑没了话音。
上好药要转身离开时,沈玄谧站在门口下跪磕头向常叶道谢。
常叶连忙
', ' ')('扶他起身,注意到他感激的眼神,摇摇头叹道:“多大点事,不必如此。”
“你这样…明日这个时辰,要是想学点皮毛医术,可以来太医监找我,报我名讳便是,鄙人常叶。”
逆光之下,常叶慈眉善目抿唇浅笑,背光的发丝泛起层光晕,怎么一个善人沐浴日光下,美好得如梦如幻。
沈玄谧徘徊在宫道,沉浸在方才的一丝喜悦中。
路径此处的太子仪仗停下,沈玄谧躲进角落里,他按耐不住好奇,偷偷注视步辇下来的太子。
太子里里外外穿得厚重,像团毛绒绒的毛球。
站在一块的陪读孩童比太子年长,板着张似用粉团捏的脸,身量也高出两个头,外穿件带毛披风,通红的手拿着卷诗集。
太子苦着张冻红的脸,说道:
“太师今日要本宫作出夸赞梅花的诗,光是想想就很难了,清规哥哥,你帮帮我嘛…”
“还有还有,本宫特意让太保先歇息了,嗯…那什么,太傅让本宫扎马步…”
裴清规垂眸盯着抓紧他衣袖的小手,不自在别过头,他不苟言笑拒绝:“什么事都要我代庖?詹事府三师是为了太子殿下,不是为了我。”
走了几步路,裴清规实在难以忽视那双恳求的双目,他无奈道:“好吧好吧。”
“说起梅花,那太子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如果是用梅花形容人…哎,不许在太师面前说是我跟你说的。”
哪知这位太子想到了别处,他露齿一笑,两扇洁白门牙缺了一扇,神态流露出一丝滑稽,既是憨态的可爱。
“形容人?那梅花要是人的话,会跟父皇那样美吧!”
“梅花能在怎么冷的天生机勃勃,借墙生根开花。跟梅花一样的人,一定是个很坚强的人。”
裴清规无奈的摇头,用手里的诗集点了点太子额头,“你呀你呀,老是看人皮相,皮相固然重要,但始终比不过人格品质。不过你后面那些话倒是不错,梅花的风骨确实是不畏严寒,坚强不屈。”
两人相伴交谈走过这段宫道,角落的沈玄谧若有所思,眸中闪烁的算计阴冷,他暗自低语:
“这就是太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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