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塔兰打算去别墅找点小少爷以前的东西回来,理由也已经编得冠冕堂皇,将手底下的混血杂犬提拔成金毛寻回,可以千里之外闻味就动的那种。
约书亚在家中晨练的时候接待这么个不速之客,满脸日程被打断的隐怒,岔着条腿在沙发上喝水,一头火焰红毛蓄势待发,面色突出一个不能善了。塔兰是今早刚起的心思,摸了摸雷克斯的脸就转头来了这里,确实没有让手底下的人去报备。他穿着白色背心套着花衬衫,墨镜还随手耷拉在胸口,和长袖长裤运动服的约书亚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这是排汗运动法吗?”塔兰感受着室内气温,忍不住拽着领口扇了扇,成功赢得了狮子总裁的一句“别管”。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约书亚灌走了一瓶水,随手投到垃圾桶里,“人能存在的地方都他妈搜过了,那些黑洞和蠕虫是什么东西,老子费了半天劲也摸不到一个边,这几天公司的人都走空了,得分一块回来负责渔港的事。”
塔兰翘着腿坐着,渔港这边政策一变,竞争力最大的就是现在有余力的疾风,他琢磨了半天忽然笑了笑:“要我这边兽人的人?”
约书亚琥珀眸子一挑,陡然精神起来,手从沙发底下夹层里摸出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放线:“实话实说而已。”
确实,刀锋这边安排的人手大部分是人类,即便和异族处理部门的关系更深一些,但在搜寻藏在兽人堆中的古魔始终不占优势,大部分主导权在塔兰手中,说调多少人就多少人,约书亚也不是纯傻的,光被人牵着鼻子走,即便摸不清底细,他也要敲打敲打。
塔兰不甚在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约书亚再多花花肠子,也想不到雷克斯就搁他家里边躺着,随手接了根烟,挥了挥手:“我这边拳场那块的兽人都暂时归你差遣,我留着港口那一地带的,命令今晚就能吩咐下去。”他算是割了一块形式上的肥肉,面前的红发总裁还举棋不定,大概是在猜测这份厚礼后面埋了什么坑。塔兰轻轻哼一声:“在合作前我就说过,在这件事上不用吝啬。”他眯眼笑了笑,看着这个之前见到雷克斯就两眼放光的小鬼,“毕竟我也……很喜欢你哥哥。”
大概是听出了他口中伪装的轻佻狎呢之意,约书亚脸色变了变,烟管燃了一半也没动,而是带着警告意味地盯着塔兰。塔兰耸了耸肩,这会约书亚应该会急于比他先找到雷克斯,而不会关注他最近公权私用的行为。
“我需要带走他一些东西……”
“最近我找了别墅原来的老人,想问他关于哥哥的事。”约书亚将烟熄在烟灰缸里,不紧不慢地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塔兰顿住了,敲门声响起,他看见以前在别墅做洒扫工作的刘姨。这一家人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普通人只会以为是中邪了,因此她的神情战战兢兢,有些畏缩地看了他们一眼,瞥见塔兰的时候又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喊出口,毕竟塔兰飞速生长,能认为俩人是一个的也是中邪。
塔兰怕她多说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手指先闪出一道光,点在进来的人的额头上:“不用多说,我直接看看。”
约书亚想来阻止,奈何比他晚了一步,塔兰在意识陷入到记忆前,听到这位总裁大骂了一声操。
塔兰挑着有小少爷的片段看,越看越新奇。
刘姨来这个别墅来得比较早,之前还带着刚会走路的雷克斯。从第一视角看的话,就更奇特了,粉白团子嘬着手指,含混不清地喊他“牛姨”。
雷克斯幼年时期的五官没有长大以后这么锐利,眼睛会更大一些,鼻头小小的,似乎爱哭得很。他一关灯,小少爷噔噔噔的脚步声就响起来,“刘姨”低头一看,一只小手扒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角,又从里边探出一双汪汪泪眼,小孩子还没学会完整的话来表达情绪,只是用生脆的哭嗓喊“牛姨”。
家里的女主人和男主人很少回来,但在记事后,雷克斯似乎很盼望着爸爸妈妈,在画本里读到小恐龙的温暖一家后,就整天坐在家门口等。刘姨将他抱到沙发上,转头去厨房,再出来就发现小少爷又一骨碌滚到了门边,脏兮兮的黑色小礼服下钻出一个莹白的团子,还要往鞋垫上走。
刘姨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好悬在雷克斯躺上鞋垫前将人捞回来。
塔兰没看过这么小的雷克斯,脸颊有些婴儿肥,无聊的时候“啊啊”摇着手臂,眨巴着眼睛看天花板。要么打开电视机看动画,向着刘姨讨要恐龙玩具,好奇地问:“恐龙为什么没有翅膀?”
等给他买了有翅膀的恐龙,小少爷又失望得眼睛耷拉下来:“不要长这样的……”问他要什么样的,有描述不出来,画出来的画堪称抽象派一流水准,剩下的就是刘姨面对冒着鼻涕泡的少爷手足无措。
面对此情此景,塔兰不得不承认,再乖的小少爷幼年时候都很难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到了小学,中学,高中,这对夫妇还是保持一周回一次的频率,只请了专门的私教老师,在巩固基础课程之外学习一些继承人课程,在外面孩子肆意撒欢的年纪,小少爷没有时间参加任何课外活动,闷头在房间里写着作业或进行常例内的锻炼,出门就是探头问一句“父亲母亲回来了吗”,没有就缩回去。
不可能不交朋友,但是同龄人感兴趣的那些娱乐,小少爷从来就没有接触过。
刘姨也做着不能被带坏的诱导,目光短浅地把雷克斯引向了没有朋友的道路。
塔兰觉得在教室一个人吃营养餐的小少爷惨兮兮的。
小学的时候,母亲说过会有个弟弟,雷克斯盼望了整个小学,但是到初中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他没有见过弟弟,也没胆量问冷漠又苛刻的父母弟弟在哪里。刘姨说他们是分隔式培养,为了方便之后竞争出刀锋最优秀的继承人,不能过早产生感情。雷克斯偷偷给弟弟写信,又因为怕被发现而烧掉。
自始至终,对于父母,他没有怨恨,只有不解,对于弟弟,他由开始的满怀热情,到后面逐渐淡忘。
雷克斯一路拿着奖状上来,发言都是第一个,在别人眼中就是优秀的代表。
他的能力无可置疑,但是情感却从未得到正确引导。收到情书时感到茫然,拒绝时对愤怒感到困惑,答应后又因为对方的靠近下意识回避,他一个人时十全十美,而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时就变成蹩脚的滑稽剧演员,拙劣地说出刻板生硬的台词,在不了解他的人眼里,过于冷漠。
但当光芒太耀眼时,很少有人能透过刺目的光线,看到隐藏的光源。
雷克斯到了最后都是独自一人。
因为认知被过早塑形,他没能跳脱框架去质疑自己接受的教育,也没能有空隙去学习如何建立更加长久的关系。在生意场上的各种游刃有余的技巧都是逢场作戏,真正存在的不是人,而是一张张合同,一笔笔交易,一段段流水。雷克斯下了谈判桌,离开宴会场,所有文字和谈话就变得干巴,没有人有耐心停下来引导倾听,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自己给自己的回声,成了自己给自己的独角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并非冷漠,而是对感情太过陌生,对别人的回应太过陌生。
塔兰会想着自己刚进去时小少爷的冷漠表现,估计只是对他打破了别墅中各种常规的不适应,当时他还觉得这人连扔在沙发上的衣服都要管,心眼比针尖还要小,里面什么东西都不让碰,跟狗撒尿圈地盘似的。
看来小少爷的世界里,每个东西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是不习惯作风散漫、四处留痕的塔兰。
后来小少爷就由他去了,还在他无聊到撑门框爬行时吓了一大跳,刘姨吓得把他拽下来,小少爷这边脸色煞白,过了半天才说出口:“你被鬼上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