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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石三一阵刺激之后,白崇一本已沉寂下去的杀心慢慢又升腾起来。司徒深感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唯恐白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忙从中调停道:“石三这些话并非那个意思,他言下之意是要彼此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是吗,石三?”
石三对着司徒说道:“我知道特使用心良苦,奈何此事并非我新党一家之事,涉及到核心利益,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动的,须是从自身实力、天下苍生等多个角度去衡量,才能彻底的转变。特使虽有手腕、有能量,却只能保全我师徒二人一时之性命而已,并不足以完成这样的旷世之举。”
白崇一终于忍受不住,半开牙关道:“既然明知我要杀你,又为何要来?是在挑衅我吗?”
石三笑着道:“宗主若想要动手,我在大堰湾与在宗主殿有什么区别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是石三死在这殿上,便是宗主的恩情,成全我坦荡救国之大名。”
白崇一眉毛一挑,才恍然大悟,原来石三不论死活,其大名已成了,正像他所说的,若杀了他,便成就了坦荡君子的形象,为新党攫取一波民心民意。若是不杀他,又成就了他勇毅果断、不惧生死的威名。而成就他威名的,正是自己以及阖族数万人。他本欲用人数堆砌出气势来,彻底吓破石三的胆子,让他知难而退,至少在谈判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白元做的阵仗越大,越是合了他的心意。念及此,白崇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掉。正当此时,雨浓从殿外疾步进殿,从长老交椅后登台,俯身在白崇一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白崇一大惊,问道:“什么?他们好大的胆子!去,派些弟子,将他们赶走。”雨浓要走,白崇一又叫回来,吩咐道:“莫伤了他们性命!”雨浓领了命,又疾步出殿去了。
石三看着雨浓的身影,再看白崇一阴晴不定的表情,便知道事态紧急。以白崇一的修为、以白元的实力,还能令他如此焦虑的,除了汉美、霍卢这等外患,恐怕就只有内忧了,既是内忧,只能是聚众请命的百姓。百姓在这个时节聚集起来,还能为的什么呢?只能是为自己请命。想到这里,石三心头一阵触动,一股暖流再度从内丹中喷薄而出,冲向那道屏障。于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一个为百姓而烦恼,以为他们是棘手的大麻烦,一个为百姓而感动,以为他们是自己最强有力的后盾。
石三依旧笑着,对白崇一说道:“既然百姓来了,那便以礼相待,何必要狠心驱赶了呢?”
白崇一眉毛一挑,立刻将清晨之事联系起来,说道:“原是你招来的!”
石三道:“我何德何能,敢在白元宗庙门前收买人心?他们为我而来,皆是由心随性,非强为之。”白崇一如何肯信,正要发作,只听外面一声高喝随风吹进殿中,道:“你们若是敢谋害了石三,我们便死在……”话说了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了。或是被风吹断,或是被城墙阻隔,或是被人用什么封住了口鼻。石三腾地站起身来,收敛起笑意,对白崇一说道:“有什么事只在你我之间,休要伤及无辜!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说完,咻的一声,原地消失不见了。白崇一大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向外张望,心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修至大成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吩咐白楸道:“快去城门外看看。”第一个站起身来向外跑去的竟是水生,他不知石三这一闪身去了哪里,听白崇一吩咐白楸才知道师父定是去了城外应援那些百姓了,于是便不等白崇一把话说完,也顾不得殿上众人的眼光,起身向门外跑去。白楸脚下催动真气,自然跑得更快些,用不多时便追上水生,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又一人飞过去,只是左袖空荡荡地,像一条白帆随风飘动,赫然便是白无双。水生怕师父吃亏,也是脚下发力,踉踉跄跄飞身而起。好容易跌跌撞撞飞越了城门,却见围拢地人山人海,辨不清师父在哪里。正出神,真气忽然断了档,身子便不受控制,直直地摔落下去。说来也巧,正落在白楸脚下。
水生抬头看看身边几人凝重的脸色,不好意思地问道:“长老可见到我师父了吗?”白楸不答话,却听见身后有人应声说道:“我在这里!”水生爬起身来,怯生生地躲到石三身后去了。
石三处在人群中央,转身对那些百姓说道:“各位乡亲不必记挂着我,且回家去吧!白崇一宗主不是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小人,定不会难为我的,你们只管放心。”说完,便与水生一起,将百余名百姓劝返了。乡亲们仍不放心,五步三回头地看着石三,只等看不见了,才彻底转身前行。
石三目送着众人,低下头,热泪已充盈了眼眶。自己何德何能能够为他们所青睐。正感怀时,身后一个声音厉声说道:“休要假惺惺了,这定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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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回头,石三也知道说话的乃是白无双。水生气不过,转身欲同他理论,被石三拽了拽,小声说道:“休同愚者论短长!”此话传到了白无双耳中,哪里肯罢休,怒气冲冲地问石三道:“你说什么?”
石三冷笑一声,猛地将凌厉目光射向白无双,声调不高,却异常冰冷,道:“你若敢动手,我敬你是条汉子,若是不敢,就不要大呼小叫,让人笑话。”白无双又要发作,被白楸敢上前拦住了。
石三欲同水生再回殿上,白楸却说道:“我来时宗主吩咐,白元与新党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回去便是,再见时恐怕就是战场上了!”水生吃了一惊,转头看了一眼石三,见他不经意间竟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道:“原来师父的随性洒脱也是强装出来的。”轻声问道:“师父,我们?”
石三向白楸施了一礼,道:“代我向宗主及诸位长老道别。若宗主果真要战,我新党定然奉陪到底。”说完,便拖起水生,纵身跃上云端,霎时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白无双气不打一处来,向白楸抱怨道:“若不是师叔拦着,我定与他一较高下!”白楸看了白无双一眼,顿时萌生出一种悲凉来。无论怎样看,石三那句“奉陪到底”也算不得狂言狂语、胆大妄为,他是有这样实力的。白无双见白楸满目失落,继续高声说道:“今日不该放虎归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率一众弟子列起波月阵来,追上去将师徒两个剁成齑粉。”白楸顿感厌烦,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知道宗主嘱咐我什么吗?他说石三已修至化境,想要杀他已是不易了,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先放他回去,日后再徐图之!”
白无双听闻石三已修至化境,顿时哑口无言,再不敢口出狂言。
石三携着水生在高空中疾行。水生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本是来与他商量策略,为何那两个条件都闭口不谈,反倒有意挑起争端来。”等了半晌,师父仍是没任何回应,便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回答。
石三又顿了顿,才说道:“其一,司徒的话语分量要远重过我们,他那般苦口婆心地劝说,白崇一及白楸之流全然不顾及情面,当众反驳,足可见其心若磐石,已不可动摇。其二,新党与白元之间明面上过得去,但私下里早已势同水火,白崇一更是摩拳擦掌,恨不能一掌拍死你我,此时即便是好心他也当成歹意,倒不如正话反说,还能引起他们的揣度来。其三,当时的情景,绝不是简单的论证,而是唇枪舌剑,在试探新党的底气与实力,若我们一味忍让,白崇一势必要轻看了,更下定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因此,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压力,还是要保持高昂的气度,让他捉摸不透,畏葸不前。其四,我本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因此便无所畏惧,何必看他们脸色行事呢?其五,白崇一越是搞了大阵仗,越表明他心里没什么底气,需要借助这些外力来助长自己的气焰,既然他如此外强中干,又何必怕他呢?其六,你年纪尚轻,有些事需要耳濡目染,若我胆小怕事,你便难成气候,若我勇毅无畏,那你也自然会有样学样,日后才能有所成就。”水生听闻师父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心里一阵感动,口中喃喃说道:“师父果真很辛苦,每行一步,每说一句,都要向前看很远很远。”又问石三道:“我们这般回去了,白崇一不会半途中截杀吗?”
石三摇摇头道:“除非他亲自来,再或者大举来攻,否则休想轻而易举地伤到我们。”
水生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要知道他们几个长老、几十个堂主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师父有把握取胜吗?”
石三道:“方才我那一个瞬间闪身,并非人前卖弄,而是刻意为之,就是要让白崇一知道,新党中除灵儿之外,又多了一个化境高手,再也不会任由他欺侮了。他之所以叫白楸传话,也出于这个原因,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水生点点头道:“看来我还要专心修行,尽快为师父分些担子,而不至于像个局外人一样,师父做什么、说什么我都蒙在鼓里。”
石三道:“还是在战场上砥砺吧,这样更能练就真本事。”
一旦突破了屏障,石三的修为便突飞猛进,浑似池鱼游进深渊,羁鸟飞入丛林,很是一自由与畅快,甚至连心口喷涌的血脉都更加湍急有力了。因此,速度自然比往日快了许多,师徒二人很快便冲过边关,又赶在落日前回到大堰湾。清风远远接着,自然十分好奇,问东问西。待落了地,周毋庸、赤羽、玄算子、清远、清心、有金等一干人迎出门来,寒暄了一阵,簇拥着将石三与水生请进茅屋中。玄算子笑吟吟地问道:“此去少说有三处惊险,奈何你命格强硬,生生化解了。”又指着水生说道:“经此一事,你也能担得起事来了,该怎样做、怎样行师父已指点了,务要牢记于心,往后还要指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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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生追问道:“指望我!?指望我做什么?”
玄算子脸色被烛光映衬得绯红,眸子里泛着光,更显得神采奕奕,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石三看着大半身子嵌在地下的清远,关切地问道:“你伤势如何了?”
清风道:“身体已痊愈了,只是气息尚不能足运。赤羽师叔替我看过了,病源不在内丹而在血脉,只需静养便能恢复。”石三伸手在他百会穴上,送了道真气进去,清远顿觉得体内一阵灼热,浑身充满了力量,向石三道了谢,便躲在一边静养去了。
石三问赤羽道:“灵公和一剑师兄何在?”
周毋庸道:“那日我们在辽州散了,偶然间于滨海处发现两个黑刹忍者,捉住后一番盘问才知道,他们并非余孽,而是从上桑越洋来的,为的是查探惠泽、子悠等人消息,想是霍卢撤了兵,他们有意要返回来分一杯羹去。于是我便让他二人留在辽州,随时关注浩渊海上的动静。”
石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又问道:“北境还算顺利吗?”
赤羽道:“有灵儿在,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取了整个北境,如今西北方像一把匕首一样插进了凉州。”
石三点头道:“如此甚好!天机子没再回来吗?”
赤羽道:“他说霍卢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未必能再拨冗前来,再者,他本就避世多年,是关雎子硬将他请出来,因此见我们安定了,他自然又要躲出去。”
石三道:“先不要管他,我们自己的难关还是要靠自己度过。”
周毋庸道:“你回来之前老神仙已将结果告诉了我们,是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石三面色凝重,点点头道:“放下一切幻想,准备同白崇一斗争到底吧。”众人闻言,一齐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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