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太阳底下的老沙滩泛着象牙一般的光泽。
“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出来。”蓝浓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夹克和挽到小腿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挽着向导的手臂,风撩过他的头发,他看起来闲适又爽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咨询我。”李维坦站得笔直,他看起来有点僵硬,仿佛这具身体还停留在上个周末的晚上。
“嗯……是的。”蓝浓微笑着说,“但考虑到我们上次的不欢而散,你完全有理由把我赶去找次席先生。”
风继续从两人之间吹过。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最终诚实地说:“如果你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我,那么我没理由用把你拒绝在门外来回报你。”
蓝浓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向导,李维坦漆黑的双眼仍然专注而困惑。
蓝浓轻声问:“你还在怀疑这一点吗?”
李维坦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理性上来说,不。”
蓝浓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轻松地转移了话题:“说说我的问题。你知道的,这几天我都在能跟我合拍的向导。我发现你有个学生专业表现非常优秀……我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艾伯特·奎因?”李维坦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蓝浓愉快地眨着眼睛,“能让你这么快想起来的学生一定不同寻常。”
“我能记住我的每个学生。”李维坦纠正,“艾伯特有他的缺点,但他很有天赋。我认为你可以挂一次他的号试试——是什么在让你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实际上,贾雯·菲斯特也向我毛遂自荐了。”蓝浓抬起头,抓了抓头发,“你知道,我的精神海抗拒向导的进入,相比陌生的艾伯特,我在犹豫是否该选择我更信任的人。”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卡特。”李维坦严肃地指出,“熟悉和信任并不是一回事。打个比方,人们在看心理疾病的时候更倾向于信任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治疗师,因为生活上的距离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在这方面,你的精神海会做出更诚实的选择。”
“但是李维坦,向导并不只是治疗师。”蓝浓选择了尽可能折中的用词,“他将来很可能得花很长时间和我在一起……生活。就像你和我的父亲一样。”
“我手中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为了不再让你父亲和我的故事重复发生。”李维坦冷冷地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向导的人选,而是你。卡特,如果你想像个抓着玩具的孩子一样死死抓住所有控制权,那就别依赖向导;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学会松手。菲斯特也好,奎因也好,带他们去欧几里得吃晚餐,向他们展示信任,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维坦。”蓝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没有欧几里得,也没有晚餐。只有治疗室和填不完的量表。”
李维坦没有说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感觉到你很……恐慌。”蓝浓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你会介意吗?我去找别的向导。”
“不。”李维坦飞快地回答,“老实说,我不希望你像你的父亲那样特别。我不希望任何人像那样。”
“我能理解。”蓝浓体谅地说,他的手指始终搭在李维坦的手背上,“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不自在——你认为欧几里得的晚餐是我支付给向导的诊费,是吗?”
李维坦抬起头:“社交的本质就是如此,一种利益和心理能量的交换。卡特,如果你不需要我的疏导,那你就没有理由带我出去吃晚餐,也没有理由和我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因为除了那些能从书上找到的参考建议外,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东西。”
“两个人坐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利益上的往来。”蓝浓静静地说,“或许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很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存在这种可能性。”李维坦靠着椅背,收回了双手,“但前提是这两个人都不会试图挑起争吵。”
蓝浓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尝试挑起争吵吗?李维坦。”
“我不想那么做,但我和任何人的对话都会以争吵收尾。”向导客观地指出,“从我这儿,你没法得到什么支持。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对你表示崇拜,也很难在你陷入不良情绪时给你宽慰……我甚至没法给你提供视觉享受。所有人都知道,撇开向导这个身份,我只是个难看的老男人。”
“不,你不是——不过我猜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蓝浓仍然笑着,他站起来,靠在李维坦身前,外套的后摆被风吹起,“李维坦,如果我现在跳到黑海里去,你会停止这些揣测吗?”
李维坦皱紧了眉毛,看向他:“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