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嗯?”
醒来时,习惯了客栈的脑袋一时间有点认不出天花板。
唐锦躺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太忘峰上的小屋。
熟悉的竹屋熟悉的床,胸口起伏着,浅而平稳的呼吸,唐锦睡意朦胧地抱着惊鸿剑想了一会儿,就在试图回想昨日记忆的瞬间,昏沉感又袭上意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宿醉。对了,昨晚的酒菜很不错,他还和剑修一起喝了梨花白。
凌乱的片段和记忆叠在一起,好像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是这样酣醉,任由疲劳席卷身体睡了过去。
……疲劳?
大脑似乎终于迟钝地分辨出了,那妨碍思考的凝滞感的来源。
喉咙似乎残余着干哑疼痛,身体没有力气,胸口也好后背也好,肌肉酸痛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侵袭而来。
比这些更剧烈的是以下半身为中心的失控。
腰部很沉重,髋关节好像是长时间处在不合理的姿势,稍微一动就无意识地想要敞开,全身上下都很不协调。
身体应该是清理过了,温暖而干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唐锦的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陷入到一片空白的错愕。
他骂了一声想坐起来,可费尽气力爬起来的那一刻又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唐锦哆哆嗦嗦地抬手掀开衣摆——内心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全身上下都写着纵欲过度。
湘妃红的肚兜滑溜细腻,绣着鱼戏莲叶的纹样。这是剑修昨日在鹊桥欢选的,现在却穿在了唐锦身上。水一样布料裹着胸部,传来丝丝疼痛,如果不是触感舒适的肚兜隔开和寝衣的接触,恐怕他睡到一半就会因为刺痒难耐醒过来。
脑海里浮现出几个过于鲜活的片段。
唐锦本来想把这不太符合自己气质的东西直接扯下来,就被回忆起来的部分给震得头晕目眩,甚至一度思考起了是不是自己宿醉的太厉害都出现幻觉了。可思来想去,全身像是颠散架一样的异样都在说,昨晚那个死去活来疯狂求饶的人就是自己。
就很……
……一言难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忍着眩晕感回忆起来的全是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像一片叶子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隐约记得后来好像沈侑雪问了舒服不舒服,可那时他的理智都被恐怖的快感冲垮,只知道飘飘忽忽地随波逐流。
枕边放了封书信似的纸。
展开后就看到剑修的隽逸字迹,写着:于紫薇峰与掌门议事,巳时速归,勿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窗前竹帘已经卷起,风过梅枝,浓雪依旧。
看了两眼刚才心头那股火好像稍微消下去点儿,回过神又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也没有这么腻歪,出去一小趟还留什么字条,可见剑修是因为昨晚的事心虚了。
他本来想随手放在一旁,想了想又默默把那张字条给叠好了,压在枕头下。完事儿了才注意到自己那难受得紧的肚子。
唐锦低着头盯着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愣神,犹豫了几下,好奇、无语、羞愧和恼火交织在一起,还是没忍住摸上去按了按。他反应过来收住声,脸涨得通红。
狗、狗剑修!
滚床单滚得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
心中流畅的抱怨先放在一边,现在还有个很要紧的事他忍着全身散架似的难受换了个姿势,喘着气,一直古怪的腰胯这时候才舒服下来,意识到这点他脸又白了白。
醒来后这种感觉越发清晰,唐锦呼吸都发颤。
他出了汗,一夜过去实在是太累,他蜷着脚趾憋着气差点崩溃。
他想着这什么人啊,生怕自己不发火呢。
想着想着又记起了剑修昨晚那通畜生操作,他脸色难看得大概估量了下,整得他想昏都昏不过去,硬是被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唐锦脸色有些微妙。
要是把床弄脏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真是糊涂了。
他攥拳深吸了口气,又在无限纠结中躺了回去。
平白无故把自己折腾一通,唐锦躺在那儿匀了半天的气,才发觉自己还像是等人来似的敞着腿,立刻又脸色五颜六色地夹紧腿,揣着刚才放手边的惊鸿剑,扶着腰一瘸一拐地下了床。
……还是不太对劲。
小腹又烧又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架,绞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
道书有云,蒲团结来圆又圆,修行打坐有根源,三千功满丹书诏,一气来腾上九天。
说的正是摒除杂念,静坐蒲团,神游方外物我两忘,长久积累恒心感悟,最终能求得圆满,斩三尸,合大道。这是静心之功,也是摒念之效,更是修士的基本功。
大多修士为了便于打坐静心,都会随身带个蒲团。有些是用稻草,有些石板刻出来的,有些则是藤蔓编制,大多都符合各人喜好,免去了不分天南海北席地而坐的尴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谢掌门也有一个蒲团。
样式很久,是龙须草编出来的,中心还颇有巧思地编成了一朵花的模样,蒲团上还刻了好些聚灵养体的法阵,一旦有灵力流动,便会有淡淡的竹子清香。
他在坐忘。
却又不是什么正经坐忘。
他喜欢热闹,喜欢紫微宫前的校场上人声鼎沸,喜欢看弟子们像只鸭子似的嘎嘎乱叫羽毛乱飞,也喜欢天衍宗弟子们一水儿干净素雅的服色,看一眼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但安静的时候心情就没那么舒畅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闭着眼,眼前有一片血池。他看不见血池,身周垂下的只有层层纱幔,也看不见天黑天亮。他在坐忘中静静地等,等一缕竹香,只要他活下去,定会等到一位黑衣剑修,气度不凡,等他破开纱幔,一剑荡平这滔天血海。
他果然等到了。
血池被劈开的刹那幻象破碎,从坐忘中清醒过来的谢掌门一动不动。
天亮了。
静谧的内室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连时间也没有流动。他回忆起幻象中师父模糊的脸,习惯性地又想起乾坤袋中那成为老古董的成堆糖葫芦,那份量吃上千年都绰绰有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想到糖葫芦,就想起师父师祖在离去前,把这些来不及发给徒弟的糖葫芦交到自己手里。他们师兄弟九人,沈师兄最嗜甜。那时师父明知一去不回,却还在没个正形地忧虑,一直在说别看这些糖葫芦多,按你沈师兄那不懂风情的冷冰冰脾气,又是修无情道的,估计等糖葫芦吃完了还是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当然了,也不是说修无情道不好。
只是……
陆青风沉默良久,才对那时还年幼的谢孤城道,你沈师兄身上鬼气太重,执念又深,本就游离人间,更适合修入世之道。可又偏偏吃了忘情丹,入无情道,恐怕……将来不得善终。
谢孤城问,师父,鬼气太重是何意?
陆青风闻言,上下打量这剑术稀烂的九徒弟,无语半晌,忽然幸灾乐祸一笑,轻飘飘道,等以后有机会,你师兄带你修行,你自然懂了。
……后来。
被师兄盯着勤修苦练日夜不歇,每年还要吃味道奇怪的寿面,好不容易剑道大成决定云游天下专心练剑,却被师兄一剑劈回天衍宗,拍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终于从坑里爬起来时才发现被宣布就任掌门,甚至连偷偷跑路的小包袱都被师兄连夜卷走的谢孤城:
——师父真是金玉良言,师兄果然是恶鬼!
师父平日里说的废话极多,讲经论道又都是照本宣科听得人昏昏欲睡,那些话不是真理便是狗屁,狗屁多于真理却并非真的全是胡说八道,那句“不得善终”到底是记在了心里忘不掉。
但现在师兄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师兄收了徒弟,看起来生机勃勃,还会谈情说爱,当真是可怕的很。
若是办合籍大典,那些糖葫芦,就全都塞给师兄好了,反正师兄对甜点心来者不拒。
谢掌门想着想着,就开始谋算起来,等师兄师侄合籍,他就趁机宣布掌门让位,然后找个好地方躲起来专心练剑,乾坤袋里没了糖葫芦,多出来的位置也能放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总归是很适合去云游四方闲云野鹤的。想得入迷了,连身边流动的风都——
……风?
谢掌门面色一肃,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房间里是没有床的,只有堆积的剑谱,几个柜子,整理得最干净的地方摆着剑架。他坐在正中央,睁开眼便看到沈师兄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沈侑雪默默看着他,“你徒弟在找你批文书。”
谢掌门:“……”
沈侑雪轻轻松松破开了谢掌门设下的隐匿禁制,走进屋子。
谢掌门拍案而起:“……住手!”
沈侑雪顿了一下,抬手又补了一个禁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进屋,变出蒲团,坐下。只因为这屋不是歇息的寝间,而是静室,竟连张凳子也没有,有的只有四处乱丢的剑谱。
“师弟。”
谢掌门又是头皮一麻,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严肃地看着师兄,甚至用上了元神,进行一场师兄弟间的商谈。
这一看,看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谢掌门大惊失色:“师兄,你!”突然一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不雅之词改了改,“你守宫砂呢!”
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停了一瞬。
静。
极致的静。
静极生动。
沈侑雪郑重道:“我已与阿锦有肌肤之亲。”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谢掌门心情很复杂。
他想问的事情很多。
但最想问的果然还是——
“师兄你一个……你这个修为,媾合数年不出不是基本的吗,昨日才回来,今日就……这才一夜。师兄你莫非……有隐疾?”
谢掌门非常震惊又怜悯地扫了一眼师兄的下半身。他现在觉得师父的担忧真的很有道理,师兄若当真有隐疾,难怪师父会担忧什么孤寡到死不得善终……
没等他胡思乱想完,沈侑雪开口,对着师弟的胡乱猜测语气冷漠得像冰渣。
“阿锦才筑基,受不住。”
“原来如此。”
这解释很合理。
谢掌门想到那被师兄流水般的灵丹养出来的师侄,甚至都没经过像自己这般恶鬼训练,娇养得柔弱不能自理,虽然师侄总是一副想要阴暗爬行的模样,还总宣称自己是猛男,但迄今还连灵根都没有,连二百斤的剑都提不起来……等等。
想到这里,谢掌门忽然神色一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师兄不去好好照顾师侄,跑来找我做甚?我可是看你那儿劫云都聚起来了。师侄没有灵根,如何能承受雷劫?”
他打量着沈侑雪,皱着眉。
“——不过也奇怪,按照师兄的情况,就算是浅尝辄止,少说也该让师侄到大乘期了。怎么我看着那却像是金丹境的雷劫?”
沈侑雪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沉吟片刻,问,“师弟这几日可有要事?”
“没什么要事,烦心的杂事倒是一堆,不过有阿衍在,勉强还能打发。”
“替我护法。”
“护法?”谢掌门思索片刻,“师兄你要飞升?”
沈侑雪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
“涅盘。”
谢掌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忽然站了起来。
“……涅盘?师兄,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语气很重,腰上挂着的剑也咯噔咯噔抖个不停,似乎是在极力压抑滔天怒火。
与之相反,沈侑雪仍旧无波无澜。
“并不难,我有涅盘火。你……”他沉默了一瞬,“你坐下。”
谢掌门来回走了几步,脸上焦虑无比,下意识翻出玉简想要联系什么人,却又咬着牙瞪了沈侑雪一眼,握紧了拳头重新在蒲团上坐下。
“性命攸关,你却只考虑到难不难?凤凰知道这事吗,他一向最是怕你像林师兄一样不告而别,还有……”他停了停,深呼吸了几次,“挽佟知道吗?他当初立过誓,即便他魂飞魄散,也会保你我二人无恙,你这么做,他会疯。”
“……我还没说。”
“什么还没说,你是根本不打算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涅盘?!”
沈侑雪敛眸,不发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谢掌门心中忽然又了不妙的预感,劈手夺过他的手把了把脉,又分出一缕神识去查探内府,几息之后神色难看无比,近乎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