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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止寒被秦策这个决定惊了一下,想到如今还在外面,只得敛了神情,应了声是。他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位殿下心里在想什么。事儿都了了,还非往欢馆这种是非之地跑,若这次再被捅出来,秦晋又该拿什么理由去挡众人之口呢?
心里虽然腹诽,温止寒还是去办了,唤了人给沈宴府里报了信,又安排了几个亲信侍卫到时乔装混进欢馆。
沈宴如今入朝为官,自然不能再当这欢馆的家,明着诸多事项早就交接完毕,欢馆也易了主,但暗地里,沈宴却还算是个半个主子。皇帝对这事大概也略知一二,但看沈宴归顺朝廷后也安分守己,便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
秦晋用了晚膳,待天色刚沉,便出了东宫,直奔欢馆。嬷嬷们接到了沈宴的嘱咐,特地亲自陪着,虽然她们也摸不清这位爷到底是何方来客,但小心伺候不得怠慢总是对的。
他由着嬷嬷领着往锦轩走去,那是单独留给他的院落。嬷嬷们嘴里还叨叨着近日又有那些姑娘红了起来,问他的兴趣,待看他沉着脸没搭话,便自动住了嘴。
秦晋张了张嘴,但没出声就闭上了。他心里的疙瘩一直没解,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难免难堪。等到了锦轩再问也不迟。
锦轩这种单独的小院,都在欢馆的后方。如此便势必要经过那寻欢作乐的地方。嬷嬷们猜到他不愿热闹,特地挑了个清净的连廊,这儿偏僻,人也少,少了那些女子的脂粉香和缠绵的笙箫声,让秦晋的心情微微好上了那么一点。
他刚想问问嬷嬷依依的事,就见连廊的尽头像是有个人跑了过来,那个人跑的不快,大抵身上受了伤,秦晋耳朵尖,隐隐约约的听见这个人在喊“救命”。温止寒略略上前了两步,挡在了秦晋的身前。后者却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秦晋觉得,他可能认得这个人。
人影越来越近,那点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是个女子,身形不高,小小的一团,连廊不长,几个呼吸间就跑到了秦晋眼前。她的眸子在看见秦晋的瞬间就亮了起来,准备往他身上扑去,却被嬷嬷们拦下,摔在了地上:“糊涂东西,这是什么身份的爷,你也敢随意造次。”
秦晋没有说话,只盯着地上的人儿。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抽成了一条一条的,还不断有血迹漫上来,整个身上看起来都伤痕累累。她的脸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肿的好高,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痕。大约是跑的急,鞋也没有穿,如今只呆呆的撑着身子看着自己。
“依依。”秦晋唤了一声。
他还没听到依依的回答,就被一个男人打断,那人上来就把依依从地上薅过去,狠狠的踹了两脚,骂道:“婊子!还敢跑?爷是给了钱的,你是什么玩意?”
这事发生的突然,秦晋和嬷嬷们都没防备,还是温止寒反应的快,上去就把那男人反手摁在了地上:“放肆!”
依依被踹的不知道伤了哪里,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挣扎的爬起来,往秦晋身边靠去。嬷嬷们看秦晋的样子,便也没制止,只看着依依贴着秦晋的脚跪着,小手紧紧攥着秦晋的衣袍,道:“殿…爷,爷,求您了,带依依回去吧…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被别人碰过…”
依依不傻,她被扔到了欢馆后回想秦晋的失常,再加上她被合欢丸折磨的时候,秦晋的逼问,也猜出来大抵是出了什么事故,让秦晋以为自己早就不干净了。
她跪在地上,怯怯的求着秦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拽的他的衣袍都往下坠。秦晋顺着力道蹲了下来,弓着食指擦了擦依依满脸的泪。触手的温度很烫,让他略略缩了缩手。如今离得近了,依依身上的各种伤口便映入眼帘,裸露的雪白皮肤都被血迹盖住了,鞭子抽的、小刀划得,她的锁骨上还有一点烫伤。
秦晋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收了手,看着在地上如同一个团子的依依,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要不干净的人。”
依依察觉到秦晋撤手的动作,只以为他要走,不顾一切的往他的怀里扑了进去,死死缠着秦晋的脖颈,她的声音还夹杂着细碎的哭腔,秦晋耐着性子仔细的辨认才听了明白:“我没有…依依没有…都只有您一个的。”
秦晋任由依依抱着,没有再动作,也没有再说话。女孩软软的小身体埋在他的臂弯里,恍惚间又让他看到了那一轮圆月、一局六搏还有…娘亲。他的双手微微动了动,却不料依依突然从他的怀里撤了出去,扭头对着嬷嬷们道:“嬷嬷,嬷嬷,您知道的,我从来没让人碰过我,您告诉爷一声,是这样的!”
秦晋无声的看着依依的焦虑、不安和疯狂。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他的衣角,小小的一片衣料,被她攥的死死的,另一只手却无意识的扣住了青砖的缝隙,指甲缝中都渗出了点血迹。
他有点出神。眼前闪过一个无助绝望的身影,满手是血的敲砸着沉重的朱红色宫门。记忆里的血和眼前的血融合,神使鬼差的,秦晋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依依的身上,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别哭了。爷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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