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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寒最后还是跟着黎昭走了。
与其说是被劝的,不如说这才是他的目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住进猎物的屋子,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去悄无声息地实验、了解自己的情绪波动的原因。
比如此刻,他的心脏就违背常理地,在少年时不时和自己的肌肤接触时漏一拍。
那一丝触碰微乎其微,却感得到软绵,像花瓣亲吻般轻,也像柳叶划过水面般细、不经意无规律的偶然、就这么荡进人的心底。
靳寒应该排斥的。
因为这种情绪有违于他所崇尚的纯粹机械理性。
这是他完美实验生涯中很可能出现变动的小谬误,是不应该存在于数据内的乱码。
很可能会导致他成为那群他曾鄙夷的不够理性的人类,扰乱他的目地和成果。
——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推开。
像曼妥思掉入水中,气泡呲啦呲啦上升、蔓延,让白水有了波动、让无味的水变得甘甜。
他想触碰。
想再贴近一点。
手臂贴着手臂,肌肤贴着肌肤。
想让心底的甜意蔓延得更畅快一点。
更或者,最极端的享受,是把这个家伙揽在怀里,抱着走。
可靳寒不能这么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黎昭在身侧随意晃荡,注视着这只自由的白鸟,仅凭对方自己的喜好,随意地亲近又拉开相互的距离。
不能吓到他,靳寒对自己说。
——至少在自己达成目标之前。
于是他掐进了自己的掌心,面上却仍旧疏离冷淡、云淡风轻。
任凭黎昭叽叽喳喳,都显得克制有距。
这片居民区不大,很快他们就到了靳寒家门口。
“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靳寒用修长有力的手臂阻止了黎昭的跟入。
“好,那我在门口等你。”黎昭也不介意,顺其自然地就等在楼道旁,待靳寒合上了门。
站在门口,黎昭捏了捏手指。
唔,原来是打算送靳寒回家的……
结果现在变成了送靳寒回去取东西,然后一起回自己的家……
抿了下唇,他按耐不住地用鞋蹭地来缓解激情消退后的尴尬。
啊啊啊啊,哪有刚见面就邀请别人同居的!
黎昭内心的小人崩溃地拿枕头捂头,企图把自己闷死来逃离这个世界。
虽然他已经通过世界书了解靳寒这个人了,可靳寒不知道哇!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说不定还跟那群人渣一样对他图谋不轨!QAQ
没拒绝我一定是因为他太单纯善良了不好意思拒绝别人!
呜呜,我的形象完蛋了……(猫猫落泪.jpg)
老旧窄小的楼房墙皮剥落,脏灰覆盖下有许多五颜六色混乱的线条涂鸦,还有小朋友骂人和告白的话。
这里隔音很差,夫妻吵架声、大人打骂声和孩童哭嚎声不绝于耳,编织成了一片杂乱刺耳的音网,直直地覆盖下来,让人动弹不得。
仅仅十几分钟黎昭就感觉在这里很煎熬了,靳寒却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看来一切悲惨的结局早有征兆,长期住在这里精神不压抑是不可能的。
从没有这么庆幸过,已经提前商量好让靳寒离开这里。
这下,应该能把靳寒从泥潭里往上拉一点吧?
“吱呀——”
拉着嘶哑破调的大门被靳寒推开。
他背着包往外走,向不远处的黎昭示意地点了点头。
内心却在遗憾,故意留的门缝竟然没发挥作用。
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设,他不能主动展示自己“悲惨”的一面,所以只能让对方主动发现。
虽然黎昭已经对他很好了。
但是……还不够。
他垂下黑色的羽睫。
卑劣的渴求如藤蔓野蛮丛生,肆意疯长。
“走吗?回去?”黎昭侧头,阳光洒落在他的发上,翘起来的发带着软绒的金边。
靳寒点头。
“就带这么点东西吗?”少年皱眉,手直接搭上了靳寒的肩膀,另一只手去颠了一下书包。
好轻。
“你没带换洗衣物?”
“带了。”
“其他东西呢?”黎昭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见人搬家就只背个书包,还很轻。
靳寒说:“我的东西都在这了。”
黎昭掂书包的手一顿。靳寒的意思是……这是他全部家当。
不可能吧……开玩笑的吧……就这么点东西?
微薄得不可思议,轻得一只手掂起,而这就是靳寒的所有东西。
一股酸意强烈地冲上鼻腔,让人眼眶发热。
黎昭无声地吸气,闭眼。
“嗯,那就好。”
', ' ')('压住情绪,少年温热的手拉住了靳寒的手臂,轻快地说:
“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多么温热的字句。
像寒夜里待人归乡的融融炉光,为孤行人抵御尽了寂寥与苦难。
————
盲目一头热的后果就是,昨天晚上的窘境今天还要再经历一遍。
黎昭对着屋子:……
靳寒对着屋子:……
家里唯一的一张床:嘻嘻。
黎昭重新去柜子里取出了被子,一身悲壮地要延续昨晚和沙发的一夜情。
他注视着沙发,心想沙发兄,看来我们以后要夜夜缠绵、朝夕相对了。
那抱着被子重回故地的背影莫名苍凉。
“今晚换我睡沙发吧。”靳寒拿着抹布。
“不用。”黎昭用被子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蒙住,声音闷闷的,“咱们明天去买张床吧。我买,之前那张我睡腻了。”我睡的好着呢,但我怎么舍得让我家小可怜花钱呢,呜呜。
靳寒轻蹙起了眉,“明天可能买不了……”
“为什么?”
“明天我们开学啊。”
黎昭:!
我做错了什么?糟糕的事接踵而来。
我lei了……(猫猫哭泣躺尸.jpg)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买床啊?”黎昭郁闷得尾音拉长,带出点撒娇的味道。
这一声听得靳寒心痒难耐,掐紧了掌心,感觉手有点空。
“嗯……十月一号吧。”
“为什么啊?”黎昭猫猫哼哼。
“那天放国庆,时间比较长。周末只放假一天,等床运到的时候我们就上课了,家里没人签收。”靳寒解释。
说完,他长睫低垂,不安地颤了颤,局促地承诺:“谢谢你帮我,我不会太麻烦你的……我会去住校,除了周末和法定假期学校规定不能住校的时候外,其他时间我都会住校。希望不会叨扰到你……”
许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又处于“寄人篱下”的窘迫状态,靳寒玉白的耳垂染上了红色,连脖子都往上蔓延起粉色。
漂亮得黎昭都看愣了。
啊这,这就是美人害羞吗?qwq
黎昭一秒上头,粉丝心态节节攀升,在脑内大喊:我可以!
清冷美人玉白发粉的样子太可口了,黎昭恨不得拿出留影石疯狂记录。这一定会成为他长久陶醉的珍藏之一!
陷入颜控的黎昭甚至听不到对方喊了几遍他名字。
等到他意识回笼,才看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荡。那手骨节分明,漂亮极了,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透出莹润洁白的光泽。
受欲花本能驱使的昭昭花忍不住抱住亲了一口,像亲一个艺术品。
红润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修长漂亮的手。
白皙的指节将嫩唇都压凹了一点。
靳寒猛地将手抽回。
滚烫的热度火热地从手指烧向自傲的操纵者全身。
靳寒双眼睁大,呼吸变急,浑身肌肉都随着呼吸起伏,然后连沙发也不争了,直接僵硬地钻进卧室关禁闭。
——有黎昭在的空间太灼人了。
灼得他心潮激荡,难以忍受,岩浆落入冰天雪地,却不是被冻结,而是去摧毁。
他靠在房门上,被心火燎得思考都费劲。
他举起自己被亲吻的右手,罕见地发呆。
那么软的触感……如果是用唇印上……
靳寒盯着自己右手无名指,眸色怔然。
一个激灵,他从幻想中挣脱。
却又陷入了迷茫。
黎昭的一个举动就让他溃不成军。这还怎么搞。
他的实验,好像开篇就遇到了火灾,靳寒的精密系统停止运转,第一次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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