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那两只手同时一颤,“咔哒”一声,两个卡扣在同一时间被开启。
两只手颤巍巍地离开,随即又慢慢地摸上了锦盒的上盖,抓紧,缓缓的,抬了起来。
银白色的锦盒缓缓开启,里面的真容,慢慢露了出来。
锦盒的里面依然是一片银白色,中间的夹层很厚,只有中间有一个狭长的凹槽,里面,只躺着一支箭。
那支箭的形状和一般箭矢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它的颜色却是通体的银白色,和外面的锦盒颜色是完全一样的。看上去,和墨铎所用的弓箭倒是有些相似。
里面的银箭露了出来,六名老者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炽热了起来,呼吸粗重起来,却没有人再有什么动作。
最后,还是那名威严老者,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探向锦盒内,慢慢地摸上了银箭的箭身上,攥紧,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拿了出来。
“去祠堂,把弓拿来!”那名威严老者甩手扔掉锦盒,紧望着手中的银箭,说道。
一名老者领命而去,身形一闪,又像是鬼魅一样迅速消失,看得那一众蛮人士兵又是惊呼声连连。
“你,过来!”威严老者转过身,对那名弓着身子的蛮人骑士说道,眼神却只落在那支银箭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蛮人骑士却根本就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来,点头哈腰地走过来,恭声道:“前辈有何吩咐?”
“你们拿出这支箭来,想要让我们做什么事?”威严老者缓缓道,语气平静,却有一种形的压力。
“前辈言重了,前辈们都是世外高人,我们怎么敢要求前辈做什么事?”那名骑士很会说话,客气着说道。
“不要说这些废话,我们不喜欢听这个。这是我们先祖的承诺,我们这些后人,会替我们先祖践行诺言的。你们有什么事,赶紧说!”威严老者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双眉微皱,沉声道。
“是是是!前辈赎罪!我们此来……的确是有一桩为难之事……想要乞求前辈们救我们一救……”那名骑士脸皮抖了抖,赔笑着说道。
“什么事?”那名威严老者问道,依然没有抬头。
“如果不是遇到了万分危急的难事,我们……也不敢来这里打扰前辈们的清净!实在是……”那名骑士一脸悲愤地说道,声情并茂,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样。
“说重点!我们不喜欢听废话!”那名威严老者打断道。
“是是!在下太激动了,一时忘形了,前辈赎罪……”那名骑士赶紧低声下气地说道。
“我族与大齐之间的战争连绵数百年,一直都是互有胜负。但是今次那大齐人运用诡计袭杀了我族大汗,全军溃败,上大半。现在大齐人已经长驱直入,我族兵小力弱,实在难以抵挡大齐的大军锋芒。可恨那大齐人贼心不死,竟妄图将我全族尽皆灭亡。我等也是走投路,万般奈之下,才会求到前辈们的门下。我们……”那名骑士很有说话的**,这番话说起来声泪俱下,滔滔不绝的又有说不停的倾向。
“你们的事情,我们没有兴趣知道。你只说,要我们做什么?”那威严老者不耐烦地说道。
“呃……”滔滔不绝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就像是瞌睡虫睡到一半就被人从美梦中吵醒一样,让那名骑士很有气血上涌的感觉。
要是打断他说话的人换了别人,这名骑士一定毫不犹豫就把他的舌头割掉。但是面对着这名威严的老者,虽然对方那佝偻的身躯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他却连个大点声的屁都不敢放。
“我们想请前辈们出山,帮我们杀掉这些法天的大齐人!”那名骑士白眼珠子翻了翻,强笑着说道。
“可以。”那威严老者一点犹豫都没有,马上答应了下来。
“前辈,我想……”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他们的,真的这么痛答应了,那名骑士反而有些不踏实了。
这个时候,风声一响,那名刚才离开的老者,忽然就在一旁出现了。
那威严老者一转身,身后那名骑士只能怏怏地闭上了嘴。
那老者的手中,抓着一张银白色的长弓。弓臂很粗,银白色的光辉就像是白玉一般润泽,制作精良,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
那威严老者看着那银色长弓,眼圈中,竟然泛起了一道泪光。
他缓缓地伸出手,抓住那张弓,接了回来。
“前辈……”气氛有些静得怪异,那名骑士看得有些惴惴不安,小声叫道。
没有人搭理他,那威严老者缓缓地伸手,将那一支箭安放到长弓上,转身,双手分握弓弦和弓臂,双臂一用力,长弓被拉成了一个近乎满月的造型。
莫看这老者年纪不轻了,这臂力着实不小,比之一般青壮,还要强上许多。
黝黑的手臂,银白色的弓身,银白色的箭矢,黑白两色对比强烈,但此时去看却好像很协调,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似乎本来,它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另外那五名老者,则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五双眼睛中,同样闪烁着越来越晶莹的泪花。
那威严老者将长弓拉伸如满月,忽然上半身一转,手中弓箭斜着伸向了前上方的天空,后手霍然松开。
弓弦“嗡”的一声响,音调不大,却好像蕴含着加强大的威能。形相的空气,竟好像也被这一声弓弦响给震动了。形的震荡波在空气中蔓延,那六名老者浑然事,依然在全神贯注地抬头仰望着那一支离弦之箭。
而那名靠得最近的蛮族骑士,则倒了大霉。弓弦一响,他本想着也抬头去看看,却没想到脖子还没转呢,全身的气血忽然间就被搅动起来,一股汹涌澎湃的鲜血如喷泉一般从喉中狂喷而出,整个人也成了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出去。
而后面的几名骑士,也在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脖子刚伸了一半,就感觉到前面一黑,这名领头的骑士砸在了他们的身上,将他们也跟着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没有像这个首当其冲的倒霉蛋狂喷鲜血,全身气血沸腾得难以忍受,两耳中,也跟着渗出了少量鲜血。
这下子又砸倒了不少,还好没有像之前那样从头贯穿到尾部,但是前面的人受了不轻的伤,倒地之后,很多人都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那六名老者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们仰着头,看着那一支离弦的银箭。
那长弓的威力不凡,弓弦一响,那支银箭马上就飞了出去。站在下面抬头仰望,只能看到一点银色的光辉,银箭向上疾若闪电,那一点银光却越来越亮。
不长的一段时间,那一点银光陡然一顿,随即陡然炸开。凝缩为一点的银光,瞬间化作了璀璨的烟花。千万道银光从中心那一点倒射出去,像是在空中突然间长出的一棵巨大的树木,像是烟花燃放时的火树银花一般,只是它的颜色只有唯一的银白色,比之烟花的五彩绚烂单调了一些。
这一银色的烟花,在高空轰然绽放,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山呼海啸一般,两旁的沙丘上,开始向下“簌簌”地滑落沙砾,地面震荡个不停,后面有的士兵没有防备,不少都摔倒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在后面的哪一个村落里,突然间爆射出几十道黑色的影子,势若闪电,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这六名老者身后。
这几十道黑影落在地上,现出了身形。这是二三十名壮汉,和那六名老者一样,全身的肌肤黝黑,身上披着兽皮制成的简陋衣服,黝黑如墨的手臂裸露在外,暴露出粗大的青筋。
那银色的烟花出现得,消失得也。这几十名壮汉一出现,上面的银色辉光也消失了。
天空依然湛蓝,白云朵朵,就好像刚才的那些大动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震荡消失,那些跌倒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一群人狼狈地挤在一起,许多人还受了些轻伤,此时再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黑皮肤壮汉,需任何人下令,战斗经验丰富的众士兵马上抽出了雪亮的弯刀,吆喝着就要上前。
那威严老者把头一抬,一双浑浊的老目中,却迸射出了慑人的冷光。
“前辈息怒!息怒!”那名受创最重的骑士最后才爬起来,看到那威严老者眼神不对,马上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边跑边说道。
随即,他又赶紧转身,面对着那些群情激奋的士兵大声吆喝着,声色俱厉,叽里呱啦的一通呵斥,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马上放下了手中的弯刀。
“前辈恕罪!在下管教方,还望前辈念在他们粗鄙知的份上,饶恕他们这一次!”那名骑士呵斥住了自己的手下,转过身来又替他们向那名老者求情。
谁想那威严老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直接将他视,转过身,对那几十名壮汉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
但这一回他说的就不是大齐的语言了,也不是蛮语,而是一种很奇特的语言,音节古怪,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而等他说完,那几十名壮汉霍然转身,脚步急促地冲向了一旁的那块巨石,几十人纳头便拜,前额触到地面,神情肃穆,却不发一言。
而那六名老者,包括那名威严老者,也跟着走到了后面,面对那块巨石跪倒在地上,同样是前额触地,同样是神情庄重,严肃的气氛,让后面的一众不忿士兵,也没人再敢吱声了。
“先祖的承诺,我们这些后人,会代其践行!但是你们记住,只有这一次。完成了这一次,我们和你们之间再任何瓜葛。任何人若再敢来我族之地骚扰,休怪我们辣手情!”那威严老者起身,转过身对那名骑士说道。
“是!多谢前辈成全!”那名骑士抑制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恭声道。
“不用废话了,现在就出发吧!”那威严老者说道,身后的几十名壮汉,自动排成一队跟在他后面。
“前辈莫急,我现在让他们给贵族的兄弟们腾出几匹好马来,我们先……”那名骑士卑躬屈膝地说道,脸上却喜难自抑。
“不必了!走!”那威严老者却不耐烦地说道,一挥手,把那名骑士剩下的话都给打下去了。
又被噎住了,那名骑士却不敢多嘴,跌跌撞撞地跑回去,重上马,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原路返回。
丝毫不敢违背那老者的意思,一路不敢回头地向后走着,他故意让人放慢了速度,生怕后面的人赶不上来。
走了一段距离,他还是忍不住向后偷瞄了一眼。
这一眼一看,他顿时被吓住了。
跟在自己这一队骑兵的后面,那六名老者,还有那几十名壮汉,一点都没有掉队。
六老者在前,几十名壮汉排成整齐的队伍跟在后面。所有人都是脚不沾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走了这么一会儿了,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掉队。
再往他们的下面去看,他们的脚下竟然根本就没有沾到地面。几十个黝黑的怪人,就这么声息地飘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吊靴鬼,实在是有些恐怖。
只看了这一眼,那名骑士马上就转回身来,继续向前,却暗暗吩咐手下加了速度。
心中害怕之余,却增添了几分喜色。
纵然是鬼又怎么样?有了这些怪人帮自己,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自己?
左卫军,你们的末日,到了!
这一队蛮人骑兵纵马狂奔,却没有再出现之前那样黄沙滚滚的场景。
身后,只是多出了这些不远不近地跟着的,这些黑皮肤的鬼魂一样的怪人,这一群奇怪的组合,很就冲出了这条曲折的小径,离开了这个村落,离开了这篇奇异的土地。
那块依然耸立在转折处的巨石,炽热的阳光映在上面,那些杂乱章的怪异符号,却好像变成了液体一般,若有若地游动起来……
阳光照耀着整片大地,不只是这一处奇怪的地方,在加宽广辽阔的草地上,阳光显得加灿烂。
这个时节,哪个地方都见不到青草,这些草地也不例外。但是枯黄色的草地虽然不怎么美观,却依然有它们的作用。看,那些三三两两分布在其上的牛羊,正在低头啃食着这些枯黄色的荒草。
枯死的荒草,自然不会有绿草如茵时的可口。但是在这片环境恶劣的荒漠中生活了不知多少代的牲畜们,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早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这一群群汪洋大海一般的庞大牧群,一个个都是乖乖地站在自己的地盘上,低头啃吃,没有半句怨言。
现在还能有口吃的,再过了十天半个月,大雪一下,就连这样的枯草都吃不到了。
在牛羊的外围,散落着几十名牧民。他们手中拿着长长的马鞭,却并没有怎么留意这些牛羊。
时间久了,挨的鞭子多了,再野的牲畜也会变乖的。他们只需要在这里远远地照看着,不用谨慎小心地照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们很放松,因为,身后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家。
那里分布着上百个白色的巨大帐篷,外面散布着三三两两的十几个小孩子,聚集在一起打打闹闹,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中很是欢乐。
但是他们的父母,却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欢乐。
帐篷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外面看着牧群的那几十个放牧人,聚集在一起闲谈,却看不出谈笑风生的样子,一个个愁云惨淡,说不了几句就得有人叹口气,显得很是悲苦。
一般情况下,放牧牛羊的都是壮劳力,因为放牧牛羊可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这荒漠中的水草分布并不均衡,待不了几天就得去寻找下一个牧区。而一旦遇上了什么意外,不是老弱之辈能够顾及得了的。
不过现在的这几十名牧民,却没有一个是四十岁以下的。一个个头发胡子花白花白的,有几个连背都驼了,应该都过了花甲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