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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呈对于陆明轩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没过一个月,季清呈就亲自体会到了。
方兰蕙度过了最可能出现术后排异反应的三十天,身体各方面指标都慢慢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的精神气也提了上来,爱笑了很多。
季清呈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连之前严重的失眠症都跟着缓和了一些。
只可惜陆明轩是个惯会见缝插针的主。
季清呈还没来得及彻底把心里的弦松下去,他就再次扮演了一个邪恶的资本家,继续对季清呈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剥削。
季清呈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去见陆明轩那帮“志同道合”的朋友。
上次自己胆大包天放了他们的鸽子,以陆明轩的性格类推那帮人的脾性,恐怕他们非得变本加厉地在自己身上扒下一层皮才会善罢甘休。
所以,季清呈接到陆明轩的电话再次走进人声鼎沸的KTV会所时,居然抱了点视死如归的觉悟。
KTV里闪眼的五彩灯光晃得季清呈眼花缭乱,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跟随着激昂乐曲群魔乱舞的人影不断蚕食着季清呈心里为数不多的勇气。
他几乎下意识屈服于幽闭恐惧症的应激,从骨头缝里滋生出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的冷意。
季清呈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抓着金属门把手的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却始终没办法发力把门拉开。
然而就这样一个徘徊不前的空挡,KTV包厢的房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季清呈一个重心不稳,身体直接被带着向前扑去,跌进了一个热乎乎的怀抱里。
额头撞在宽阔的胸前,季清呈被嗡嗡作响的耳鸣声冲击得几乎眼前一黑。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间隙,一双手已经顺势揽住了季清呈单薄的肩膀,顺着脊柱一路滑到了季清呈不盈一握的腰上。
季清呈脊椎骨里正蹿上来一种被蚂蚁啃噬着皮肉一般的酥麻,耳边就传来了一片“唔——”的起哄声。
季清呈急忙想从这个陌生的怀抱里脱离出去,却被大手扣着后脑勺按了回去。
“季老师难的投怀送抱,我才不放手呢。”
原来是陆明轩。
陆明轩语气带着轻飘飘的黏腻,显然喝得不少。
“明轩。”季清呈被陆明轩半拥在怀里,已然因为周围人猎奇的目光红了脸。
季清呈不喜欢陆明轩,更不喜欢陆明轩这些朋友。
如今他们却男男女女紧挨着坐在一起,像看着一只跌进狼窝里的兔子,不怀好意地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季老师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率先开口的是徐宣。
徐宣和陆明轩最要好,也是最好奇季清呈能有什么狐媚手段会迷得陆明轩七荤八素的。
所以自从季清呈进门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黏在季清呈脸上没下来过。
然而神色淡然的美人除了脸颊微红,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指摘的行为。
季清呈轻轻朝他们欠了欠身:“大家好,我是季清呈。”
看上去谦逊有礼,着实不像会耍小性子的人。
陆明轩对众人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非常满意,像只耀武扬威的小豹子一样牵着异常温顺的季清呈往沙发边走过去。
“你嘴巴合上吧!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陆明轩在徐宣下巴上挠了一下,“拜托您老人家挪个屁股,我家季老师没有位置坐了。”
徐宣搂了搂自己怀里的美人,不以为然地朝陆明轩挤眼:“你让季老师坐你腿上呗,你不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行吗?”
陆明轩恍然大悟:“你说的真对。”
手一拉,季清呈软绵绵的臀肉已经贴在了他大腿上。
季清呈绷紧着腰背,努力向内夹拢着双膝,陆明轩的双臂却从他背后环上来,像是怕他跑了一样,紧紧箍着他的双臂和腰腹。
他的下巴尖亲昵得磕在季清呈的肩窝上,带着酒气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季清呈的颈侧。
季清呈紧张得像是一只时刻紧张着草丛中蛰伏的猛兽的梅花鹿,眼神过于克制与防备,居然迷离得快失了焦距。
但气质这种东西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
季清呈心里分明是没什么底气,但精致的眉眼却总莫名让人读出冰山美人特有的凉薄与清高,愈发起了要戏狎逗弄的心思。
徐宣嗅到季清呈身上很清淡的熏香,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季老师,上次我们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都没来,太不够意思了吧?”
有徐宣开这个头,周围的人也纷纷搭腔:
“就是啊季老师,今天你可得好好陪我们玩玩,不然就太看不起明轩了。”
“不说别的,这杯酒怎么说你也得先干了吧?”
……
太阳穴突突直跳,季清呈感觉自己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猛兽,等待着一拥而上将他抽筋剥皮,再好好享用。
他有些试探地捏了捏陆明轩的手。
', ' ')('季清呈明白,只要陆明轩不发话,徐宣这些人绝不敢动他。
但陆明轩没有。
他轻轻对季清呈耳语:“我可不想替不听话的人保守什么秘密。”
季清呈浑身一僵,陆明轩得逞似的伸手在季清呈的侧脸上划了一下,笑着对大家说:“季老师初来乍到的,要不先跳个舞给大家助助兴吧,跳得不好,就自罚三杯,嗯?”
“季老师,好久没看你跳舞了,今天你可要让他们大开眼界啊。”
季清呈大概是明白陆明轩带自己出来就是要满足的少年人爱攀比又要面子的虚荣心的。
他明白自己除了这张脸,最能让陆明轩炫耀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中国舞。
所以季清呈对陆明轩的要求并不意外。
如果一支舞就能将现在的恩怨一笔勾销,减少自己以后脱离陆明轩所会产生的隐藏风险,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出去换衣服。”
季清呈将要起身的行当,徐宣却蓦然叫住了他:“季老师直接在这换吧,出去多麻烦啊。”
周围的人察觉到隐隐的火药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就是啊,季老师一个大男人,不会还担心被我们占什么便宜吧?”
季清呈再次回头看向陆明轩。
但让他失望的是,陆明轩的眼神和徐宣之流亢奋而戏谑的眼神没有任何分别。
甚至一个女孩摇着他的手臂打趣了一句“陆少真小气,人带出来不就是给大家看的吗”,喝高了的陆明轩就已经飘飘欲仙地答应了。
“季老师,你就在这里换。”
陆明轩的话像是最后的通牒,彻底剥夺了季清呈讨价还价的所有权利。
季清呈震惊地望着陆明轩,却等来了他语气不耐的催促:“等什么呢季老师,总不会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吧。”
陆明轩脱口而出的话猝不及防地在季清呈的心上插了一刀。
是啊……婊子。
自己现在和婊子有什么区别?
他就像古时候在青楼里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
得宠的时候谁都会捧在手里喊一声心肝宝贝,但决定被舍弃的时候,谁都可以肆意轻贱。
自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陆明轩花钱买来泄欲的商品。
商品又有什么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呢?
季清呈低垂着眸,终于在众人灼热的视线里一件一件脱自己的衣服。
空调的冷气刺激得他冒着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眼前一道道目光却像经由放大镜聚焦到他自己身上的日光,把自己的自尊都烧穿了,火辣辣地疼。
直到低头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肢体,季清呈才明白陆明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身体就像一张坏小孩胡乱涂抹撕扯而留下的画布。
布满了独属于陆明轩的痕迹。
吮吸出来的、掐出来的、绑出来的……
是顶作弄人的炫耀。
“明轩……把季老师弄成这样你真是禽兽不如诶!”
“季老师这样的……一夜弄几次啊?”
“没想到季老师还挺耐肏哈哈哈”
……
刺耳的调笑和讥讽把季清呈完完全全钉在了耻辱柱上。
季清呈看着自己身上这身雪白的汉服,心想,自己还真的成了个妓女般的模样。
从前他年少轻狂时也曾自恃清高地以为,他的舞蹈应该被呈现在保利大剧院的聚光灯下,受到全场观众沉浸观赏又掌声雷动的礼遇。
后来因为母亲的病,他逐渐接受了自己去站在更大众更平凡的舞台上,只要能给台下的男女老少带去一点点快乐,他就觉得自己实现了中国舞的价值。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对着一群以玩弄他身体为乐的纨绔子弟跳舞。
他们看他不是为了看舞,而是透过舞姿意淫他雌伏在他们身下辗转呻吟的样子。
他们不光侮辱季清呈这个人,还侮辱他的热爱与信仰。
季清呈从没有那一次这样认为跳舞煎熬而痛苦。
他游刃有余地做出每一个他往日里引以为豪的舞蹈动作,现在却觉得自己亲手玷污了它们。
他也快不配跳舞了。
一滴清泪从季清呈的眼尾缓缓滑落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留下来一道晶莹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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